兩人不識得路,就隨意地往前走著,此時天色漸晚,夕陽殘照。滕英也摘了帷帽,放下了頭上的絹花,當(dāng)作面紗。
前方一坊卻霎時燈火通明,人群熙攘。這是千佛城有名的煙花巷。
兩人暈頭轉(zhuǎn)向地就進入了其間。
此間又有賭坊又有大大小小的秦樓楚館,此刻華燈初上,許多穿著暴露,身姿妖嬈的風(fēng)塵女子便守在門口,向過往的男客拋著媚眼,連玉不自在地漂移著眼光,忽瞥見滕英卻是一臉興致盎然地打量著,只想下手捂住她那雙眼睛。
“若真如李在舟所言,想必這許多女子皆是被千佛門強搶而來,進去看看,或許會有所收獲?!彪⒌?。
連玉心想:原來滕英姑娘是為此事才將注意力放在這些女子身上。
突然間,前方一見賭坊中,一眾打手將一男子扔出,那男子拼命爬起,瘋狂叫囂道:“你們憑什么把我趕出來!我還能賭!”
為首一賭坊管事,聽得他如此說,嘲道:“還能賭?你輸?shù)梅治牟皇?,拿什么來賭?”
那男子慌張道:“你借我些錢,這次我一定時來運轉(zhuǎn),把錢都贏回來?!?p> 管事懶得再與他言,一擺手,就要進去。
“讓我進去!讓我進去!”那男子就要往里沖,旁邊的打手瞬間將他圍起來一頓胖揍。
“我還有,我還有堵注!”男子抱頭,不死心地大喊,“我女兒!我有個十歲的女兒!”
管事聽聞,轉(zhuǎn)身,笑得像花兒一樣,道:“王公子,早說嘛!來來來,把王公子請進去。”
“當(dāng)真是可惡至極!”連玉握緊了手中的劍,就要沖過去。
滕英一把攬住他,道:“你沖過去,是要教訓(xùn)那賣女兒的賭徒,還是教訓(xùn)這賭坊的管事打手?”
“賭徒不顧親情,賣掉女兒,有罪;賭坊引誘人豪賭,且蓄意傷人,也有罪。”連玉道。
“你管不了的?!彪⒌溃骸斑@男子自愿將女兒賣掉,你如何插手別人的家事?!?p> “他嗜賭成性,這女兒何其無辜……”連玉痛心。
“今日你我二人所見,不過冰山一角,像這種情節(jié),恐怕是經(jīng)常上演,僅靠你一人,不過如蜻蜓點水,翻不起多大的風(fēng)浪的。”滕英道。
“綱紀(jì)不存,何以約束人性,連某今日才算真正明白?!边B玉嘆道。
“你若真想救人,待千佛門徹底瓦解,自可還成千上萬個女子一個自由身?!彪⒌?。
連玉點頭,卻還是向賭坊走去,他道:“明日事明日做,今時不平今時管,此事連某看不過眼,成敗與否,我都要管一管的。英姑娘,你在這等我,千萬莫走!”
說罷,不等滕英反駁,連玉便使了輕功,向前飛去。
連玉身手利落,難得內(nèi)力深厚,豈是這些只用蠻力的武夫可比,一時間,只聽得慘叫聲一片,連玉三下五除二打倒了一眾賭坊打手,也不戀戰(zhàn),一把抓住那王公子,使了輕功便向遠處飛去。
賭坊一眾人看得眼花繚亂,等到人沒了,才呆呆地不知該如何反應(yīng)。掌事知道,為了一個賭徒,犯不著得罪一個武林高手,于是也便就此作罷,走進去繼續(xù)做他的生意了。
滕英無奈,就要追去,又想起連玉叮囑,只得站定等他回來。
連玉不識得路,只悶頭向前跑,待覺人群漸漸稀少,周圍也變成了荒草,連玉將王公子放下,那人許是喝了些酒,本就有些神志不清,此時更是如坐了一趟過山車一般,登時腿軟坐在地上,又覺胃中翻涌,一股腦兒竟吐了出來。
連玉蹲下,問道:“為了一己私欲,將女兒買了,值得嗎?”
“我,我……她是我女兒,如何處置,本就全由我做主!”王公子躺在自己的嘔吐物中,理所當(dāng)然道。
連玉一時無話,只覺心中氣血翻涌,難以自抑。
他一把拽起王公子,聲音突然狠厲:“聽著,若有下次,我定取你狗命!”
此時太陽已然落山,周圍除去月色,無半點光亮,夜風(fēng)乍起,吹的樹葉殺殺響,那人霎時嚇得全身發(fā)抖,只以為連玉是夜晚出沒的鬼魅。
連玉一把扔下男子,解了劍身上的粗布,拔出君子劍,白光乍現(xiàn),登時劍氣如霜,旁邊的大樹應(yīng)聲落地。
王公子嚇尿了褲子,直到:“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p> 連玉慢條斯理地收了劍,又仔細用布纏了起來。他冷聲道:“若有下次,你便有如此樹,腰斬而亡?!?p> 王公子受此驚嚇,竟直接暈了過去。
賭博時膽大如虎,此時卻膽小如鼠,還真是諷刺。
連玉周身氣質(zhì)陡然凌厲,再不似平日里的溫和謙遜,他冷笑一聲,飛身入夜幕。
煙花巷此時更是熱鬧非凡,并不曾因為一場小插曲而改變。
連玉到時,只見滕英坐在路邊,行李丟在一旁,雙手抱膝,精致的下巴靠在膝蓋上,秀發(fā)散落,可憐巴巴望著前方,與這繁華的街道格格不入,像是那迷路人間的仙女。
連玉的心一下子軟了下來,冷硬的表情也松懈了,他輕笑,腳步輕快地朝滕英走過去。
此刻華燈映射,車水馬龍,各色聲音皆入不了人耳,連玉的眼里,只有眼巴巴等他的姑娘。
“連公子!”滕英見來人,眼神也亮了,她想站起來,又似是腿麻,未及站穩(wěn),就向前撲去,滕英驚呼。
連玉心下一急,使了輕功,一把接住了滕英。
溫香軟玉在懷,連玉心臟砰砰直跳。
“多謝?!彪⑵鹕?,道。
“不,不打緊?!边B玉道:“你等久了吧?!?p> “可不是。你怎的才回來?!彪㈦y得有些小性子。
“我把他送到了荒郊野嶺,”連玉調(diào)皮地眨眨眼,“讓他好好享受這天為被地為席的滋味?!?p> 滕英輕笑,道:“事情都處理好了?”
“嗯,”連玉點頭,“短時間內(nèi),他應(yīng)該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天色將晚,你我離開這找間客棧住下吧?!?p> 滕英目光流轉(zhuǎn),狡黠道:“這里可是傳說中男人的天堂,你不去看看?”
“咳咳咳!”連玉連連擺手。
“真的不去嗎?前面的天香樓是千佛城最大的青樓,由千佛門直接經(jīng)營。”滕英指了指前方。
“查是要查的。”連玉道:“只是你一個姑娘家不方便,明日我自行前往便可?!?p> 滕英搖頭:“聽說隔壁的竹里館有男伶,我也想去看看。”
連玉大驚,磕磕巴巴道:“雖,雖說江湖兒女不拘小節(jié),但英姑娘……”也太過豪放了。
“不行嗎?”滕英無辜地看著連玉。
要命!連玉無奈道:“自然是可以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