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仙打眼看去,只見徒兒連玉身旁立有一年輕女子,手持紅傘,一身藍(lán)衣,亭亭玉立,眉眼精致,神情冷傲,是世間少有絕色,顧仙心下便知,自己這徒兒,怕是墜了情劫。
顧仙搖頭,卻也無可奈何,只問道:“這位姑娘是?”
連玉剛要開口介紹,那廂滕英聲音已然響起。
“在下滕英,見過顧仙人?!彪⒈?,面色似笑非笑。
“滕英……滕英!”顧仙突然臉色大變,不復(fù)冷靜,眼神里涌現(xiàn)出痛苦與不堪的神情,腦海中噩夢般的場景又不斷重演,他忍不住后退幾步:“你,竟是姓滕,可是長安滕氏?”
滕英看到顧仙這幅樣子,眼神中閃過一絲快意,登時笑靨如花:“家父正是前朝將軍滕虎??蓱z如今仍能記得長安滕氏的,怕也只有顧仙人您了。”
連玉此時心中也是大驚,一方面驚詫于滕英的身世,一方面驚訝于師父的反應(yīng)。這十幾年來,他還從未見過顧仙流露出這般神情。
一個是云落領(lǐng)袖,一個是前朝后人,連玉可想而知,滕英心中難免會對師父有所芥蒂。
“姑娘此行,是為前塵討債?”
顧仙問道。
滕英仍舊笑著,答:“是也不是?!?p> 此刻在旁人眼中天真爛漫的少女,在顧仙的眼中卻如安然坐立在尸骨堆上的厲鬼。
顧仙顯然不想在此地多言。他捏了捏手心的冷汗,恢復(fù)了冷靜:“既然是連玉帶來的客人,那便請吧。”
言罷,顧仙轉(zhuǎn)身便向屋中走去。
瞅著顧仙飄然的背影,滕英眼中閃過一絲輕蔑,抬腳走了進(jìn)去。
“顧仙人其實(shí)不必?fù)?dān)憂,我不過是恰巧路過此地?!彪⒌馈?p> 連玉一旁解釋:“師父,徒兒臨走前受高聲遠(yuǎn)所托,替他查明揚(yáng)州叔父的死因。徒兒趕到那時發(fā)現(xiàn)聲遠(yuǎn)這位叔父是被人剖心而亡。”
“剖心而亡?”顧仙若有所思,眼神飄向滕英。
滕英不慌不忙地回以淡笑。
“是,手法極其利落,而且揚(yáng)州城內(nèi)時有剖心命案發(fā)生,多虧英姑娘提醒,徒兒方知,兇手正是使用蠶絲甲之人,也就是毒美人宓洛?!?p> “你們是要去抓宓洛?!鳖櫹纱藭r已然知道他們的意圖。
“正是,近日得武林盟冷大統(tǒng)領(lǐng)消息,宓洛現(xiàn)在極樂門,是以這才路過逍遙谷,看看師父您老人家,再行啟程去極樂門?!边B玉道。
顧仙聽完,竟是一言不發(fā),眉頭微皺。
“顧仙人是在擔(dān)心連玉的安危?”滕英一旁問道,表情已是淡然如水。
“宓洛陰狠毒辣,若確知其在極樂門,我可替姑娘取她性命。”顧仙手指輕敲桌面。
“不過是個只會下毒的下三濫而已,何勞顧仙人大駕?!彪⒉恍家恍?。
“師父您向來不問世事,不必為此事破戒,徒兒應(yīng)付得來。”連玉也在一旁勸道。
滕英手指百無聊賴地繞著一縷頭發(fā),道:“前人舊債,勿累及后人,這點(diǎn)道理,滕英還是懂的。”
聽得此話,顧仙若有所思,良久,長嘆一聲:“既如此,你們在此修整幾天,便自去吧?!?p> 言罷,他起身回了臥房,此時的身影竟有些佝僂,顯出了疲態(tài)。
“師父這是怎么了?”連玉心中又是擔(dān)心又是疑惑。
滕英望著緊閉的房門,輕聲回答道:“前朝已滅,然百姓愈苦。顧仙人傾盡半生只為亡獨(dú)權(quán)圖共治,到頭來卻是一場空。這理想破滅之苦,背負(fù)血債之痛,怕是再見到我這個前朝“余孽”之后,都體會得愈加淋漓盡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