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麟禹嘴角一揚,微笑道:“義長殿下并不知情,是十河殿下派我們來的,是因為他得知殿下有危險,所以派我們前來,一來傳信,二來是護衛(wèi)?!?p> 三好長之的那些侍從聽到“危險”二字,都心中一凜,有的人便顯出恐懼之色,有的則顯出憤怒之色,有的則顯出擔憂之色,卻沒有一個有懷疑之色。想來他們其實對于此次外出早就有心理準備了。
相比之下反倒是三好長之的眼睛中掠過一絲冰寒之色。但是這個眼神稍縱即逝,代之而起的則是木然和懷疑。他淡淡一笑道:“我是守護代的嫡子,這里又是攝津國。若是一般的落武者狩,也不敢對我們這么多人下手。所以請您回去轉(zhuǎn)告十河殿下,他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p> 岳麟禹微微一笑道:“如果只是一般的強匪,我家主公是不會如此興師動眾的。據(jù)我家主公探聽得知,是三好長達殿下派出殺手偽裝成落武者狩要謀害你。”
這話一出三好長之的那些侍從又是一陣動容,而岳麟禹細查之下仍然沒有見到他們出現(xiàn)懷疑之色。
然而三好長之依舊神情木然地說道:“多謝這位武士大人前來相告,不過我和叔叔一向很好,他是絕對不會對我做出這種可怕的事情。請您回去回復(fù)十河殿下:說我多承他的好意,我現(xiàn)在在住吉一直很好,等三天后辦完事情就回茨木。如果您能今天趕回去的話也請您勞煩他把剛才那番話也轉(zhuǎn)告父親?!闭f完頭也不回的就帶著那些侍從向城中走去。
岳麟禹聽他并沒有立即相信自己,也不上去糾纏,只是微微欠身,接著朝著三好長之的遠去方向朗聲道:“那就恭祝長之殿下平安回城?!?p> 這時候阿雪上前來,低聲向岳麟禹道:“三好長之好像不相信我們說的話,怎么辦?”
岳麟禹聳聳肩道:“阿雪,如果你突然有一個陌生人跟你說這句話,你會相信么?”
阿雪微微一凝,搖搖頭道:“將信將疑吧,但是這種性命攸關(guān)的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p> 岳麟禹嘻嘻一笑道:“我猜他剛才的所想也應(yīng)該和你說的差不多。而且根據(jù)我的感覺,三好長之應(yīng)該相信我們說的可能性更大?!?p> “那他為什么剛才說那種話?”阿雪奇道。
“他只是不想和我們聯(lián)手而已,因為他不相信的是我們而已?!?p> 看著阿雪露出一臉疑惑之色,岳麟禹笑著解釋道,“你說一個素未謀面的人突然在他面前說出這種機密大事,只要三好長之有點警惕性,他便會懷疑來人的目的。如果真是來幫助他的自然是好,但是如果來人是敵人派來借機靠近,那不就是前門拒虎,后門招狼么?所以越是這種危險時刻越不能將自己不信任的人放在自己身邊??磥磉@人很是精明啊?!?p> 最后那句話似乎是在自言自語。說完嘴角上揚露出一個微笑,可是眼中卻閃出一絲精芒,但很快他便伸了一個懶腰,笑嘻嘻地朝著二人道:“走吧,我們找一間宿屋休息一下,趕了這么遠的路確實有些累了?!?p> 走了幾步路之后,又轉(zhuǎn)身對那兩位道:“安頓完,來我房中商量一下接下來的計劃吧?!?p> 雖然住吉郡的城下町比不上茨木城,但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很快兩人便找到了一間宿屋店,當然和茨木的城下町中的宿屋相比,其條件相差甚遠罷了。
岳麟禹沒想到這間宿屋條件這么差,房間本來就不多,非但空間狹小,除了睡覺的床以外只能放些行李,坐的地方都沒有。而且房間和房間的木板甚薄,隔壁的任何細小的聲響都聽得一清二楚。
岳麟禹看完環(huán)境之后苦笑地嘆了口氣,心想在這里商量事情就相當于光天化日手里拿著一大塊金子招搖過市一般。所以當阿雪和伊勢盛綱晚上來了之后,岳麟禹又提議將會議的場地放到了郊外。
岳麟禹用手揉搓著下顎,雙眉緊鎖似是在思考問題。而那兩人見岳麟禹這般模樣,也不好出言打擾,也就跟著他默默地走。不知不覺間便走出鎮(zhèn)子已遠。突然停下腳步轉(zhuǎn)身對身后的兩人說道:“我剛才在想三好長達會在什么時候刺殺三好長之。”
伊勢盛綱道:“我覺得不太會是在城里進行刺殺。”
“剛才我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你先說說看,看看是不是和我想的一致?!?p> “我們先要假設(shè)那個十河刑保所說的都是真的,那么他就不用找什么落武者狩,直接吩咐住吉郡的郡守找個機會殺了他們即可。而且吩咐一個人方便還是找那么多落武者狩方便呢?就像安富盛衡想要謀害殿下,只需要找到三好義長便可,何必那么麻煩找那么多落武者狩,這樣泄露機密的可能性豈不是更大。這是其一?!?p> 岳麟禹點點頭道:“嗯,說下去?!?p> “我認為三好長達之所以不找郡守,一來是把握不住這個郡守,甚至這個郡守根本就不聽其號令;二來一旦三好長之在此地遇害,三好義長一定會首先調(diào)查郡守。如果郡守泄露了什么機密,三好長達極有可能得不償失。這是其二?!?p> 岳麟禹繼續(xù)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伊勢盛綱繼續(xù)道:“如果以上這兩點成立,那么我認為可以有兩點推論,第一,三好長達之所以找此地,就是因為此郡上下人等和他沒有任何關(guān)系,所以一旦三好長之遇害,將不會懷疑到他,也只能認為是落武者狩所殺;第二我們剛到此地的時候曾經(jīng)去過城門口,雖然和茨木城不能相比,但是城的守備還是中規(guī)中矩的。除非派一兩百人強行攻打,否則是很難進得城中刺殺成功的。所以我認為他在城中遇害的幾率不大。如果十河刑保說的不假:他們要在住吉殺掉三好長之,而三好長之自己說明天辦完事,就會離開這里。那這不就是說明天是他們最后的機會了?!?p> 這個時候阿雪在旁邊插口道:“那既然住吉郡守不是三好長達的人,只要三好長之能夠調(diào)動住吉郡的武士作為護衛(wèi),那三好長達刺殺計劃就不是一定破產(chǎn)了么?”
“看來似乎是這樣的,不過住吉郡只是一座小郡,駐守這里的守軍最多也就是幾百人而已,如果全部調(diào)為身邊的護衛(wèi),那這郡的其他事務(wù)怎么辦?這種少了不一定管用,多了郡守也未必能調(diào)配的出來,而且敵人在暗,他們在明幾乎是防不勝防?!币羷菔⒕V提醒道。
阿雪剛想出聲繼續(xù)說,旁邊的岳麟禹忽道:“三好長達既然是暗殺,所能調(diào)動的刺客就不會太多,否則容易暴露,至于是否武藝高強就不得而知了。不過如果三好長達知道他兒子所屬護衛(wèi)的實力,他只要能找到能有把握殺掉他的力量就可以?!?p> 說著轉(zhuǎn)頭朝兩人笑了笑道:“至于我們的報信純粹是意外之事,只要三好長之沒有辦法對該行動進行及時變化,說不定只要三好長之多帶一人就能使三好長達功敗垂成。那這樣看來就沒有我出場的必要了。不過呢,既然已經(jīng)來到這里,就暗中觀察吧,如果沒事最好,萬一出現(xiàn)變數(shù)也可以從旁支援呢?!?p> 三好長之雖然說自己三天后辦完事就回去,但是并不知道這三日的行程。所以自那日之后三人每天一大早就起床,接著便到城外的一間茶攤坐下。這間茶鋪能一眼望見城門口發(fā)生的一舉一動。三人每天就這么從一大早一直到明月高懸才回家,除了一些小兵和武士進進出出,并沒有見到三好長之出來。雖說十分枯燥無趣,但是苦于沒有其他渠道得知詳情,只能行此最為拙劣的辦法來探知其行動。
一直等到第三天,三人仍然還是坐在同樣的位置上。茶攤的伙計見這三人這幾天每天一大早就過來,一直到很晚才走。雖覺奇怪,但也不好多問。只不過打招呼的時候自然而然地熟稔了幾分道:“喲,幾位又來了?”
剛坐下來沒多久岳麟禹突然道:“今天早上睡醒的時候,我突然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阿雪和伊勢盛綱不解他的意思,便問道:“什么奇怪的感覺?”
“這次出來我總有一種很順利的感覺。順利到我覺得是不是前方有什么陷阱的感覺。”
岳麟禹見兩人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望著他便解釋道:“我們從京都出來之后非但沒有遇到什么危險,而且能在走投無路的時候有關(guān)鍵人物出現(xiàn)。茨木城下那間酒屋之中遇到的十河刑保,簡直是上天派下來相助我們成功的。這么多關(guān)鍵甚至是極其隱秘的消息居然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沒有他的話我們要困在茨木城多長時間啊?!?p> 阿雪微笑道:“說不定少主有天神相助呢?我以前聽老人說過,一個人如果為天神眷顧的話,干什么事都會一帆風(fēng)順的。我看少主就是這樣的人?!闭f完嘻嘻一笑,雖說她已經(jīng)扮成男裝,但是這一笑仍然流露出一副嬌羞之色,卻是讓人如癡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