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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之彼岸花開

第十一章 告辭

奈何之彼岸花開 鄧大蒙 2434 2020-04-27 10:43:41

  幺雞乃是麻雀桌上暴斃而亡之徒,因為身量矮小,又沉迷于麻雀,故而得名幺雞。死后在義莊內(nèi)藏放了大半年,斂尸的人都沒尋著,最后只得草草找了堆黃土埋了了事。

  那一日他在黃泉路上徘徊,正好遇見了晚歸的王玄生。

  王玄生見他衣衫襤褸步履蹣跚,連身像樣的壽衣都沒穿上,好心給送了套衣裳,自此結(jié)了緣。

  隨后,他便跟了王玄生,這一跟就是一百年。

  王玄生算是個極有善心的老板,除了偶爾讓他試試新出的產(chǎn)品試劑外,其余大部分時間里,都不大讓他涉險。

  王老板做事謹慎極了,他從不擺老板的譜,他的幕僚基本都不許顯身跟隨,那個玄生貿(mào)易公司倒更像是他的寢殿,平日里都不讓他們前往。

  幺雞同尋常同僚一樣,他只做影子,有任務(wù)了,傳聲筒接收信息便可。

  傳聲筒的模式就是王老板發(fā)出一種特殊的信號聲,他們到指定的地點領(lǐng)取任務(wù)就是了。

  傳聲筒也是王老板自己發(fā)明創(chuàng)造的,他曾經(jīng)嘗試了各式方法企圖造出跟人間社會一樣的電話、網(wǎng)絡(luò)來,最終因為原材料不夠,技術(shù)不成熟,都宣告失敗了。

  總之,他們的傳聲筒工作方式,也算得上半線上作業(yè)。

  王老板說他最不喜與跟鬼打交道,烏泱泱的一片鬼,看著更是頭疼。

  于是他養(yǎng)的幕僚也便任之隨之,無任何事休得露面。

  至于開會,噢,他們可從來沒有任何會議。

  各司其職,來去自如,報酬豐富,大家伙兒自是不愿離職。

  最近都過去倆月了,他們這些人已經(jīng)很久都沒有領(lǐng)到任何任務(wù)了。

  確切的說,老板早遣散他們了。

  他想起兩個月前,那是他最后一次去領(lǐng)任務(wù)。

  黃泉路上到處都是神兵將領(lǐng),他們統(tǒng)一穿著筆挺的軍裝,三五丈設(shè)一關(guān)卡,聲勢浩蕩得很。

  各處神兵將領(lǐng)皆在搜尋一位孟姓姑娘和王姓小仙,據(jù)聞那姑娘因為毆打了神將軍的寵妾而被下了獄,爾后又伙同那王姓小鬼仙越了獄。

  想那姑娘著實也膽大得很,這不是老虎跟前拔須么。難怪神將軍幾乎出動了整個黃泉的兵力。

  那些兵將們面色凝重,拿著一男一女的畫像,遇人便查。

  途徑鬼門關(guān),他瞧見鬼門關(guān)前站著一位將軍,披著一襲深灰色的軍大氅,里面是一身筆挺的同色戎裝。此人身高直逼八尺,一雙入鬢的劍眉緊鎖著,神色肅穆,如臨大敵??墒且琅f遮不住他面容的英挺俊逸,一對俊秀的眼目黑白分明,剛毅的鼻梁和下巴,線條流暢。肩膀?qū)捚?,脊梁硬挺,系在皮帶下的腰線比起他的身量卻略顯纖細,全身上下沒有一絲多余的角線和贅肉。

  再看那渾然天成的氣質(zhì),意氣風(fēng)發(fā),凌厲逼人,怎有人生得如此遭天妒。

  想必這就是上任不足八百年的神將軍常子錫了,據(jù)說常子錫一上任便大刀闊斧的進行軍隊改制,凡隸屬于這黃泉地界的神兵神將,須統(tǒng)一著灰色戎裝,行路必須著地,步伐鏗鏘有力,腳步絕不可虛浮。

  每每有軍隊過往,他們整齊劃一,步幅一致,氣勢恢宏。比那天界內(nèi)的天兵天將都要威嚴得多。

  后來,很多年后,已是過了橋失了憶的幺雞,見證了那許許多多的血雨腥風(fēng)后,他明白了一個理兒:功高蓋主,善終者無幾。

  路邊有一士兵拍著幺雞的肩,遞上畫像比對了半晌,爾后上下掃視著打量了幾眼他的身量,遂開口問道:“可有見過圖像上的男女?”

  幺雞瞇眼一瞧,當(dāng)下心里一噔,這不就是王老板和平日里與他往來甚密的孟小川么!雖然畫技略微粗糙,但若用心仔細一比對,定是瞧得出來的。

  所幸他在王老板麾下歷練了這百來年,心內(nèi)慌亂不已,面上卻保持著一片平靜茫然,皺眉搖了搖頭。

  士兵只當(dāng)他努力在腦海里搜索后,盡了力了,便放了他。

  幺雞緩緩踱著步子,接連遇過好幾次的盤查后,直到人煙稀少處才慌跑了起來。

  行至信息處,果然得一包裹,包裹內(nèi)有幾條小黃魚,還有一張任務(wù)條:公司解散,所有人員抹滅檔案,拒不承認任何信息,否則將惹禍上身,自尋死路。閱畢銷毀,搗毀聯(lián)系點!

  落尾是一玄字兒,后邊跟著幾個小字兒:期待重聚。

  現(xiàn)在想來,王老板的決策部署不可謂不英明神武。

  或許但凡老板們,都有高瞻遠矚的本領(lǐng)。

  幺雞撕毀了信息,搗毀了信號處,爾后攜著懷里的小黃魚緩緩回程。

  鬼門關(guān)前已不見那常將軍的身影了,有個副將神色肅穆的端立在那兒。

  幺雞頓時覺得,前路像是突然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自那后,外邊的官兵狠狠鬧上了兩個月,黃泉地界已經(jīng)三番幾次被他們掀了個底朝天了,卻仍舊沒有找到王玄生和孟小川那倆人。

  他們是在一個黃昏突然就撤下了所有關(guān)卡,收回了所有士兵。

  大抵是一名侮辱了寵妾的女犯,不至于如此勞師動眾,人心惶惶。

  亦有可能,倆月一過,寵妾到底沒了新鮮感失了寵,沖冠一怒為紅顏的戲份,也便跟著淡下來了。

  于是,黃泉路上又恢復(fù)了正常的人流往來。

  新死的鬼魂茫茫然上路,呆慣了的商販們紛紛出來行商。

  一轉(zhuǎn)眼,日子又過去大半年了,幺雞才終于接受公司徹底解體,王老板估計再也回不來的事實。

  前邊的日子他還能一面躲躲藏藏一面留心打探外邊的情況,成日里緊張兮兮誠惶誠恐的。常將軍撤了兵之后的這些日子,他反倒一直渾渾噩噩,無所事事的虛度著光陰,著實尋不到自己的目標(biāo)與熱情來。

  幺雞是在五年后登上了奈何橋的。

  望鄉(xiāng)臺前,他昔日的家鄉(xiāng)早已經(jīng)是模糊成一團光影了,那些光影里的故事也隨之褪了色,被遺忘得一干二凈了。

  他回身瞧了眼蜿蜿蜒蜒的黃泉路,路上行者絡(luò)繹不絕,路邊卻依舊是荒蕪一片。

  前幾年地上還能瞧見遺落下來的,一張半張的熟悉畫像來,最近這兩年已經(jīng)清理得干干凈凈了。

  據(jù)說西邊的薛將軍又開始亂起來了,常將軍分身乏術(shù),哪里還記得起王玄生和孟小川那兩名忤逆的鬼商來。

  他念及過往,王老板曾信誓旦旦說過,倘若有一日,無論誰決定上路,定得給他備好行裝,兄弟們聚在一起喝個踐行酒,然后再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踏上奈何橋。

  現(xiàn)如今,兄弟們該上路的都上路了,踐行酒卻沒喝過。

  真懷念那會兒的黃泉道,有一素衣女子,不辭辛勞地在這條道上混跡了幾百年,面上抹脂涂粉不均,笑容卻燦爛勻稱極了。

  那會兒的黃泉路,似乎遠沒有這般荒蕪。

  唉,還是回到人世間去吧。王玄生緊了緊包袱,突然憧憬了起來:人世間雖有辛勞困苦,可到底也還有日夜星輝,有美酒佳肴,有良人相伴,總還有麻雀牌……

  但愿下一世,下一世給他稍好一些容貌和家世吧。

  給了銀錢,飲盡碗里的孟婆湯,他腦海里最后浮現(xiàn)出那鬼門關(guān)前常將軍的身影來。

  能投身成那樣兒的風(fēng)姿卓越,家世顯赫,大約前幾十生,都得是拿命殞了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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