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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香禁雪

第二十四章 心病又起

疏香禁雪 若子非靈 5051 2021-02-02 01:05:00

  長謹(jǐn)閉著雙眼,用盡了全身力氣,朝著葉湑臉上就是一掌,這一掌極其的用力,仿佛有排山倒海之勢,在整個大廳當(dāng)中都響徹云耳。

  葉湑靜默的等候著撲面而來的滾燙刺痛,聽到了一聲巨響,細(xì)碎的鬢發(fā)被掌風(fēng)撣飛,猶若驚慌失措的竄云孤燕,臉上仿佛已經(jīng)失去了開始麻木,失去了知覺,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疏君承受不了這樣的掌力,慣性的摔倒在鋪滿牡丹紅綢的地板上,頭上的金釵玉冠全都散落在地,她側(cè)躺在地面上,腦袋昏昏沉沉,臉上仿佛被澆了沸水一般,滾燙到令人忘記了疼痛。

  長謹(jǐn)不知何時率先反應(yīng)過來,忙跪下道:“殿下贖罪?!?p>  此話一出,一眾人也都清醒了,陶耀捂著嘴有些不敢相信會鬧到這樣的地步,不免向后退了一步,幸好有景王扶著,她才沒有摔在地上。沈徽清早先將寧王的眼睛蒙上,這樣的場面讓他少看一些是好的,可他沒想到,居然是她硬生生去受了那一掌,見她摔倒在地,顫顫的伏在地上,嘴角淌著鮮血,他快步上前去扶她,反被她反手握住手,氣喘道:“這一掌是我替他受了,教他一個道理,人不可貌相,人心難測,出了我那道門,便是一個可愛稚子也會要了他的命?!?p>  說罷,她便一掌推開他,由葉湑扶著起了身,腳下踉蹌幾步才穩(wěn)住身形。她望著寧王無辜的雙眼,對沈徽清冷哼道:“我還是那樣的話,是我打的他,你該去問問他,我為何要打他,或者是……葉湑為何要打他。”

  她的話如同針芒,一針又一針在他身上扎出千瘡百孔,他訥訥轉(zhuǎn)頭對寧王道:“你說,你是因為什么才挨得打?!?p>  寧王諾諾的抽動著嘴唇,欲哭不哭,稚聲道:“我……我不知道?!?p>  沈徽清怒不可竭:“說!”

  寧王何時見他這樣吼過自己,委屈道:“因為我想見你,所以才去的翰林院,我見你與她一起進(jìn)的翰林院,所以才去問她的。”

  僅僅因為她的不耐煩便要動手打人嗎,他是知道她的脾性有些急躁,又易怒。不禁去看她連連苦笑的臉,壓低了聲音道:“是因為這個?”

  當(dāng)初說的無論她說什么他都會相信的人,此時居然用這樣質(zhì)問的語氣來問她,是真的嗎?她急的眼睛又紅了一圈,死死咬住嘴唇,大聲反問他道:“你如何不等他把話說完,你該問問他,為何要在炎炎酷日將大學(xué)士在烈日下罰站,為何要趾高氣揚的命令所有學(xué)士出來看笑話,為何要仗著自己爵位的身份去扇自己親舅舅的耳光,僅僅是因為他想見你,就可以在翰林院胡作非為嗎?!?p>  說到此處,她亦有了哽咽,但還是緊緊抿著嘴唇,默默別過臉,低頭用自己散下的青絲去遮擋臉上的狼狽。唇邊溫?zé)岬囊后w一滴接著一滴滴答滴答浸入地上的綢緞,與鮮紅的牡丹融合成一體。

  廳內(nèi)有片刻的寧靜,幾乎能聽得外面清風(fēng)拂過樹葉的簌簌聲,景王陶耀見此也不敢再多留,尋了個由頭趕緊走了。

  疏君亦有些傷懷道:“只是因為你我有了婚約,他便要說謊話來折磨我身邊的人,是你的錯還是我的錯。我自始至終都沒做錯什么,不過輕輕打了他一下,你們便這樣興師動眾的尋我的不是……你說我說什么你都相信,你自己當(dāng)初說的話都快忘了?!?p>  她句句戳心,叫他慌了神:“我沒有忘,我只是一時心急……”

  她掩淚道:“若以后有了其他什么事,你還要這樣來問我,我大可現(xiàn)在告訴你,這樣的婚約,有或者沒有我可以不在乎的。”

  說到這里,她卻已經(jīng)說不下去了,她的心是涼薄的,經(jīng)不起一冷一熱的呵護(hù)與摔打,或許是她一時傷心,硬要與寧王較勁,說她嬌情也好,自私也罷,她寧愿就只接受一次。

  沈徽清朝她走近兩步,剛牽起的手便被她甩了出去。

  她叫葉湑去拿桌上的卷宗,自己便輕手輕腳的慢慢走了出去,他怔怔的望著她的背影,眼底有心疼和自責(zé)百轉(zhuǎn)千回。

  葉湑抱著卷宗走到他面前,躊躇道:“我知道殿下的性子,她只是說的氣話,她比任何人都要嘴硬些,王爺,我不想因為我的事情而誤了你們的感情,只需要……”

  “好了,我知道了?!彼粲兴嫉妮p笑道:“我知道她最想要的是什么,是我糊涂了?!?p>  葉湑見他不想再說下去,忙躬了躬身子退了出去。

  如此,幾人散了去。寧王被他親自送到了昭帝的面前,將此事一說,兼又把秦祿為叫來一問,果真如此。昭帝罰寧王在府思過三月,再叫秦祿為這個大學(xué)士去府里訓(xùn)導(dǎo)訓(xùn)導(dǎo),自此,淑妃也漸漸被冷落了許久。伺候?qū)幫醯膶m人因為有疏君特意叫人傳來話,說她們已經(jīng)受了罰,昭帝便也沒再處理她們,但也扣下了不少月銀。

  王府的人聽到消息之后便張頭目耳的將頭伸到了纖羽閣,可那里密不透風(fēng),更無人知道里面的人究竟如何了,只知道一概不見人,連叫人來傳飯時,她正在抄寫第二份卷宗,聽到綠撫的聲音,她淡淡道:“不去了?!?p>  綠撫猶豫道:“那奴婢去熬一些小粥,您寫完了再用也不遲?!?p>  她頭也沒抬,手里健筆如飛:“餓了我會叫你們的,都出去吧?!?p>  綠撫還想說什么,但看她悶悶郁郁的神色,她自己又不會安慰人,當(dāng)下也說不出什么勸慰的話來,只得訕訕的出門去回話了。

  她獨獨留了葉湑下來替她磨墨,身上的朝服都還未來得及換下,埋頭奮筆疾書,將自己沉浸在繁忙當(dāng)中,以此來抵消心底的酸楚。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她怏怏的放下筆,將卷宗整理好,一起交到了葉湑手里,緩緩道:“一本交給云大人,一本交給……小沐,我知道你想見小柿子,趁著這個機(jī)會快去吧。你要記得,出了這道門,便不再是我能護(hù)著你的時候?!?p>  葉湑咽下喉嚨里的苦澀,仿佛被人塞了一大把黃連,有苦說不出。他將卷宗分開放在懷里,稍稍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與此同時,在他離開不出一炷香的時間里,她將整個屋子都翻起一遍,卻沒找到想要的東西。

  那塊玉佩為何不見了,賢妃又怎么得到消息要將身邊的玉佩給她,是誰偷偷拿了她放在枕頭底下的玉佩。

  她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質(zhì)問自己,直到天氣開始轉(zhuǎn)涼,落日余暉,仿佛深山處呼嘯傳來了涼風(fēng)搜刮了她身上的所有溫度??粗自祁^也不回的跑了出去,她又暗自傷心起來。

  原來不過是她自欺欺人,她太放不下前生的種種,才有了今生見了康曉萍還會迸發(fā)出心底最深的怨恨,終究是她錯了。他明明都知道的,為什么還要義無反顧的倒向她那邊。

  是來叫她放下嗎。

  她揚起猶如曇花一般蒼柔的面龐,獨留幾滴玉淚含苞待放,她怔怔的看著被沉云遮天蔽日的天空,狠狠的攥著已經(jīng)碎得不能再碎的絲絹,心中五味雜陳,大手一揮,扯掉了身上厚重的朝服與束縛,慢慢的起身回屋換了輕便的衣服。

  彼時一干人用完了膳,宓瑤正打算到院中來看看她,但腹中錐痛,她又折身回了金沃園,又叫花兒來看看。

  王既明聽完管家的話,叫他預(yù)先去準(zhǔn)備著送到孫府的賀禮,便與沈徽清,江離幾人一起到了纖羽閣,不過她卻并不在那里。便又轉(zhuǎn)身往練功的院子去。

  王既明看著黑云壓城之勢,又兼狂風(fēng)大作,嫩枝綠芽幾乎被吹的粉碎,地上卷起一波塵土,迷了眼睛。他奇怪道:“這都什么時候了,說要下雨就下雨,你們把翰林院的卷宗都收了?”

  江離笑道:“疏君離開時早已經(jīng)收拾好了,倒比以往要利索許多。日后在翰林院多待些時日,便不像以往那樣的?!?p>  耳邊是撲簌簌的樹葉拍打聲,一股冷風(fēng)吹進(jìn)嘴里,王既明免不了咳嗽兩聲,搖頭道:“行不通行不通,她那性子用那些框框條條的圈不住她,一時半會兒也改不過來,只叫她脾氣稍稍改一改,我就阿彌陀佛了。”

  說罷,只見江離微笑著默不作聲,他又轉(zhuǎn)頭看著沈徽清道:“只希望日后王爺能多多擔(dān)待,別由著她性子來,今日這事也是她脾氣別扭,硬是要到了最后才肯說實話,不過年輕人心力旺盛,哪里有不鬧脾氣的?!?p>  沈徽清略略點頭道:“是,不過是小事,只要我與她說上兩句話便是,您也不用一定要隨我們一起過來?!?p>  王既明嗔怪道:“你與江離一起去她總要鬧脾氣不肯來,剛才用膳時叫人來找她,她人不見只說不餓,難怪她一天天哪里又是小病小痛叫人擔(dān)心,我這心啊,真給她快氣死了?!?p>  江離淡淡笑著,舉起手里的食盒:“這不,我叫人去買了她喜歡的,待會兒給她送去,餓了那么久,不會不吃的?!?p>  幾人說笑著便到了拱門外,只聽咻咻兩聲,利箭又射穿了滿是劍頭的石墻。只見她又拉起弓,箭在弦上,發(fā)出嘶啞低沉的滋滋聲,仿佛是聽到了腳步聲,她淡漠的掃過來一眼,遂調(diào)轉(zhuǎn)方向,將箭頭指向三人。

  江離眼疾手快的擋在王既明面前,他口中才剛喊出聲:“疏君,你做什么!”

  顯而易見的事,她眼里是堅決,手指一松,利箭旋轉(zhuǎn)著著身姿仿佛穿花度柳,插過沈徽清的發(fā)絲。聽得一聲貓的慘叫,還有一根弦斷裂之聲,她臉上瞬間被劃出一條裂縫,慢慢的向外冒著血珠。

  幾人回頭,旦見墻上插著一只黑貓,正中頭部,一雙黝黑的大眼睛閃著光亮,像是未落下的淚,四肢還在擺動,便被她一擊斃命。

  王既明轉(zhuǎn)頭見她恍若無事一般,自己坐在那石桌上悠閑的喝起茶來,便是又驚又氣,忙要上前,卻被江離一下攔在身后,緊張道:“先別過去?!?p>  王既明看著他道:“為何?”

  江離小心瞧著她的神色,緩緩道:“你看她桌上的手鏈,上一次被取下來發(fā)生了何事,這一次,我們先不過去,且等等罷。”

  沈徽清撫上頸脖,手指有輕微的顫抖,聽得江離的話,他決然道:“把食盒給我,讓我過去吧?!?p>  江離怔怔的看了他半天,待反應(yīng)過來時,手中的食盒早被他拿捏在手,他徐徐道:“你們?nèi)ネ饷娴劝桑么跷乙灿形涔υ?,不礙事的。”

  王既明抬手去攔他:“這……”

  江離站在他面前,向他搖了搖頭,他是見過疏君對他的態(tài)度的,想來不該有什么問題,就當(dāng)賭一把??粗V定的眼神,王既明才收回手,與江離一同出了拱門,但還是忍不住回頭去看院中緩緩靠近的兩人,一顆心幾乎都快跳到嘴邊。

  疏君看著他小心翼翼,滿臉謹(jǐn)慎,在桌上放了個梧桐做的食盒,里面是什么東西她也不知。見了他來,她前兒左思右想,確是她的錯,對他也飽含歉意,可見他只敢坐在一邊,眼睛也沒看她,倒是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主上的紅繩手鐲。

  她心想,莫不是因為這個,他才不敢靠她這么近,一時心里又起了小疙瘩,免不了要想捉弄他。

  沈徽清見她不說話,兩人僵持了半天,看著她臉上豁開的小縫已經(jīng)停了血,在她臉上已經(jīng)干涸,形成一條偏紫的血跡,便從袖口拿出軟帕,想去為她擦拭。只聽她冷哼一聲,別過臉道:“別用你的東西來幫我做什么,我的在懷里,你來拿?!?p>  沈徽清的手在空中微微一滯,聽見她的話也不知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便有些不安,一時間也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只見她托腮挑眉,看著他的眼睛充滿的挑釁:“怎么,不敢?那你來做什么,我不稀罕這些東西,拿走吧?!?p>  說著,她便要伸手去掀食盒,沈徽清一掌大力拍下,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慢慢的將手伸進(jìn)了她的胸前。

  疏君見他小心謹(jǐn)慎,不敢離她太近,嘴角揚起一抹優(yōu)美的弧度,如蜻蜓點水一般撫上他的手,感受到他手上尋找的動作一頓,手指有些顫抖,她更是肆無忌憚的伸出腿在他腳邊摩挲。

  她嘴角揚起詭異的笑容:“找到了嗎?”

  沈徽清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沒……沒有?!?p>  她擺著冷然凌厲的面孔,卻嬌滴滴道:“那就繼續(xù)吧?!?p>  沈徽清秉持著端正的態(tài)度,就算她再怎么挑逗點火,他依舊不敢有過半分僭越,可是她似乎有些玩過頭了,見他找了許久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絲絹,便想伸手回去,卻被她一把按住,手掌貼在胸脯上,恍若捏在一把軟綿綿棉花在手,但隨即而來的便是荊棘一般,嚇得他立刻收回了手,轉(zhuǎn)身背過她,臉上仿佛正被大火灼燒,幾乎要噴出火來。

  疏君見他結(jié)實的后背瑟瑟發(fā)抖,耳后一片血色,直直的蔓延到了頸部。便發(fā)現(xiàn)似乎是過了頭,但已然到了這里,她又何必要退縮呢。

  她解開宮絳隨手扔在桌上,大踏步走到他面前,只見他的臉幾乎像是被火燒過一般,如今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該叫他害羞去了。她挑起他的下巴,跨坐在他腿上,從他驚慌的表情當(dāng)中,她尋到了一絲快感。她將桌上的手鏈放在他手里,勾住他的脖子,俏生道:“今日是我說的過火了,抱歉,只要是你想的,我都可以給你。”

  他的眼睛里透著盈盈水光,仿佛一縷清泉流入死水,在她心上濺起一道漣漪,他只望著她不作聲,緩慢的將手鏈系在她手腕上。得不到答復(fù),疏君開始有一些慌亂,等他拴好手鏈,她便褪去一半衣物,撫上他滾燙的臉頰道:“我說的是真的,只要你能原諒我今日的話,無論你要什么,我都會……”

  他沉聲打斷她的話:“我要你下去?!?p>  疏君有些惶恐的看著他,眼里有萬條波浪涌動,隱隱有淚光閃過:“什么……”

  他的聲音似寒冬臘月的狂風(fēng),將她一窩剛暖上的心又凍上了一層冰:“下去,別碰我?!?p>  疏君重重的咬著唇,強(qiáng)忍著淚不讓它流出來,但她沒有那么爭氣,他的話音剛落,她便淚如泉涌,只怔怔的開始整理衣物,并沒有打算從他身上起來。

  又是她哪里做錯了嗎,她在心頭低聲道。她顫聲道:“是我哪里做錯了?”

  沈徽清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fù)被她攪得火氣亂竄的身軀,見她哭得傷心,他放柔的聲音:“是我的錯,我不該只顧著自己,忘了對你的承諾,你我都有錯,你也不用這樣來向我道歉,是我沒考慮到你心中所想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我只是沒想到寧王小小年紀(jì)便會撒謊來騙我,對不起。”

  有他這句話她便覺得知足,高高懸起的心已經(jīng)沉穩(wěn)落下,兩人相抵額頭,紙長情短,憑它刮風(fēng)下雨也沒在激烈的相吻下將兩人分離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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