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鐘叔,老鐘叔。”
顧緣跑進老鐘叔家院子時,老鐘叔正拿著抹布擦洗磨盤,看到顧緣跑進來,愣道:“三郎,你怎么來了?”
“老鐘叔,我要跟你學武功。”顧緣雖小,但也知道兇手勢大,拜托老鐘叔再去捉拿不過只是把老鐘叔一家也拖下水罷了,于是把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他要自己學武功為姐姐報仇。
“我哪會什么武功?!崩乡娛鍐问峙e起磨盤,把底盤擦了個干凈。
“老鐘叔,你還說你不會武功!”看著老鐘叔單手能舉起磨盤,顧緣不禁咽了咽口水,普通人哪能如此這般。
“我這不過是三腳貓功夫,練了一股子力氣而已,哪算什么武功。”老鐘叔無奈一笑,隨即問道:“你學武功干什么。”
“我要習武,為我姐姐報仇!”
“不行!”老鐘叔放下磨盤,一口回絕,“我之前不是說了,那人武功高強、背景深厚,不是我們小門小戶能對付得了的?!?p> “那我學了強大的武功之后就能對付他了!”顧緣雙拳握緊,語氣堅定。
“三郎啊,你老鐘叔只會些三腳貓的功夫,哪能教你啊?!崩乡娛逡膊徊料戳耍逼鹕碜涌粗櫨壵f道,但顧緣卻能感受到他語氣中的慚愧。
“因娃兒的事情是我的過錯,若是我的武功再厲害些……唉……”老鐘叔摸了摸顧緣的腦袋,“學武功也好,將來說話行事也能硬氣些,若是……若是你爹娘同意的話,老鐘叔可以帶你去拜師學藝。”
“真的?”
“真的,但是只是當是學門手藝,報仇之事就休要再提了?!崩乡娛妩c點頭,“你先在我這住下,隔天我去與你爹娘說說?!?p> 其實早在幾個月前,顧大山和王氏就拜托他給自家三郎尋個好去處,如今正好顧緣有心學武,正是巧了。
“好!”顧緣一口答應,心中卻興奮起來。
顧緣抬起頭,望向遠處的岱輿山,岱輿山威嚴聳立,蒼翠如墨,仿佛一只張著大嘴的噬人巨獸,他凝視許久,目光堅定。
姐姐,我一定學好武功,為你報仇。
……
烏篷船沿江而下,順風而行。
顧緣坐在船頭,看著兩岸的景色從人家變?yōu)闃淞衷俚缴奖冢魍募?,濺起無數(shù)水花。若是平常日子,顧緣早就歡喜地探下身子玩水,或者為船只顛簸的驚險而歡呼。
只是今日有些不同,今日是離別父母前去拜師求藝的日子,顧緣從小長在泊山村,很少有出遠門的機會,這次離家這么遠,倒讓他對前路憂愁起來。
到底去什么地方,以后又會怎么樣,他暗自思量著。
兩天前,老鐘叔前去與他父母說了,也不知道說了什么,回來時只帶回了一個包裹和一句話:“你若是要讀書,就回去給你娘跪下磕個頭認個錯,你若是想學武功學手藝就跟我走吧,你爹娘把你托付給我了?!?p> 那日,顧緣沒有進屋,只是對著家喊了一句“要跪也是你給姐姐跪”便轉(zhuǎn)身跟著老鐘叔走了。
“三郎,外面風大,怎么不到里面去。”老鐘叔從漆黑的竹篾篷里面鉆出來,走到顧緣身邊。
“老鐘叔,這些日子麻煩你了。”顧緣想起老鐘叔不僅為姐姐捉拿兇手,還帶著他跑上跑下,心中慚愧,認認真真給老鐘叔道了個謝。
“嘿,你小子離家了突然長大了?”說著,老鐘叔在顧緣頭上來了一記,“你爹小時候拉完屎不會擦屁股都是我?guī)退恋模阏f我出趟遠門帶你去拜師學藝算得了什么事。”
顧緣嘿嘿一笑,心中釋然,知道老鐘叔跟自己爹從小是一塊長大的,剛想問問他爹的糗事,船公突然喊了一聲“千山縣到了”,他這才知道自己已經(jīng)來到鄰縣千山縣了。
千山縣就在自己家鄉(xiāng)潯北縣的邊上,這顧緣是知道的。
烏篷船在一處碼頭停了下來,船公系好纜繩,指著東邊說道,“往此處行十里,就是能看到蓮花山,那飛魚府就在那蓮花山上了?!?p> 老鐘叔給了盤纏又道了謝,這才領(lǐng)著顧緣下了船。
“老鐘叔,你要帶我去哪里呀?”
說起來,顧緣連去哪里拜師學藝都不知道,之前心中郁煩只知道跟著老鐘叔走路坐船,到了此處地界看到人來人往的碼頭才想起來問個清楚。
“吳國三州十八郡,我們潯州郡共有三個武林門派,其中一個便在這千山縣的附近了?!崩乡娛迥笾潭痰暮毠首鞲呱?,娓娓道來。
潯州郡內(nèi)共有三個武林門派,其一叫做寶玉觀,立派不久,老鐘叔也不知其深淺,也沒聽說寶玉觀在招收弟子,便沒做考慮;其二叫做霹靂堂,小門小派,只有一手叫做“霹靂雷火彈”的暗器功夫叫得上名號,也沒做考慮;其三便是飛魚府,飛魚府來頭可就大了。
俠以武犯禁,朝廷為了管束江湖,便派出無數(shù)大內(nèi)高手招募各路武林好手,在全國各處設立了飛魚府。而在千山縣附近的蓮花山上,飛魚府之一便在其中。而且老鐘叔身為捕快,里面亦有相熟之人。
和其他小門小派不同,在飛魚府,只要武功學得好,將來不說入宮當差,只說出人頭地,不過小事罷了。
沿著官道走了約莫七八里,后轉(zhuǎn)入小路走了半個時辰便看見一座高山。
顧緣抬頭望去,只見高山巍峨,群木茂盛,怪鳥齊飛,云霧繚繞,一排石階由下而上連接亭臺樓閣,隱在霧中。
靠近山腳,石階旁立著一大石碑,上邊刻著“蓮花山飛魚府”六個大字,石碑旁還有一座石亭,里面端坐著兩個年輕男子,一個面黑如墨,執(zhí)劍而立;一個面白無須,手捏蘭花狀,淺笑盈盈。
看到顧緣幾個過來,里面兩人迎了出來。
“兩位有禮了,此處蓮花山飛魚府,敢問兩位來此有何要事?”黑臉弟子抱拳執(zhí)禮,氣度非凡。
老鐘叔答道:“為投拜山門而來。”
“哎呦,是這俊俏小哥想入我門下么,也不知道有幾分力氣呀?!闭f著,其中的的面白男子淺淺笑道,嗓音不男不女,還伸出手在顧緣身上摸捏起來。
顧緣嚇了一跳,回頭看了一眼老鐘叔,見他點頭才放下心中疑慮,任那男子亂摸。
“嗯,體格倒還不錯,是個練武的苗子?!泵艘魂嚕前啄樐凶訉χ谀樐凶狱c點頭,笑道:“跟上吧,我?guī)銈兩先ァ!闭f罷,轉(zhuǎn)身而走。
“老鐘叔,那人好奇怪!”遠遠的跟在后面,顧緣扯了扯老鐘叔的袖子,低聲說道。
“你莫奇怪,飛魚府即管理江湖又為皇宮鍛煉人才,一部分高手是從皇宮中出來的內(nèi)官?!崩乡娛逭UQ?,為顧緣解釋了疑惑。
原來是太監(jiān),怪不得如此。顧緣心中明了,但又起了一個滑稽的想法,老鐘叔該不會帶我去做太監(jiān)吧。
顧緣知道老鐘叔的為人,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思慮間,已經(jīng)來到了山腰一處院子口。
在山外張望,或許只見山門清冷,但一旦入了山內(nèi),顧緣發(fā)現(xiàn)又有所不同,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其中好大一部分都是和顧緣差不多年紀的孩童。
這些該不會都是來拜師學藝的吧,顧緣這樣想著。老鐘叔叮囑他不要隨意走動,他點頭應答了,看著老鐘叔往一處屋子里去了。
到底是少年心性,顧緣左等右等不見老鐘叔出來,便四處走動起來,這邊湊過去看看,看到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少年一邊哭一邊撒潑打滾,不想習武想回家;那邊湊過去看看,看見一個精壯少年因天資卓越直接成為內(nèi)門弟子,辭別父母,說著以后要成為天下響當當?shù)拇髠b的話。
沒過多久,老鐘叔便從里面屋子里探出身來,把顧緣招呼了過去。
屋子不大,但裝飾華美,中間一張半人高的四四方方的雕花八仙桌,桌子后面坐著一個身著淡綠羅裙的婦人,這婦人耳墜銀蝴蝶,頭戴玉花簪,華美非凡。
顧緣除了姐姐之外還沒見過其他的漂亮女子,只看了一眼便不敢抬頭了。
老鐘叔把顧緣領(lǐng)到桌前,畢恭畢敬地說道:“白總管,這是小侄顧緣。”說完又低頭對著顧緣說道:“快,見過白總管。”
顧緣扭捏著見了禮,那白總管才輕哼一聲,然后仔仔細細地打量起來,打量了一會后又走出來在他身上捏了一遍,這才說道,“看起來瘦瘦弱弱,倒是蠻精神的,家世清白,身體也結(jié)實,又是你推薦的,這事準了?!?p> “多謝白總管,多謝白總管?!崩乡娛暹B連執(zhí)禮,顧緣也跟著道了謝。
說著,白總管又回到了桌子后面,拿出三張紙,看了一眼老鐘叔,說道:“照著這個寫,一式兩份?!?p> 老鐘叔點了點頭,顧緣也湊了過去,只見他攤開白紙,提筆就寫了四個字:“舍書全福?!?p> “立出舍書。潯州郡潯北縣泊山村人鐘大海作保,將侄子顧緣,年十三歲,生于五月初九日,申時建生,于潯州郡千山縣蓮花山,投拜飛魚府為弟子,自今日起時限三十年。入門之后,習武授業(yè),任憑教訓。倘若傷殘病死,各從天命。如有親戚哄逃走失,要保人尋歸,如欲歸家,付贖金一百兩整,兩邊情愿,各無悔,恐后無憑,立此并照?!?p> 老鐘叔寫完,又把準備好行李給顧緣背上,里面放著換洗的衣物和一些吃食。
“在門內(nèi)要好好聽話,好好習武,多做事別偷懶,飯要吃飽,衣服要穿暖……”
老鐘叔說了許多,直到來人領(lǐng)走了顧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