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起風(fēng)了

　　從地下商場的出口回到空曠的地面廣場，迎面是哈爾濱仲夏的黃昏。天氣清朗，但是傍晚時分，暮色逐漸四合，只余下西天的一角。西天的盡頭，夕陽已經(jīng)沉沒了一會兒，火燒云卻還在流連，有些許遼闊而凄美的意境。在這逼仄的城市生活中，倒是一幅難得的景象。

　　“You are very beautiful.”像是在說她，又像是在說落日余暉。

　　秦雯雯一愣，好像沒聽清；隨即明白過來，微微含羞，低下頭，嘴角勾起一個漂亮的弧線，左頰點起一洼淺淺的酒窩，比西天的云霞還要美。

　　好可愛的女孩子啊。

　　就是性格太具侵略性了。

　　不知道她住哪里，不遠不近地跟在身邊，和她在路邊等計程車。

　　很快來了一輛?？此狭塑?，兩個人簡單道了別，計程車“吞吞”幾聲，載著秦雯雯就走了。

　　默默地站在原地，掏出電話，記下車牌。抬起頭，看著計程車亮著紅燈的大屁股越走越遠，直至消失在薄薄的暮色中。

　　晚風(fēng)起了，回去吧。

　　可是現(xiàn)在又不想回去。

　　站在街口，四野望了望，二校區(qū)就在左近，散散心吧。

　　從紅博廣場往二校區(qū)走去，沿著黃河路，這時候華燈初上，一路上車來車往。沿途的那些會所、餐館、銀行、海關(guān)還有省考試院，有的不知道換了多少回，有的就好像一直在那里。想起這幾年感情上的挫折，工作里的不如意，還有生活中的瑣碎，今天相親失敗的這點擦傷，連屁事兒都算不上吧。

　　好修美的一雙腿，秦雯雯的背影又在腦海里浮現(xiàn)。。。

　　咳~咳~，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剛才到哪里了來著？

　　哦~，想起來了！接著繼續(xù)感慨了：其實還算好，這次感情上還沒有投入，算不上有啥損失。人生嘛，總是難免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習(xí)慣就好。

　　想起王小波的那一句，這時候倒格外地應(yīng)景：我們的生活中有多少的艱難和阻礙啊——真他媽的有意思。

　　一個人要經(jīng)歷多少挫折才能夠算得上成熟？如果他最終沒有被現(xiàn)實擊垮的話。

　　走到二校區(qū)的門口，無意識地進了南大門。從前廣場的西側(cè)繞到主樓的身后，轉(zhuǎn)東向，從下面穿過西配樓的廊橋，拐到圖書館前面的小廣場，又東向，在足球場南邊小徑的樹影里走著?；剡^神來，看著眼前熟悉的場景，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一個多月前的那一幕，不禁一陣感傷。

　　雖然覺得已經(jīng)黃了，但也不能這么無聲無息地結(jié)束，灰溜溜地撤退并不符合我的行事風(fēng)格。于是掏出電話，翻到秦雯雯的號碼，撥了過去。

　　秦雯雯很快就接聽了，跟她開門見山：“我想要一個明確的回復(fù)。老實說，我有跟你繼續(xù)深入了解的想法，但不知道你的意思?！?p>　　或許沒料到我的直接，秦雯雯在另一頭沉默著，就像眼前這已經(jīng)濃稠了的夜色。

　　過了一回兒，秦雯雯反而問：“你回去了嗎？”

　　“還沒回去，紅博離我們學(xué)校二校區(qū)不遠，我在這里散散心?！?p>　　然后對方不說話了。

　　心里苦笑了一下，不回答也是一種回答，于是就自己開始鋪墊了：“沒關(guān)系的，你想什么就說什么，我們的結(jié)局是開放的?！苯o了對方一個緩和，接著像是鼓勵她，“不過有一點，千萬不要因為家里催就想隨便找個人湊合。說實話，就算你想湊合，我還不想湊合呢。我還是想找個喜歡的、合適的。如果只是想找人湊合，也許我早就脫單了?！?p>　　說完心里涌起一股天下英雄也不過爾爾的睥睨，又有一番揀盡寒枝不肯棲的自傲。順便吹了個牛，臨死也要裝個逼。

　　秦雯雯還是沒有直接回復(fù)，語氣中卻帶了點央求，跟我說：“你先回去吧，太晚了在外面不安全?！?p>　　覺得很奇怪，我一個大老爺們兒還有什么晚不晚、安全不安全的？本來打算逛完一圈再說，但秦雯雯堅持讓我先回去。

　　又從正門出去，叫了輛taxi，十多分鐘就回來了。

　　十三塊錢，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