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熱的暑期才剛剛開始,可這一開始日子的對樂挽夏來說每過一天都無比煎熬,路清初一直的昏睡像一道沉重的大石壓著她快喘不過氣來,除了愧疚、自責,還有更多的難受。
三天后,媽媽和陳桉來接樂挽夏出院,陳桉歡喜地給她帶來了盛遠學校的通知書。
在媽媽去住院部辦理出院手續(xù)離開后,陳桉終于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和興奮,抱著樂挽夏說道:“嘻嘻!我的阿挽終于好了,現在你也正式成為盛遠外語高的一員啦!快收拾,我?guī)闳ヒ粋€地方,她們三個正等著呢,快快快!哈哈,”
樂挽夏只是淡淡笑了笑,有些蒼白無力,她抱緊了些陳桉,頓了頓才說道:“桉桉!我想回來!回青水中學!”
話在陳桉耳邊說的,可她卻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么?回哪里?”
樂挽夏松開手,盯著陳桉再次認真說:“我想回來,我不去盛遠外國語學校,我想和你們在一起!”
陳桉依摸她的額頭,前后看了遍樂挽夏仍舊不信:“不要告訴我說你腦子也受傷了吧?說什么胡話呢?”
樂挽夏還是一臉認真:“我說真的,我不想去盛遠外語高念書,我想回來,和你們在一起!”
陳桉十分不解:“為什么?為什么好好的就不想去了?那么多人盼望著能去那兒上學你難道不清楚嗎?而且這一學期你的努力你已經看到成果了,難道你還不相信自己的能力?你說放棄就放棄,有沒有為其他人想過?你爸爸媽媽,我們三個,桑老師、程沐洛…”
“夠了!”樂挽夏打斷了陳桉,她松開陳桉的手,坐在病床邊,聲音底底地:“對不起,桉桉,我知道,但是,我真的很累了……!”
陳桉看著樂挽夏喪氣的樣子就突然來氣:“借口!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還是我認識的阿挽嗎?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不就是因為那個還沒醒的路清初嗎?”
“不是!”樂挽夏眼神閃了閃,立刻否認。
陳桉一眼就看穿:“你就騙人吧,阿挽,我知道你把現在所有錯都攬在自己身上,你自責,你愧疚,你害怕,害怕面對因你而受傷的那個人,害怕去了回了學校以后別人的眼光,害怕還會有人因你受傷,害怕....”
“夠了,陳桉!”樂挽夏吼道,隨即背過臉,穩(wěn)了穩(wěn)情緒才說道:“你走吧!”
陳桉鼻子一酸,噙著快要流出的眼淚,邊說邊搖著頭:“樂挽夏,你就是個膽小鬼!大笨蛋,傻瓜!我討厭這樣的你!”陳桉捂著嘴跑出了病房。
看著陳桉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樂挽夏眼一紅,鼻翼一酸,心里自說:是啊,桉桉,你說對了,我就是膽小鬼,就是大笨蛋,就是傻瓜!就是害怕,可是你不明白...
辦理完手續(xù)回來的媽媽在門口聽到了兩人后面的爭吵,她走到樂挽夏身邊,輕輕抱著女兒,柔聲道:“夏兒不怕,爸爸媽媽一直在你身邊,再也不會讓我們的寶貝受傷了,媽媽保證!”
樂挽夏緊緊回抱著媽媽,止不住地哭,使勁兒地哭……
兩個小時前,禾琳突然出現在樂挽夏病房門口,睥睨的眼神,冷冷的語氣說:“清初醒了,要見你!”
樂挽夏在收拾東西,突然聽到禾琳說話后動作停了一下,釋然一笑,心里的大石瞬間消失的時候她并沒有覺得自己有多敞亮??伤桓胰ヒ娝憔芙^說:“請你轉告訴他,我再也不會打擾你們的世界了,我會如你所愿,再也不會出現在你們面前!”
禾琳漠然的臉依舊沒變:“樂挽夏,別總是自以為是的樣子。對于我來說你什么也不是,如果不是清初,我絕不會來找你!既然你要從我們眼前消失就要去把話說明白,我不想在你這兒就跟傻子一樣,你根本不值得,也不配他這樣對你!”
當看到樂挽夏恢復如初準備出院時,禾琳心里就是憤恨,回想起清初一醒來就著急地問她:“樂挽夏呢?她沒事兒吧?她在哪?帶我去見她!”禾琳連忙阻止虛弱著要從床上起來的路清初,忍不住埋怨:“清初,你別急,你剛醒,哪有走路的力氣,樂挽夏沒事,都是她害你成這樣,你干嘛還這么擔心她?你昏迷的這幾天她都沒來看過你一次,這樣的人,值得你這樣嗎?”
路清初聽到樂挽夏沒事兒,收住了著急的心,看了看禾琳含著的眼淚說:“阿琳,從小到大,我當你是妹妹是最好的朋友,你也了解我,所以我喜歡誰,不是你決定的,我不后悔為她做的一切。”忍了忍,路清初還是說了:“還有,你對她做的事,我都知道了!”禾琳震驚的同時,眼里噙著的淚“嘩”地滾落下來。
“我可以原諒你,因為我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但是以后,我絕不可能心軟了!”禾琳看著路清初說話時的眼神,心里一下子沒有了曾經無數次因他而跳躍的光,霎時變得什么都是黑黑的一片,于是漸漸地化為了一汪潭水,冷漠得深沉...
走到路清初病房門口,樂挽夏止住了步子,很多次她都久久站在這門口不遠處,隔著墻依舊感受著路清初的存在,只為圖個安心?,F在站在這里,自己還是沒有勇氣去面對他,轉眼看了看禾琳,樂挽夏深吸了口氣輕聲走了進去,路清初正專注玩著魔方,純凈好看的側顏似乎透著亮光。她柔聲問道:“你好些了嗎?”
聽到樂挽夏聲音,路清初立刻轉過臉看向她,先是臉上不由漸漸放大一個欣喜的笑容,隨后便孩子一樣佯裝一張冷漠的臉:“我沒說要見你!”
“好啊,那我走啦?”樂挽夏也假裝轉身,路清初急到:“哎,別走!”差點從床上掉下來,樂挽夏趕緊上前扶住他,看到他依舊有些蒼白的臉,坐穩(wěn)時捂著胸前部露出的一點繃帶,樂挽夏心里的疼又被撕裂了開來,眼眶瞬時泛紅。
路清初看到她的難過,故意輕松道:“我沒事兒,我又不是沒打過架,沒受過傷,這點小傷不算什么,你可別自作多情怪自己啊!”
樂挽夏眼里的淚已經滑了下來,嗓子也是越發(fā)的堵,哽咽著:“對不起…對不起…都怪我…是我害你...”
路清初見樂挽夏哭,也是慌了:“都說了,不怪你!”
樂挽夏依舊眼淚汪汪說著對不起,因為只有這句話能代表她對他的愧疚。
“夠了!如果你是來和我道歉的話,走吧,我不需要!”那聲“夠了!”路清初幾乎是吼出來的,他也想到樂挽夏看見這樣的自己,肯定會自責到不知怎么樣的程度,他只是想見見她,確認她真的沒事,然而,他最不想見的就是她這樣,這讓他很氣憤。房間里一下子安靜了,路清初有些無奈,轉過身看向窗外湛藍的天空,兩人就這樣各自沉默著。
突然一個后背的擁抱,很溫柔,很輕,就在路清初緩緩要將自己的手放在腹前那雙纖瘦白凈的手上時,那雙手一下子收了回去。身后的人聲音不輕也不重:“謝謝你,路清初,還有,再見!”路清初不知道的是,這是畢業(yè)以前,樂挽夏最后一次對他說的話。背上的余溫漸漸消失殆盡,呆望著窗外天空,路清初能清晰感覺到脖頸處她留下的清清涼涼的淚水!
如果時間倒回,如果那天,他可以好好跟她說說話,或者他轉身叫住她,或許他們之間就不會有什么改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