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你們別在這里聊天了,行不行?現(xiàn)在都什么時候了,找青珊姐要緊——”白芷若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冷炎、地仙大人,你們有什么辦法嗎?”
“那條青蛇正在氣頭上,她一定會找出夜昊天的藏身之處,才肯罷休——再任由她鬧下去,驚動了閻王,誰都走不了,這件事我也兜不住。小子,解鈴還須系鈴人,你帶我們?nèi)フ乙龟惶?,只有找出他,事情才有轉(zhuǎn)機——”鼴鼠妖慢慢爬出領(lǐng)口,背著兩爪,看著平靜的冷炎說道。
“老大是你說見就見的嗎?閻王爺都要給三分薄面呢——”水鬼上前插話,腳掌下濕漉漉地滴著水。
“等等,我問你們,如果青蛇和夜昊天見面之后,矛盾越來越激化,局面更加不可挽回,到那時,眾位又該如何自處?”冷炎難得一本正經(jīng)地分析起來。
“這個問題解決的關(guān)鍵點在哪?你們想過沒有——”
“如果說,朝陽公主是夜昊天飛升的第一次情劫,那么,青珊,就是他命中必須經(jīng)歷的第二次情劫?因果循環(huán),該換的情債是躲不過的——”白芷若點點頭,似有頓悟。
“只有青珊徹底解開三人前世的糾葛誤會,放下過去的求而不得,釋放出心底的怨恨,才能平息過往——”
“冷兄弟,那個妖女和老妖怪施法先跑了,咱們找了大半夜,終于找到你們了——怎么樣,見到夜昊天,事情都解決了嗎?”惡鬼一行人從后面趕上來,其中一鬼詢問道。
“快把這女人領(lǐng)走,整個晚上哭哭啼啼,吵得老子耳朵都快聾了——”大胡子惡鬼摳著耳朵,一臉嫌棄地拉出躲在眾人身后的女子,推搡在地上。
“姐姐,你怎么樣了,他們有沒有欺負你?”白芷若上前攙扶女子,幫她拍掉膝蓋上的泥土。
女子搖搖頭,面無血色,失落地看著她。
“那有沒有找到線索?”
“沒有,我找了能找的所有地方,你的朋友和大仙也幫我打聽了整個山腳認識的孤魂野鬼,沒有任何鬼怪見過他——”女子失魂落魄地推開她,要往黃泉路上走去。
冷炎抓住女子的手臂,看向白芷若:“我們分頭行動,我先帶兄弟去拖住青蛇,讓她不要輕舉妄動。你跟地仙回去找孟婆,最好能找到解開儲存前世記憶的秘密——
“水鬼把這里的信息傳給使者,讓夜昊天決定無論見不見,心里都要有準備——”
“好勒,遵命,冷炎大人,小的這就去稟告——”水鬼一頭扎出水花,很快便消失在水里。
“冷炎,你小心點,跟青珊姐好好說,千萬不能沖動,知道嗎?我會盡快找到辦法的,這是她給我額的符紙,你拿著,緊急情況下也許能用得上——”白芷若掏出一疊符紙,塞在冷炎手中。
“你在擔心我的安危?不想我死是嗎?”冷炎明顯有些高興,激動地握著白芷若的手不愿意松開。
“你啊,又在胡思亂想了,這件事畢竟與我有關(guān),不想你們受牽連——你盡量把青珊姐往奈何橋上引,我們在那里匯合——”白芷若感到不自在,掙脫了他的手。
“地仙大人,出來吧,我們?nèi)フ颐掀?。姐姐,你呆在這里也無益,跟我一起走吧——”白芷若摟住鼴鼠妖,放在肩頭,招呼著年輕女子。
三人混入黃泉路上的鬼魂隊伍,白芷若帶上鼴鼠妖給的符咒,隱藏起身份,回頭往鬼門關(guān)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出口一片黃沙彌漫,排隊進入的鬼魂有的跌跌撞撞,路都走不穩(wěn);有的抱著柱子苦苦哀求,被鬼差鞭打、驅(qū)趕;有的渾渾噩噩,失魂落魄地走在青色磷火鋪就的路上。
“姐姐,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芷若——”白芷若親昵地挽著女子的手,怕她走丟了。
“奴家原先姓金,單名一個蓮字。山陽縣人士,不知道你認識這個地方嗎?”女子緩過神來,似乎有些疲乏,靠著她緩緩地向前走。
“金家,好像有點印象,是不是做油豆腐很出名的那個縣——”白芷若挺了挺胸脯,打氣精神。
“對的,就是那里,我家門前有一棵柳樹——說來,我死了也已經(jīng)有一年有余,不知父母親怎么樣了——”
“姐姐,你先別急,等我找回哥哥的靈識,我?guī)湍慊丶掖蛱揭幌?,到時請地仙大人傳話給你——咱凡事往好處想,別急著下定論——”
“對了,你的情郎住哪兒?叫什么?我好去找——”
“他叫張生,街坊鄰居都叫他小張秀才——如果你能見到他,告訴他,我不恨他,好好活著,娶妻生子——他對我的情意,下輩子有緣再還——”
“姐姐,不會的,你對他這么癡情,結(jié)果一定不會是你想的那么悲觀的——”白芷若安慰道。
“看,我們要渡河了——可是我們沒有錢坐船呢——怎么連地府都需要錢,那些沒錢的鬼真可憐——”白芷若看到鬼差一個一個收著錢,沒有錢的鬼魂便被趕下去,不能上船。
“丫頭,哪個世界都一樣現(xiàn)實,有錢就是大爺,沒錢寸步難行——”鼴鼠妖見怪不怪。
“官爺,我們兩個人,這些夠了嗎?”金蓮從袖子里拿出一錠金子晃了晃。
鬼差兩眼放光,用尖牙咬了一下邊角,做了個請的姿勢:“夠了,姑娘,請上船。船家,讓她們坐上座——”
“姐,你哪來的錢呀——”白芷若剛坐下,小聲詢問。
“奴家在鬼節(jié)的時候,父母燒給我的,還有一批馬、一頂轎子、幾百兩銀子呢——”金蓮幸福地說著。
“你的父母對你真好,娘親最多給我?guī)讉€銅板的零花錢——”白芷若看著船槳劃出一道波紋,往水中緩緩劃過去。
“別瞎說,奴家死了以后,才明白,這世界最對不起的就是生我、養(yǎng)我的父母——為了我的一己私心,讓他們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遭受喪女之痛,這是最大的不孝,現(xiàn)在一切都晚了——”金蓮說著悲痛地哭了起來。
旁邊坐著的中年婦女拉著她的手,規(guī)勸起來:“閨女,別哭——看看這小臉,唇紅齒白,多俊那——”
“你還沒活到俺這歲數(shù),人生都還沒開始——等你成了親,才會知道,黃臉婆是怎么熬出來的。年輕時,婆婆強勢霸道,處處找茬,俺生的第一胎是個女娃,被活活悶死在水缸里,哭得俺撕心裂肺的;等人老珠黃時,死鬼丈夫在外面沾花惹草,討了個小妾,天天在你面前晃悠。想想真不值,一輩子都圍著灶臺打轉(zhuǎn),為兒女當老媽子,操碎了心,最后攢了一身的病——”
“女人啊,嫁不好,就是一輩子受苦的命——”前面的女人轉(zhuǎn)過頭,很是同意她的話。
“是啊,為妻、為母,這真是我們想要的身份嗎?十月懷胎,命都去了半條,誰又關(guān)心過?男人總覺得理所當然?!?p> 不一會,船上的女子都在一起吐苦水,紛紛數(shù)落起男人的不是來。一位大爺和幾個后生看不下去,分成兩派,爭論起男人辛苦還是女人辛苦的問題,家庭里誰的責任更重,一路吵吵鬧鬧,等下了船還在爭執(zhí)不下,差點打起來。
“我們是不是引起一場男女的公憤了,大家都已經(jīng)死了,還有什么好吵的——”白芷若拉著金蓮默默走下橋來,小聲問道。
“這你就錯了,恰巧反應了人們?nèi)粘I钪忻媾R的困惑和矛盾。人轉(zhuǎn)世過幾次,還是得去思考這些最本質(zhì)的問題,關(guān)心如何平衡好愛情、婚姻之間的關(guān)系,真正明白對自己來說,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孟婆站在攤子前,漠然地攪著鍋里的湯,娓娓道來。
“婆婆,您能幫我們找到前朝一位公主的記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