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曙光初現(xiàn),鳥兒在窗外枝繁葉茂的榕樹上,歡快的叫著、跳著,擾人清夢。白芷若感覺自己長長地睡了一覺,舒服地伸了個懶腰,精神頭十足。撐開紙糊的窗戶,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有一絲涼涼的愜意。
屋子里所有的東西都沒變,跟他們臨走的時候一模一樣,她掐著自己的臉,疼得皺起了眉頭,不敢想象已經(jīng)回到了徐若光的家。急忙跑到徐若光的臥室,人安穩(wěn)地躺在床上,頭靠近他的胸膛,心跳沉穩(wěn)有力,面色紅潤,恢復了元氣,她揪緊的才心放了下來。
鼴鼠妖四仰八叉地躺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小灰趴在它屁股后,后爪子一伸一縮,在空中蹬了幾下,看起來他們已經(jīng)成為了朋友,相處得不錯。想起在地府的經(jīng)歷,一切都如同一場噩夢,拉開胸前的衣服,一條細長透明的疤痕,提醒著她冷炎的存在。
“心頭血,我一輩子都忘不了他嗎?只要哥哥活著,都不重要了——”
“丫頭,菜炒好了沒有呀,我肚子都快餓扁啦!隨便做點簡單的素菜,你看太陽都快下山了!”鼴鼠妖肚子咕咕叫,正在啃著案板上剩下的半根黃瓜,兩只爪子用布條裹成兩個大包,模樣滑稽極了。
“地仙大人,就快好了,您費老大勁把我和哥哥從死亡邊緣拉回來,手傷還成這樣!中途我心疾發(fā)作,什么忙都沒幫上,還成了拖累,我心里實在過意不去。您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在吃飯上面哪能隨便糊弄呢?一定要跟鎮(zhèn)上地主家招待貴客那樣,八菜八湯一樣都不能少!”白芷若在廚房忙著用菜刀殺雞,追得公雞上竄下跳,滿地雞毛。
“不是一個人扛回來的,我哪有那么大力氣——”鼴鼠妖欲言又止,不知道要不要把昨天晚上,冷炎幫忙的事告訴她。
“您說什么,廚房太吵了,我忙完手頭上的事,把雞湯燉上,等一下跟您坐下來嘮嘮嗑——”白芷若終于抓到雞,看著公雞臨死前害怕的眼睛,不忍心下手。
“乖啊,別動!借你的肉給哥哥和地仙大人補身體,算你下一世的功德。你別這么悲傷的看著我啊,你就是給人吃的,大不了我鬼節(jié)燒紙錢給你,好不好?”她閉上眼,心一橫,一刀下去,雞不停抖動翅膀,好長時間才放干血。
“開飯啦,快出來吃飯——”
“好嘞,餓死了,丫頭,讓我嘗嘗你的手藝!別忘了給阿灰留點——”鼴鼠妖從砂鍋里扯下一塊雞腿,狼吞虎咽地啃起來。
“沒放鹽?淡了——這青菜,呸,太咸,你倒了多少鹽?這頓飯吃得不爽利,勉強能填飽肚子,嗯,飯后野果還不錯——”
“留著呢!雞湯我想著哥哥剛復原,不能喝咸的湯,最好是原汁原味,忘了在我們吃的菜里放鹽,您等一下我馬上就加。野果早上在路邊摘的,您想吃的話,這幾天我再去摘幾籃?”
“不用麻煩,等會我就要走了,地府這幾天鬧得天方地覆,上級要我回去收拾殘局,穩(wěn)定人心。丫頭,你哥我瞧著,目前沒有什么大礙了,但是我得提醒你,人能活,記憶力還是有部分殘缺,肯定有一段時間需要恢復,來日方長,慢慢適應吧——”
“在下面,我都沒敢奢望有這樣的結果,已經(jīng)很好了。能得到您、青珊、孟婆、金蓮、夜昊天、張生的助力,還有冷炎他們,我真的很慶幸!剩下的事在人為,哥哥我準備帶回家,好好照顧,您放心吧——”
“你不怪冷炎精心策劃了這場陰謀?”
“怪又有什么用呢?打不過,抓不著,生氣都沒辦法,只能離得遠遠的!我現(xiàn)在可算知道,恨一個人也需要好大的力氣,我不想再去糾結這些事情。只是,心頭血的聯(lián)系,可以想法子解嗎?”白芷若無奈笑了笑。
“無解,丫頭,你就死了這份心吧!好在冷炎聚集的那群惡鬼已被抓獲,他本人很快就會現(xiàn)身。只要在地府關押,這輩子都影響不了你以后的生活,下輩子投胎,你早忘了,我跟陸判通個氣,改掉你死后的軌跡,天地之大,想找你都找不到——”
“那就好,想必時過境遷,這事也沒有多大的意義了。那您的眼睛什么時候換呢——”
“等這事平息,半年后吧。我也不貪多,三年就夠了,讓我在云游四方的時候,看看日出日落,滿足我多年的愿望。時候不早了,我要趕回去換班站崗。丫頭,做人堅強是個好品質,但有時也要依靠別人,別硬抗,有什么事,告訴阿灰,它會通過信息網(wǎng)傳給我——”鼴鼠妖放了個黃色的臭屁,閃身不見了。
“好,好臭!哈啾——”白芷若捂著鼻子收拾殘羹剩飯后,用艾草前前后后熏了半天。
“哥哥考個秀才郎,推車哥,磨車郎,
打發(fā)哥哥上學堂。哥哥學了三年書,
一考考著個秀才郎。先拜爹,后拜娘,
再拜拜進老婆房。金打鎖匙開銀箱,
老婆房里一片光?!?p> “小姑娘,唱歌呢,唱的真好聽!這幾天徐家的屋子里一直沒人,若光一個小孩子孤零零地住著,俺不放心!今天看見煙囪冒炊煙,特地過來瞧瞧——”一個包頭巾、身材微胖、濃眉大眼的中年男子推門進來,向里屋張望。
“你是?”
“俺是村里的里正,也是若光的鄰居——”
“里正叔好,我,我是若光哥哥的遠房親戚,在這里暫住幾天!哥哥他感染了風寒,正在休息呢——”白芷若掩飾著自己的心虛。
“哦,俺沒聽說過他家有親戚呀,是他娘那邊姐妹的孩子嗎?那若光病得嚴不嚴重,要不要去鎮(zhèn)上找大夫把把脈?”
“對,對啊,我是哥哥姨母的表弟家的娃,平時很少來往,在山腳下的村子住,聽說哥哥爹娘回京城去了,讓我過來照顧一下——”
“好孩子,難為你還能來,若光這孩子一個人住了大半年,本來俺想讓他到俺家,有俺婆姨照看,可他怎么勸都不肯去,非要守著這個家,脾氣倔得很——走,去看看他!”
“里正叔,您看哥哥怎么樣?都睡了一天了,現(xiàn)在還沒醒——”
“俺瞧著不發(fā)燒、咳嗽,也不打擺子,面色正常得很哩——”里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疑惑地想要掐他的人中。
“別掐,我爹是村里的郎中,平日里我也學到了一點皮毛,這看著不像生病,倒是心思憂慮癥。今晚我守著哥哥,若明天還是不好,我?guī)ノ壹疑⑸⑿?,好好調養(yǎng)一段時間。”白芷若怕里正將剛剛復原的徐若光掐壞了,趕忙拉開他的手,急中生智地瞎扯一通。
“那好吧,有什么事,到村口叫俺——”
“謝謝里正叔!我還想問,若光哥哥的爹娘啥時候來接他呀,有沒有個準信?”
“這誰知道!他爹走得匆忙,只是說本家出事,著急回去處理,帶著若光這孩子不方便拋頭露面。俺想也許是有仇家吧,怕找到孩子尋仇哩——”里正睜大眼睛,表情激動。
“叔,不早了,您白天干活也很累吧,早點回去歇著,沒事,這里有我看著呢!如果京城來信,麻煩您告訴我一聲,我是白秀才家的大閨女,白芷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