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色彩

　　那時(shí)，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可祖母卻不喜歡我，我曾經(jīng)一度疑惑過，后來猜測可能是因?yàn)楦赣H的原因。

　　祖母就像她討厭我的父親一樣，厭惡我。大概由于我和父親的出生都有著太多的坎坷與不順。

　　至于祖母的想法，我從未聽她說過，如今想問，卻不知她還能否回答我。又或者，說出的是否是真正的答案。

　　祖母是打心底里喜愛我的堂哥，甚至毫不夸張的說是“溺愛”。

　　我只所以知道，不僅因?yàn)樽约汉髞淼慕?jīng)歷，更是由于母親給我講起的那些事。

　　當(dāng)母親講起這些事時(shí)，她總是將眉頭擰成“川”字。而關(guān)于她說的那件事，在記憶的某個(gè)角落，我曾記得。

　　我的父親慣愛湯拌飯，那時(shí)我的堂哥也住在祖母的家里，故事也就因?yàn)檫@碗飯而開始。

　　父親下班回家，自己蒸了米飯，正坐在客廳吃午飯。堂哥聞到飯香從外面跑進(jìn)來，身上沾滿玩鬧時(shí)留下的泥土。

　　“二叔，什么那么香?”

　　“泡飯，鍋里還有，我去幫你盛?！?p>　　堂哥的眼里閃爍出光來，孩子的快樂，其實(shí)真的挺簡單，但哭鬧也就一瞬間......

　　叔侄二人坐在一起吃飯，吃完后，兩人玩笑。

　　“二叔，明天還有?”

　　“沒啦!”

　　父親故意板起臉來逗弄他，頓了一下又說道：

　　“這么能吃，小心下次不叫你來了!”

　　話音剛落，祖母剛好從外面走進(jìn)來。她陰沉著臉，瞥了父親一眼道：

　　“我都沒說，你瞎做什么主兒。更別說，你還住在這個(gè)家呢!我什么時(shí)候趕你出去?”

　　那語氣不善極了，父親看祖母這樣氣憤，企圖解釋：

　　“娘，我...”

　　“你什么你，我沒在家你就這么兇你侄子?”

　　父親百口莫辯，只得低下頭去。堂哥被兩人嚇得哭鬧起來，祖母一聽更加氣惱。

　　這時(shí)祖父也回來了，看到祖母和父親對上，什么也沒問直接將矛頭指向我的父親。

　　又是一番不堪入耳的折辱，父親的臉更紅了，頭也低的更深。

　　“你怎么不吱聲!榆木疙瘩，今天你和你母親爭吵，我要你跪下!道歉!”

　　這是我祖父的原話，幾乎是喊出來的。我不明白，他們何至于大動干戈，就像我不明白祖母為何不喜歡我一樣。

　　我的父親將近四十歲的年紀(jì)，竟因?yàn)楹臀野藲q的堂哥開了個(gè)玩笑，就要跪下道歉。

　　“男兒膝下有黃金”這句話，在我的父親和他自己的父親面前成了笑話。

　　可能就在這一瞬間，我的父親真正低下了頭顱。不僅僅是向他自己的父母低頭，更是向生活。

　　于是，在我未來的年歲中，我見到的永遠(yuǎn)都是一個(gè)容易屈服，毫無擔(dān)當(dāng)?shù)母赣H。

　　我恨他，瞧不起他，甚至想罵醒他，可他卻連反駁我的勇氣都沒有。

　　他打我，我又打回去，我們倆就像負(fù)氣的孩子，誰也不服誰，但這都是后話了。

　　毫無疑問的，父親跪下了。微微顫抖著身子，像小時(shí)候一樣被驚的像個(gè)鵪鶉。

　　我的祖父拿著掃帚把，打了他，依舊是像父親幼時(shí)一樣的教訓(xùn)。

　　我不知道，在祖父祖母眼里，我的父親是否從未長大過。但他們在我眼里，是如此的狠心，他們的偏見讓我害怕。

　　我的兒時(shí)是沒有色彩的，在我的記憶里，只有一片灰茫茫的天空，和我所謂的“長輩”們的數(shù)落與偏見。

　　但我和母親一樣的心情，那段記憶給我留下更多的是前行的勇氣。

　　所以沒有憤怒，更多的是失落，求而不得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