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回營
次日,林安被宋敬亭喚醒。她一睜眼,天已大亮。
宋敬亭手上拿著水和果子,放在她面前,淡聲道:“你將這些吃了,我再幫你看看傷口?!?p> 林安點頭,用了水和果子之后,隨著他將她胸前的衣襟打開,正好,她也看看傷口是什么樣子。
但她垂頭一看,便瞧見了長長的一條蜈蚣模樣般的傷口,橫在她的胸前。
林安雖女扮男裝這么多年,但不是不愛美……
看到這傷口,她都要暈過去了。若不是為了活命,她真的……
深深吸了兩口氣,便瞧到宋敬亭將烏黑的藥粉灑在她傷口上,帶來一陣刺疼。她咬著后槽牙,忍著這傷痛,汗水卻從額上滴下來。
宋敬亭見此,手頓了頓,才繼續(xù)上藥,嘴上一邊道:“再忍忍,很快就不疼了?!?p> 若是往日,他必不會說出這些安慰的話語,畢竟他曾經(jīng)還有將林安打倒壓在沙地上讓她吃了一嘴沙子的經(jīng)歷。但此時不知為何,或許是知曉了林安女子身份的緣故,總覺得再看她后有種羸弱的感覺,不由自主便說出了這些話。
林安才不管他此刻心下有什么想法,只是咬牙:“你快些!”要將她疼死了。
她真是沒想到,這藥粉比她的傷口還讓她忍受不了,簡直要將她胸前的皮剝掉了。
終于,有了林安的催促,宋敬亭速戰(zhàn)速決,很快便將藥粉撒滿了她的傷口,而后重新撕了里衣將她傷口一圈圈包扎了起來。
疼痛過后便是麻,無力。林安脫力從石壁上倒下來,被宋敬亭接住讓她重新靠住石壁。
林安緩了半響,才問道:“你這傷藥哪來的?以后本朝的剮刑也不用動手了,朝傷口上撒這個就行了?!?p> 宋敬亭聞言一愣,竟笑了,這一笑,仿佛將兩個人推回從前那般,所有昨晚的隔閡仿佛全然消失。
宋敬亭說道:“這是軍中發(fā)的傷藥,只是你沒用過,也不愛帶著,忘了而已?!?p> 林安長嘆:“從前不知曉為何其他人受了小小的上便嚎叫不已,原來是它的功勞。”
宋敬亭又被逗笑,將手中傷藥放回衣襟夾層中,又將她吃好的東西收拾好,才蹲在她面前道:“你傷口要是還疼,我們便讓馬慢慢走,只是此刻不能耽誤上路了?!?p> 林安知曉,便點了點頭,任由他將她抱出去,放在馬背。只是她傷口不好受風(fēng),所以是面朝著他的脖頸。
她輕輕吸著氣,一邊問他:“我身上那傷口怎么能被你縫成蜈蚣的模樣,你針哪兒來的?”
他解釋:“跟著的將士中就有會醫(yī)術(shù)的,若不是我先扒了你衣服,說不準(zhǔn)便讓他來縫了?!?p> 林安聽這話后也無法反駁,畢竟她胸前的傷口淙淙流著血,若是不縫,怕是她要血盡而亡;更別說不讓其余人動手,她女兒身的事情多一人知曉不如少一人。
這也是她理虧,便不說話了,腦袋無力撐在宋敬亭肩上。
林安原以為宋敬亭身上沒什么味道,只是馬兒開始上路后,她才聞到他身上的汗味,泥土味,和一股濃濃的曬味。
仿佛是棉被放到日下曬了整整一天,等到蓋上身后感到溫暖與熱烈。
氣味并不好聞,但她靠著宋敬亭的肩膀沉沉睡了整整一路。
……
等到她再次醒來后,才發(fā)現(xiàn)她靠著樹身,面前是宋敬亭拿著一只兔子正在烤著。
他說道:“餓了吧?你手邊有水,再等等便能吃了。”
林安點頭,眼睛一動不動看著火上烤得出油的兔子,心不在焉道:“我們還有幾日到西北?”
宋敬亭看著她吞口水的模樣,心下好笑,緩緩答她:“若是按這個腳程,怕是還要兩三天?!?p> 林安點點頭,眼神隨著他手里的兔子動來動去。
宋敬亭見她如此,笑道:“你要不要喝口水?收一下你涎著口水的模樣。”
林安也覺得好笑,裝模作樣指使著他:“小二,快把我烤肉烤好,不然爺不給錢了。”
宋敬亭從前不覺得她說爺有什么,只是如今知曉了她女子的身份,這樣一聽倒是忍俊不禁,只是他并非那種會說笑的性子,只是翻著手里的烤兔,臉上的笑意反倒沒下去過。
如此也好,當(dāng)作什么也沒發(fā)生好了。兩人都是這樣想,不然即便將此事捅出去,也是壞事罷了。
烤兔隨著香味的彌漫,漸漸變熟。
咬在嘴里其實沒什么味道,但兩人都饑腸轆轆,即便沒有味道,也吃得肚子撐起來。
……
過了三日,兩人終于回到了營中,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宋敬亭不再抱林安下馬,免得別人看出端倪。
林安一回到營中,便被吳端叫了去。待她見到了吳端,卻沒說什么事情,只是吳端看著她面無血色的模樣,沉吟了半響,給了她一瓶上好的金創(chuàng)藥便讓她回去了。
但即便如此,林安還是看到了營帳中有一個生面孔。
她心下不可置信,但是不得不否認(rèn)的是,那人眉眼同太子有五分相似。
林安不想懷疑太多,但那人卻是是她頭一回見,面孔又總在她面前晃來晃去,以至于她有些走神,差點撞到了正出門的宋敬亭。
被他一把扶住,放開后才溫聲問道:“怎么魂不守舍的模樣?”
林安想了想,跟他一同進(jìn)了營帳,才小聲說道:“我在將軍那里見到了一個人,模樣長得同太子有五六分相似。只是看起來有些呆愣寡言,不似太子那般讓人如沐春風(fēng)。”
宋敬亭聽這話反而笑了,溫聲道:“你留心這些干什么?”
林安一副不堪其擾的模樣:“我也不知道,我這心里頭總是有些不安?!?p> 他想了想,說:“或許是哪位皇子私下來探望將軍罷?!?p> 林安聽著他不想多談的語氣,也不同他說這事了,轉(zhuǎn)移話風(fēng)道:“我方才得了將軍給的金創(chuàng)藥,你等會兒幫我把藥上了吧?!敝宰屗麕兔?,是因為她手臂上也有傷,只是沒有胸口那里那么駭人。
但林安雖然轉(zhuǎn)移了話風(fēng),心里卻還是想這件事情。如果真是哪位皇子來探望,那又有什么目的?再說了,無論是不是,只要朱巡看到了,難道不會報給王從景?那將軍不就危險至極?
但無論她怎么想,她也無法知曉朱巡的想法,反而還暗暗擔(dān)憂朱巡反而要她將這件事情告知王從景,這才是大麻煩。
但如果真要她上報,她也只得裝糊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