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要回學校拿檔案,孟雨趁著周末,回了一趟大學。在時光的流逝里,撫城市這座小城市依然是有條不紊的運行著,下動車的那一刻,孟雨仿佛回到了剛到這座小城時的懵懂和新奇。撫城有小城市的安靜,動車站在郊外,因此出來便有一種鄉(xiāng)土的潮濕感。去城中心的公交車不多,所以每次來動車站都得提前出門。其實孟雨在撫城的四年,來火車站的次數比誰都多。
陸正琦每兩個星期便會跑來看孟雨,或者孟雨跑去看他,二人的火車票連起來都能繞撫城一圈!因此,孟雨時常開玩笑的說,四年的車票都夠一套二手房的首付了,但心里還是希望能按時見到陸正琦這個人。
孟雨下了動車后,沒等到公交車,便又打了一輛車去學校。車上司機操著一口地道的撫城話,聽得孟雨心里有種“回家”的感覺。其實孟雨也聽不太懂,更不會說,但就是久違的方言像一杯老酒,只需慢慢品便足矣。
孟雨找到了以前的輔導員,打了一個證明,便去拿提檔案的字條。一切都很順利,也虧得提前和輔導員打了招呼。孟雨在大學五年沒擔任過什么班干部,也沒有學習出眾,和輔導員打交道的機會更是少之又少。
辦完事,孟雨出了校門,見右手邊的豫象茶餐廳傳來了悠揚的音樂聲。孟雨頓了頓,便走進去了。
“你好,歡迎光臨,這是菜單,你也可以手掃菜單的二維碼,手機點餐!“一位年輕的小姑娘聲音爽脆的說到,仿佛經過了很久的專業(yè)培訓。
“好的,我自己看看菜單,自己手機點餐?!懊嫌昶鋵嵚犓f話的時候想起了大學時的文秋師姐。
孟雨看著手機上的琳瑯滿目的飲料、奶茶、漢堡、意面、蓋澆飯……….只點了一杯珍珠奶茶和一個西士多。
不多一會,年輕的服務員小姑娘便端上來一杯奶茶。
“你是這里的員工還是兼職???”孟雨不知道哪里來的閑聊的勇氣,硬是聊起來了。
“哦,我是旁邊學校過來做兼職的。我還沒畢業(yè)呢!”小姑娘略帶羞澀的回答道。
“是嘛,我也是旁邊醫(yī)學院畢業(yè)的。你來這里多久了?你認識文秋嗎?以前她也在這里干兼職?!泵嫌觑@得有些多此一舉的問道,明知道她肯定不認識文秋。
“哦,你說文秋師姐啊!當然認識,就是她介紹我來這里做兼職的。你也認識她嗎。”小姑娘聊的有些激動了,像是他鄉(xiāng)遇故知的喜悅。
“嗯,她是我學院的師姐,玩得好的朋友?!泵嫌晗氩坏竭€有這種緣分,只隨便的一句問話,便可牽連出一串的關系。
“我覺得文秋師姐很厲害的,大學一畢業(yè)就去大城市工作了,還是去大企業(yè)。很羨慕她!”小姑娘說完便被其他服務生叫去工作了。
孟雨聽著小姑娘的崇拜也是想起了文秋師姐,想起了大學四年在這間茶餐廳發(fā)生的一幕幕。
孟雨第一次來這個茶餐廳吃東西是大二的一個周六,剛好陸正琦也過來了。二人便在中午時試了試吃這間茶餐廳。
當時站在前臺迎客的是文秋師姐,一個長相高挑的年輕女生。孟雨二人點了兩份蓋飯和奶茶。文秋的工作能力很強,也很會說話。聽到陸正琦說起了孟雨的學校名,便在上菜的時候也說自己是旁邊學校的,以后可以常來吃。孟雨當時覺得文秋的自我介紹有些突兀,并沒有多聊下去。但是吃著飯時,發(fā)現這里菜的口味卻是很不錯,而且價格也不貴。
再次見到文秋是在一個月后的學院大會,文秋坐在了孟雨旁邊的位置。文秋開心得對孟雨說著:“你好,文秋,上次你和你男朋友在豫象茶餐廳吃飯,我接待得你?!?p> “哦,你好,你也是我們學院得嗎?”孟雨好奇的問道。
“是啊,我是13級的?!?p> 孟雨想不到文秋還是自己的師姐,突然又有再次去豫象茶餐廳吃飯的莫名沖動。
“我是孟雨,我是你師妹?!斑t來的自我介紹,孟雨顯得有些拘束。
在文秋的順水推舟下,二人互加了微信好友。孟雨也在微信上會時常問起文秋一些學院的自己不懂的事。和文秋聊多了,孟雨發(fā)現文秋真的無論在學業(yè)上還是生活上都很努力,積極的態(tài)度能感染身邊每個人。但后來孟雨細細打量后,她并不是天天真的像平??吹侥菢娱_心。
孟雨后來時?;厝ピハ蟛璨蛷d吃飯,或者單點一杯奶茶,在里面坐個個把小時。文秋工作時,認真,和孟雨聊天時也認真。
又是一個午后,孟雨和往常去豫象一樣,坐下,目光找尋著文秋。不一會,文秋從后廚那里出來了,看見孟雨來了,便也徑直走過來。只是孟雨發(fā)現今天的文秋和往常不一樣,臉上沒有笑意了,取而代之的是忐忑不安的憂慮。
孟雨問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她之說自己沒睡好。孟雨便沒有多問了,只得慢慢吃著自己的東西。
等孟雨快要吃完,準備出門的時候,一個聲色慌張的同學跑進來。找到文秋,便附著文秋耳朵說了幾句。文秋便脫了工作服,和老板娘說了一句話便和那個同學出門了。孟雨來不及問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便不見文秋蹤影了。
孟雨只能發(fā)消息問了,只不過,到了第二天晚上才收到文秋的回信。“我爸爸去世了。其實我爸爸在我上大學前就生病了,我一直打兼職賺錢,就是希望能給他買好一點藥??墒乾F在發(fā)現這一切都是妄想,我兼職的這點錢連我爸爸一天的藥錢都不夠?!?p> 孟雨不知道怎么回信息了,心里整理了好久,想到天天對別人笑意連連的文秋,把所有的痛苦和不幸隱藏在自己的“快樂“下。
“學姐,我只能說節(jié)哀。我無法跟你感同身受,但是我希望,你以后能把自己給別人的快樂留給自己一點,那是你爸爸希望你真正的快樂?!泵嫌暌蚕氩坏阶约涸撛趺慈グ参克?p> 和陸正琦說起這個事時,想讓陸正琦出個主意給學姐疏散疏散悲傷。
“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再提起這件事了,她現在最重要的是過好余下的生活,這種悲傷只有靠自己去梳理、消化。”陸正琦難得長篇大論的說道。
“唉,行吧!只能這樣,世事無常,人力有限。學姐大學再努力做兼職都斗不過死神的腳步?!泵嫌隉o奈的說道。
一個下雨天的午后,孟雨下了課,便往豫象跑去。希望能見到文秋,也希望她能恢復正常生活。餐廳的招牌被大雨沖涮掉了一塊,剛好把“豫”字的邊旁沒了,只剩下兩個“象”完好無損,“豫象”變成了“象象”!
文秋師姐并沒有辭工,依然干著這份兼職。“老板知道我家有事,給我放了一個星期的假,回來后還給我漲了工資。但我以后還是會在這兼職,直到畢業(yè)。你以后還要經常來這吃飯,我還能招待你。”說完,文秋說完又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孟雨看著心里一陣心疼,也只能裝作什么都過去了一樣,慢慢的回答著她的話。
等文秋走開后,餐廳的老板娘往孟雨這走來?!拔铱茨憬洺_^來這里吃飯,和文秋聊天,你們想是很好的朋友吧。”
“嗯,是的,她是我學姐?!?p> “我是這個餐廳的老板娘,我姓楊,叫我楊姐。文秋這娃,從大一開始就在我這干兼職了,干事利索又處事靈活。我們大家都喜歡她,但我從也沒有聽見過她說自己爸爸有重病,家里情況不好,要早知道,我早就給她漲工資了。唉,現在人已經走了,以后只要她還愿意在我這干,我一定把她當自己家人一樣。你也勸勸她,有什么傷心的事,別自己憋著,說出來,大家一起想辦法。”楊姐說完長舒一口氣!
“嗯,好的,我會好好勸勸她的。也謝謝你今天跟我說這些?!泵嫌晗氩坏竭@個餐廳的老板娘會如此體諒文秋,打破了孟雨心里關于“老板都是周扒皮”的固有想法。孟雨在仔細打量楊姐,發(fā)現這個肥腰圓臉的中年姐姐的眉眼之間也有一些慈眉善目的可愛。
文秋師姐比孟雨先離開了這座城市,畢業(yè)走的前一天午后,二人在豫象吃了一頓飯。楊姐親自給上的菜,是兩份西士多和珍珠奶茶。飯桌上,文秋說道自己希望在大城市大展宏圖的時候,眼睛里是一陣燃起的無畏的勇氣。文秋師姐沒有選擇考研究生,也沒有去醫(yī)院當醫(yī)生,而是去了一個醫(yī)藥公司,開始了在企業(yè)的打拼。
孟雨覺得文秋不當醫(yī)生的大部分原因是自己爸爸的因病去世,雖然孟雨不知道文秋爸爸是什么病去世的,但是文秋曾經說過自己讀醫(yī)學院就是希望能用專業(yè)的知識照顧爸爸。但是后來發(fā)現壓垮自己家庭和自己心理的是“錢”!
窗外忽然淅淅瀝瀝下起了毛毛雨,給這座城市提前穿上了朦朧的秋衣。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奶茶,孟雨說著讓文秋好好照顧自己話。但是孟雨更希望文秋能在以后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更希望她以后的每一抹笑意都是發(fā)自內心。
老板娘楊姐自然是舍不得文秋,但也只是說說而已,誰都要面對畢業(yè)這個現實。楊姐也一樣,面對文秋已經畢業(yè)的現實。臨走前,楊姐給了文秋一袋子零食,千萬句囑咐“有時間一定要過來看看她,一定要回來看看這“兩頭象”茶餐廳!”
文秋工作之后和孟雨的聯系也越來越少了,只能在閑暇時才能聊上幾句。如今見到這個在豫象的小姑娘,又像見到以前在這工作的文秋一樣,只是這日的午后沒有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