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在江山如晦大陣之中緩緩走出,神態(tài)從容清冷,只如閑庭信步。
所到之處,不外乎揮揮手,將一處陣法力量消弭,隨后又是下一處。
這一過程,真的是要多裝b有多裝b,帶著身邊的小白,和簇成一團不敢靠近的血月靈識,端的是意氣風發(fā),和剛才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簡直是判若兩人。
不過亂流之地的情況,此刻就十分不妙。
星主剛才的舉動,打破了無數(shù)時間甬道,連帶著很多獄族都逃了出來。
不時就有怨氣騰空而走,無數(shù)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存在,帶著此生的執(zhí)念,和殘缺不全的記憶,在時間亂流之中左沖右突,甚至有些,直接闖入到江山如晦大陣之中,借著小年剛剛突破的缺口,嘗試著向外逃竄。
只是這些,就不是星主所關心的了。他一邊走,一邊給小年傳遞著星辰海的奧義,這讓小年在后面幾十年的光陰中,都覺得受益無窮。
終于到了某一處,霧氣散開,地面上的黃花也逐漸密集起來,小年知道,大概是要將近出陣了。
果然!星主停下了腳步,說到了。
小年不知道是否自己的錯覺,他覺得星主的情緒,似乎有著一絲絲的悵然。
星主頓了頓,說道:“這些年,真是難為你跟信君了!”
小年這才確認自己剛才的感受非虛,只是想不到,星主也會有這樣的情感。
星主笑了:“誰說上位者就鐵石心腸?只是我?guī)筒簧夏銈兏?,代我轉達對信君的謝意吧!”
小年想著星主沉沉寂寂的這些歲月,還有信君從上一個紀元以來的經歷,必然是有太多自己無法想象的兇險與磨難,也不禁有些黯然:“若有機會,您再見信君一面吧?他想必也很思念您!”
星主說上次見過了?。∥仪逍训臋C會不多,這次,若不是你那伙伴獻出了星辰圖,我也無法及時援手~說起來,你也該謝謝他。
伙伴?是老鬼頭兒?
星主點頭稱是。
小年連忙又問:他舍了星辰圖,可與自身無礙?
星主搖了搖頭,說怎會無礙?他一再損傷本源,只怕就算轉生,也會天生缺陷。
他見小年神情戚然,又勸慰道:不過也還是有法子的,這個要靠你去解決了。好了,今日一會,就到這吧!
言畢,身形回轉,就要消失在小年的意識之中。
小年雖然與他相處不久,但是淵源至深,下次再見又不知何時,頓時心生不舍,正要說些什么~
星主卻忽地回頭,開口笑道:“捉住你了,哈哈!”
啥玩意?
小年一時不解,低頭看時,卻見自己手中多了一物。
竟是一條龍形黑影,此刻被握在自己手中,兀自如小蛇一般奮力扭動,掙扎不休。
星主笑道:“此物說來也有些來歷,我若沒記錯,應該叫做帝皇影~我去了,你好自為之!”
說著消失不見。
小年本來心里離愁別恨,這會兒給這事兒一沖,也就淡了下來,凝神看著手中的龍影,喃喃說道:你便是帝皇影?
這就是道總囑托自己尋找的帝皇影嗎?只是它為何會出現(xiàn)在此處,又化作這般形態(tài)?
瞧那龍影的形態(tài),似是介于虛實之間,隨著身上不斷逸出的黑氣,身體也逐漸變得虛無,似乎隨時都會彌散于空氣之中,卻又在即將消散的剎那,再次由虛入實,回到小年的掌握之中,任憑它再如何努力,終是掙脫不得。
小年不禁莞爾:星主的手段果然精妙,竟然在拿住它的瞬間將它禁錮,使其不得化形而出。
唉......小年想著剛才星主施展的種種手段,以及點播自己的玄通妙法,禁不住心向神往,發(fā)出了悠然一嘆。
只是他這邊剛一出神,耳邊就傳來一聲巨響,天邊仿佛有炸雷響過,亮起了一片電光。
而地面之上,也似是萬馬奔騰,搞得大地隆動,喧聲震天,在小年的神念感知領域,交織出了一幅奇詭的意象:
兩道黑影,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二者于半空之中交匯,引發(fā)了至極的沖突。而爆散的罡風,就如同巨刃掃蕩四野,將山峰和大地都撕成了兩半!
如此威能,又是誰在交手?
小年心懸信君,不敢再做耽擱,直接進入了舍身鏡,他要關注一下老鬼頭兒的狀況,然后便與信君會合。
好在老鬼頭兒平安無事,此刻的他盤膝端坐,周身星光環(huán)繞,映得一雙眼睛,也似多了些許光亮。
小年這才松了口氣,立刻開始埋怨:“你怎么回事?活這么久了不知道惜命的嗎?誰讓你多管閑事,假仗義還是怎么的?你是不是傻?”
他絞盡腦汁,想要說一些挖苦的話來揶揄老鬼頭兒,結果到了最后,聲音卻有點顫抖,眼睛也開始濕潤了起來。
老鬼頭兒不屑地反擊:“也不知道是誰缺心眼兒!非要拿自己的小命兒去填個天大的窟窿,要不是星主大人及時醒轉,我看你怎么收場!”
兩個人互相指責完,忽然就都沒有了聲音,大眼瞪小眼地看著對方,隨后又一起哈哈大笑。
老鬼頭兒笑得跟個孩子似的,小年也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到最后眼淚都要出來了。
“你看你內樣兒,跟個傻B似的!”
“你才是傻B!”
這是小年第一次說這個詞,說完了之后,卻感覺莫名地暢快跟豪氣。
老鬼頭兒笑完了,又咳嗽了幾聲,隨后說道:“我沒事~且死不了呢!我琢磨著,外頭這事兒不能善了,指不定明天這里就給崩飛了,你趕緊的,把我的命牌取回來,快去!我給你指點方位!”
小年也知道外頭這一戰(zhàn)非同小可,須得在信君他們毀了這地界兒之前拿到老鬼頭兒的命牌,當即點頭,轉身就走,卻又兜了回來,將帝皇影扔到老鬼頭兒的身前:
“你也別閑著,幫我審審這東西,看到底什么來頭!”
小年說著話,來到了舍身鏡外,若果真如老鬼頭兒所言,那么這里相距外界,便只有最后一道阻礙——
玄門。
玄門之中,他尚有兩個熟人~就姑且稱之為熟人吧,一個玄侯,這是個通情達理的主兒,倒好對付,但萬一在這里的是玄瓏,事情恐怕又要節(jié)外生枝。
小年一邊思考可能出現(xiàn)的狀況,一邊向著前方一座巨大的門戶走去。
那門戶巍峨高聳,卻又不甚看得清輪廓,只見巨大的黑影,隱隱約約遮蔽了一片天空,而在門戶周圍,已經可見大片的花田,蜿蜒在兩邊的山地間,使得這一片光景,莫名就多了些秋日的蕭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