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看事情基本擺平了,高先生覺得自己也不能太過河拆橋。
他叫手下把財務(wù)公司的名字拿出來,自己直接打給了銀行的法務(wù)部:
“瑪姬,聽說阿爾伯特的老婆找的那家公司,還找來了收數(shù)佬----”
“高生,他不是才欠了不到兩周嗎?財務(wù)公司一般沒有這么快轉(zhuǎn)介收數(shù)佬的?!?p> “是吧?”高先生獨自踱到窗戶邊繼續(xù)問。
下午上班時,高先生帶著阿爾伯特-張去了17樓。
李向耀正和幾個人在辦公室開會。
高先生也copy了李向耀一次,沒有敲門,直接闖了進來:
“泰德,阿爾伯特有個事情,要麻煩你的朋友幫忙呀?!?p> 李向耀沒想到一向當(dāng)不粘鍋的高先生能幫癩皮狗說話。
“那個阿豹天天到阿爾伯特家樓下等?!?p> 高先生才說了這一句,李向耀的臉色就變了。他叫大家先出去:“查爾斯,額,不,高生,可能有些誤會?!?p> “泰德,是啊。我也這么覺得。他老婆是個大學(xué)畢業(yè)后就在家當(dāng)家庭主婦的,怎么會知道XX公司股票的事情呢?”
高先生看看窗邊王雯的植物雖然還在,但是基本被李向耀扯禿了。他特別提到了那只內(nèi)幕消息曝光后被停牌的股票。
李向耀從容的樣子,立即消失了。他沒想到自己的小把戲,這么快就完全曝光了。
他定了足足兩分鐘,才笑著問:
“XX公司?我之前都在這家公司上損了手?!?p> 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背后,阿爾伯特-張已經(jīng)像頭老虎一樣的盯緊了他。這樣的光腳漢,自己不能硬拼。
“我認識的一個客戶,他是一家財務(wù)公司的高層。我可以找他幫阿爾伯特疏通疏通?!?p> 但是,阿爾伯特-張真的想把他從窗戶里扔下去。
“泰德,真是謝謝你。我知道我們部門的那個實習(xí)生,他一直很想來你這里。今天下午,我就讓他過檔你這里吧?!?p> 高先生笑嘻嘻的拍拍李向耀的肩膀,對阿爾伯特-張喚狗一樣的呵斥了一句:
“怎么還愣著?!立即跟人力的人發(fā)郵件,通知這個事情!”
李向耀覺得自己半個頭都麻了。
這個當(dāng)間眼,如果18樓趕實習(xí)生來自己這里,分明就是在說自己是監(jiān)視高先生辦公室的幕后黑手。那么,他將不容于整座銀行了。
“高生,我覺得那個實習(xí)生不是特別合適我們這里。他說自己要去審核部的吧?”
李向耀慌不擇路,意外的承認了自己跟18樓的實習(xí)生很熟。這話,讓高先生明白自己的推測果然是對的。
他笑著點點頭,領(lǐng)著阿爾伯特-張出門,回了自己的辦公室。只是他不明白李向耀為什么要殺了王雯。
當(dāng)然,他倆前腳出門,后腳,李向耀也去打電話搬救兵去了。
“我是泰德,高生好像---好像發(fā)現(xiàn)那件事了---”
另外一邊,高先生剛要給年夫人的律師撥電話,就被阿爾伯特-張按住了座機聽筒。
“高生,我---還有件事----”
“什么事?”
“王生在上次見年夫人的時候,曾經(jīng)問過羅律師,為什么他說的一個重要條款,在遺囑上找不到?!?p> “你又沒有看過遺囑?!?p> 高先生剛要讓手下把手拿開,就突然停住了。他抬起頭,看著開荒牛的眼睛,問:
“你是不是也闖過我的辦公室?偷著來找過東西?”
他想到了自己抽屜里的絕密紅信封。
阿爾伯特-張緊張的膝蓋發(fā)軟。他一下把住了上司的椅子把手:
“我---我只是---可是--王生還留下了一個紙條,特別提了這事。我想他可能就是因此才死的。”
他沒出息的忠狗模樣,讓上司感動了一秒鐘:
“拿來,給我看看?!?p> 等高先生看了紙條,臉色也變了:幾年前他被推選、進入摘星匣子管理委員會時,就沒見過遺囑副本中說的“家庭備忘”。
雖然側(cè)面打聽過,可是交接給他的前任,卻笑而不語。
后來他才聽人說,這個前任只是銀行為了完成交接工作、才安排的臨時代辦。自己真正的前任,是跟王雯爭奪過投資部總監(jiān)寶座的陳先生。
陳先生據(jù)說在馬來西亞拜訪客戶時出了個意外,后來就舉家移民了。
三個星期前,夏露出事,警察要求監(jiān)視摘星匣子遺囑原文的時候,他也在現(xiàn)場。
那份遺囑原文中,也沒有看見“家庭備忘”。
照理說,這絕不該發(fā)生。XX銀行是歷經(jīng)百年、國際知名大行。它的總部金庫,比得上任何一個國家最機密的寶庫,沒有可能被人偷走。
如果這么重要的文件缺失了,那么金庫也該上報,留有檔案啊。
高先生用手捂住了嘴,他的心狂跳了起來。
好一會,他問阿爾伯特-張,字條的事,和他懷疑王雯因為遺囑被殺的事情,有沒有跟別人說起。
“沒----”
阿爾伯特-張叫上司嚇壞了,因為眼前的高先生,好像荒野里出現(xiàn)的一匹老灰狼;而自己則是他視線中的一頭肥牛犢。
“沒跟你那蠢老婆說過吧?”
“沒,絕對沒有,我也是才知道的?!?p> 高先生示意他把字條留下,然后就揮揮手,叫他出去了。
阿爾伯特-張的心七上八下的。滿腦子都是各種瘋狂的想法。
他忽然覺得、必須得找個人傾訴一下,但是現(xiàn)在又沒有人可以分享他的擔(dān)心,除了他的私下拍檔林洛。出了銀行,拐了個彎,阿爾伯特-張就給她打了一個電話。
“博士,我有很急的事情找你。”
可是,他還沒來得及接著說,幾個大漢就出現(xiàn)在他眼前。
豹哥叼著一根牙簽,從他們身后慢慢悠悠的過來了。
“張生,我們答應(yīng)了人,多給你些時間周轉(zhuǎn)。但是,你不講信用,把我們供出來,讓財務(wù)公司炒了我們!我們沒得撈,大家就都別撈?!?p> “豹哥,誤會!我老板只是想請財務(wù)公司多寬容一段時間我?!?p> 沒等阿爾伯特-張說完,豹哥的幾個手下就從后面抓住他,把他拖到一條連著繁華主街,卻又細又黑的小巷子里。
這些巷子,在港島中環(huán)、金鐘附近,只要有大排檔店鋪的地方,就能看見,因為這些巷子就是通這些小飯店后廚房的小道。
看著手下把阿爾伯特-張拱進一家大排檔的后廚,豹哥從地上拾起了銀行家的手機。
電話的另外一頭,小銀子林洛剛接起來,就聽見了一些咿咿呀呀的噪聲。
然后一個鼻音很重的男人,接起了阿爾伯特-張的電話:
“林小姐,你的男朋友暫時不方便和你說話。”
“你---你們是誰?”
電話咔的一聲斷了。林洛只覺得滿腦袋都是汗,她趕緊撥電話報警。
又過了一個小時,銀行17樓主辦公室里的李向耀覺得自己腰骨都塌了。
他腦子從來沒像現(xiàn)在這么亂。
突然,一個不認識的座機號碼,在他的手機屏幕上亂竄起來。
他幾次掛掉了這個煩人的電話,可是對方卻異常鍥而不舍的再撥過來。
李向耀煩透了,只好接起來。對方是個完全陌生的男人口音:
“李生,是嗎?”
“邊位?”(廣東話里,邊位=哪一位)
“我是阿豹?!?p> 李向耀慌忙把電話掛斷了。
他記得之前向財務(wù)公司要求盡快安排收數(shù)佬、去騷擾阿爾伯特的時候,財務(wù)公司告訴他,負責(zé)收賬的黑社會從業(yè)員,姓林,花名阿豹。
一分鐘后,阿豹又打了過來,李向耀裝聽不見,還把電話塞在抽屜里。
十分鐘后,抽屜里的大蒼蠅終于不嗡嗡叫了,但是一個不認識的手機號碼卻發(fā)來一條短信:“李生,如果你不接電話,我就上你銀行來找你!”
李向耀只有滿頭大汗的給這個手機回了過去。
果然,還是那個叫阿豹的收數(shù)佬。
“林生,有什么事情?”
“李生,是你叫周生喊我們立即去找張生的?,F(xiàn)在出了事情,你說要怎么辦?”
“出了什么事情?”
“你銀行有位張的律師,打電話給周生,說周生壞了規(guī)矩,是在故意恐嚇張生呢。所以周生就叫我們別撈了。李生,我這班弟兄在這單生意上花了很多時間。叫我們別撈了,就是叫我們白做。大家也都有家小要養(yǎng)活,你說這筆賬,怎么算?”
李向耀再沒想到財務(wù)公司的老周,就這么把自己供了出來。
但是現(xiàn)在說什么都是廢話,他不能在這個時候叫雷先生知道這些小動作,影響了自己上升的通道。
于是李向耀問阿豹:
“豹哥,你要多少?”
“看李生愿意給多少,我們做到哪里了?”
阿豹也深諳講價的秘訣,第一個出價的,就是輸家。
“不如,不如我們到周生的公司,聊聊?”
李向耀覺得講價得當(dāng)面,所以他決定拉財務(wù)公司的老周下水。阿豹在電話那頭同意了。
同一時間,姚明明的舍友章雪晗,忽然荒破天的給姚明明打了電話來。
平時倆人總是微信,或者面聊的。
“咋了?”
大學(xué)已經(jīng)“非正式”放圣誕節(jié)前的大假了,姚明明根本不想去圖書館。她又怕林洛罵她廢柴,所以就窩在昨天才來光顧過的麥當(dāng)勞。
“我---我剛才看見那個在咱們家借住的女生。”
章雪晗猶猶豫豫的。
“她出手很大方,那為什么要在咱家蹭?”
畢竟有個人占住自家的客廳、或者自己男朋友的房間,都是很惱人的。
“嗯,是鄧姐妹硬塞來的。她怎么大方啦?昨天小氣的都沒請我吃雪糕!”
“我也是偶然看見的。她在海港城的一家珠寶店,不知道買了什么,然后給了人家一沓子的500塊大鈔。我瞄了一眼,大概能有幾萬---”
“那你不進去問問?”
“不好吧?她沒看見我,還帶著個菲傭----”
“要不,你怎么知道她買了什么?”
姚明明忽然聽出了弦外之音:“你為什么去珠寶店?難道是有情況?”
她嬉皮笑臉,果然把章雪晗也逗樂了。
好學(xué)生支支吾吾、含羞的笑著。
姚明明覺得自己又一次猜對了。她根本不同意寶音的猜測,張公子跟好學(xué)生就沒有分手嘛。
而且,現(xiàn)在還一起去珠寶店,怕是好事將近。雖然姚明明根本就沒問朋友,她的另外一半是不是也在珠寶店。
傍晚時分,寶音在宿舍的廚房里,找鍋碗瓢盆,要做個拿手菜,犒勞下大家。突然,她發(fā)現(xiàn)鍋蓋不見了。
“嗄,要是在以前的宿舍,夏露就會叫警察的?!?p> 姚明明也回來了,嘴里堵著一塊不知道哪里來的豬肉干:
“不能吧?只是找不到個鍋蓋而已----”
“她就是這么厲害的。”
寶音嘆息著,拿了塊木頭切菜板,臨時客串蓋子用。
“不信夏露還能比小銀子還兇?”
姚明明才說完這話,就覺得背后奇怪的一陣發(fā)毛。
她扭頭一看,林博士穿著一件家常衣服,頭發(fā)亂蓬蓬的,從里屋出來。原來保險從業(yè)員也有偷懶在家的時候。
“那個鍋蓋壞了。”林洛冷冷的說,然后又一言不發(fā)的回了里屋。
“博士沒事吧?”寶音一邊嫻熟的和面,一邊問。
姚明明剛要去問,就聽見林洛的手機“汪汪汪”的響了起來。然后博士的聲音高了幾度,然后又低了下來,說了聲謝謝,掛斷了電話。好像她在等什么人的消息。
“你沒事吧?”姚明明壯起狗膽,問家里的暴君。
林洛陰郁的說,她的那個客戶,阿爾伯特-張突然失蹤了,警察到現(xiàn)在也沒有找到他。
姚明明剛要說,“不就是個客戶嘛,你搞得跟歐巴不見了一樣”,就聽見寶音不小心把不銹鋼盆子砸在地上。
她跑到廚房門口一看,差點笑噗了:
家里多了個姜餅人,寶音腦袋和臉上,肩膀上,全是雪白的面粉。
等王麗回家,發(fā)現(xiàn)客廳的餐桌上、居然給自己特別留出一份還熱乎的鍋貼,樣子異常茁壯。咬了一口,是羊肉的,但是卻不膻,味道還很鮮美,唯一可惜的就是皮稍微厚了一點。
她回到自己的小屋,又看見枕頭明顯高起來一塊。
她翻開一看,下面是個白皮首飾盒子,里面有一條細細的項鏈,帶著一個綠色寶石的小墜子。
下面有張小卡片,寫著“謝謝親愛的王麗姐姐收留我。”
“寶音呢?”
王麗很詫異,她拿著盒子出來,問里屋的小銀子和姚明明。
“走了,鄧姐妹過來,說房子不漏水修好了?!?p> 姚明明也是一嘴的羊肉味道。
“她本來要等你回來再走的,可是鄧姐妹叫了車來,說等太久要加錢。”
姚明明還要繼續(xù)說,忽然看見王麗手里的首飾盒,就一把拽過去:
“這就是她下午去海港城買的東西啊?”
“唉?”
姚明明剛要跟王麗說說章雪晗的發(fā)現(xiàn),就聽見林洛在上鋪上很不痛快的翻了個身,忙拉著王麗出來:
“好學(xué)生說今天下午在珠寶店,見著寶音啦,說著拿著一把把的500大鈔,照人砸呢!”
“那你們幾個都收到了?”
王麗覺得,這條項鏈肯定不需要一把把的500大鈔。
“沒有!她太小氣啦,就做了頓煎餃給我們吃。”
就在這時,林洛忽然從里屋出來了,指著姚明明:
“吵死了!人家至少做完飯,知道主動刷鍋洗碗!”
姚明明氣呼呼的憋著嘴:
“又不是我把那個客戶藏起來的!再說,他不是給他老婆投保的嗎?你干嘛對已婚男這么關(guān)心啊?!”她不知道自己有個別人沒有的能力,就是能句句字字戳林洛的心。
“你這個人怎么刻?。堪柌厥潜蝗俗プ叩难?!”林洛的脖子都紅了,“要是我不是聽了你們的話,去警察那里說出那條手鏈的事情,他---他也不會被人抓走!”
這話叫王麗也皺起眉頭,她也贊同姚明明:林洛似乎對這個“阿爾伯特”想得太多了。
她剛要問問林洛這個擔(dān)心的來由,她家的門就差點叫人從外面拍爛了。
姚明明去開門,發(fā)現(xiàn)文森特滿頭大汗的站在外面:
“那個來你們家寄居的人呢?”
“鄧姐妹帶走了---”
文森特一把撥拉開姚明明,沖了進來:“原來她就是那個摘星匣子的繼承人!”
林洛的細長眼睛瞪得都有些圓了。她注意到只有王麗在偽裝驚訝。
“大媽,你別裝傻!你早知道了吧?”
少爺也發(fā)現(xiàn)了,氣得都快吐血了。
“我只是猜的而已?!?p> 王麗面對少爺?shù)膽嵟?,老實交代?p> “寶音似乎不想見年夫人。我覺得她也該有權(quán)利決定自己的事情呀。更何況,夫人也知道她在咱家借宿?!?p> 這話,頓時讓少爺和姚明明都愣住了。
“可---可要是這樣,年夫人為什么還要叫我----”
少爺愣了一會,耷拉下了腦袋,他覺得自己又被人涮了。頓時,他肋骨的挫傷,變得鉆心鉆肉的疼。
“我覺得這事太不合理了。上次我和熊孩子,不,文森特,一起去南京和濟南的時候,簡直是一路的各種追殺啊。是真的‘殺’??!既然年夫人都知道她在哪,我們遇到的人,都是什么呢?還有,在濟南那個劉棟給我們的那兩張紙,又算是什么呢?”
姚明明不像少爺,還是杠著脖子,不認。
“紙上寫著什么?”王麗問。
“是兩組名字,一組叫趙德凰和李賢二----”
姚明明說到這里,忽然想起小混混虎子說,李鴻廣來的時候,會告訴她,關(guān)于另外一對名字“趙德螭和徐金臺”的故事。
可是李哥怎么就忘了呢?
沒想到少爺在一邊小聲說:
“還有什么---趙德螭和徐金臺?!你那個黑道哥哥說,那倆就是一對人渣。當(dāng)漢奸不說,一到重慶,就混進國民政府,也當(dāng)上了個什么要員,后來就一個逃到香港,一個逃到美國。最后都窮死了?!?p> “?。窟@樣的人,為啥還有人為了他倆來追殺你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