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午夜夢回,讓唐小歐哭醒的,從來都不是挨打的疼,而是母親那瘦弱的背影,一步一步堅定地消失在雨簾之中,她甚至都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安若瑜幾不可聞的輕嘆了一聲,這是她頭一次聽唐小歐提起她的家人和過去的事,從沒想過,做起事業(yè)來堅強又樂觀的人,竟然有那樣灰暗不堪的過去。
“我今天去看媽媽了,沒想到她還在老地方擺攤,你知道我多想上前去抱抱她,告訴她我沒有一天不想她,可是我卻不敢,我怕再回到過去噩夢般的生活,所以我為了我自己,連她又被那個惡魔打,都不敢上前去幫她?!?p> 唐小歐又將頭埋進了軟綿綿的綿羊抱枕里,雙肩脆弱地不停聳動,終于她似乎憋得久了,抬起頭來,看著她,問道:“我是不是特別沒用,特別自私,我就那么任自己的媽媽被虐待,卻在冷眼旁觀。”
“若是真的能做到冷眼旁觀,你現(xiàn)在又哭什么?”
“可是我什么都不敢做,我無能為力……”
她從來都沒有看到過如此挫敗又無力的唐小歐,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才好。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么,唐小歐對那個惡魔的恐怖太過根深蒂固了,就像有些人,小的時候被什么東西傷害過,長大就會覺得那是最讓她毛骨悚然的東西,就像漆黑的雨夜總會讓她發(fā)慌害怕。
“哭有用嗎?想辦法讓自己變得更強,不要再怕那個惡魔不就行了嗎?”
“我……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
“為了最愛的人,多困難也要做到不是嗎?”
唐小歐哽咽著,卻一時答不出話來,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最少現(xiàn)在還不能。
第二天一早,唐小歐又精神飽滿地坐在了餐桌旁,安若瑜說得對,她要成為更強大的人,才能保護好愛的人,所以從現(xiàn)在開始她要更加的努力。
安若瑜也不知道唐小歐昨天晚上是什么時候走的,只知道兩個人似乎都睡著了,一醒來卻已不見了唐小歐,獨留下滿是淚痕的綿羊抱枕,看到唐小歐的精神狀態(tài)還不錯,她便覺得踏實了一點。
易翔發(fā)消息過來問她今天會不會去畫展,她雖然沒有回復,卻已經心亂如麻,讓她心亂的,還有昨天那個吻,每每想到,都會讓她心頭一陣狂跳。
兩個人照例去上班,工作室簽下的三個新人,正在練習室里學習舞蹈,云浩宇可以算是最亮眼的一個。
“云浩宇這么好的苗子,是怎么讓你發(fā)現(xiàn)的?”唐小歐站在練習室的窗子前,眼神盯在云浩宇的身上。
“這么積極向上的年輕人,我還是第一次見,你不知道,每天中午休息的時間,他都在練歌練舞,而且每天晚上也是最后一個離開練習室的?!?p> “舞蹈這個東西,是童子功,從小就要學才能跳出那個范兒,可是你看看這才幾天,他的每一個動作都非常到位又起范兒?!?p> “估計再練一段時間,把他自己做詞做曲的歌再加以包裝,肯定能夠一炮而紅的?!?p> 唐小歐對云浩宇一百個滿意,每一次看著他都贊不絕口。
安若瑜站唐小歐旁邊,一同望向滿頭汗水的云浩宇,云浩宇仿佛感覺到了她們的目光,動作一滯回過頭來,向她們看了過來,他露出潔白的牙齒,臉上溢滿陽光般的笑容。
閱人無數(shù)的唐小歐,竟在那笑容之下不由得一呆,安若瑜則一臉疏冷,淡淡的轉身,對唐小歐道:“午餐時間快到了,我要先走了。”
喬天泰坐在安若瑜的車上,有些疑惑地看著她問道:“怎么今天不在附近或者食堂吃了?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好吃的嗎?”
“恩?!?p> 安若瑜淡淡地回答,眼睛專注地看著前方,想到沈叔給她的地址,最少有半個小時的車程,她便順手將收音機按開。
收音機里正在播放著一首當下流行的歌曲,歌曲已進入尾聲,很快主播甜美的聲音響起。
“大家都知道,著名的東方油畫王子易翔在我市的畫展已經拉開了帷幕,很多去了畫展朋友都覺得不枉此行,這次畫展上的作品都非常的經典,可惜的是卻沒有看到那幅“相思”。據(jù)說“相思”被鎖在一個小小的展廳里,易翔表示,那是送給他的摯愛的禮物,所以一定等到“相思”的主人的到來,才會打開這個充滿神秘的展廳,那個幸運的女神到底是誰呢?她到底會不會來揭開這幅“相思”呢,讓我們拭目以待吧。下面這首歌曲,是來自……”
安若瑜將收音機關掉,似乎一直平靜的注視著前方,心頭卻亂成了一團,易翔竟然一直在等她,還因為她沒有去而關閉了那個小展廳。
忽然一陣刺耳的汽車喇叭聲響起,喬天泰正一臉狐疑地盯著她,“小姐,你在等綠燈嗎?”明明是綠燈,她卻停在那里等待。
“易翔對你的影響這么大嗎?”她竟然連紅燈變綠燈都沒有注意到。
安若瑜雙手緊緊握住方向盤,指節(jié)蒼白。
“并沒有,我剛才只是在想別的事情?!?p> “真的沒有?”
安若瑜側過頭看了他一眼,只見他一臉的探究地看著她,眼神復雜而深遂。
“如果易翔對我還有很大的影響,你會成全嗎?”
喬天泰似乎被她問住了,半晌都沒有動靜,她又側過頭來看他一眼,只見他滿臉的陰郁。
“不會對嗎?那易翔對我有沒有影響又有什么關系?又跟你有什么關系?”
到底會不會成全?喬天泰心中并沒有一個答案,如果易翔也喜歡她的話,他會放下怨恨嗎?
然而說出口的話卻異常堅決:“為什么跟我沒關系,你是我的女人,絕對不能被別的男人影響到。”
正好又是一個紅綠燈,安若瑜特意看好燈了才將車停了下來,她側過頭來嘲諷地對喬天泰一笑:“我是你的女人,你束縛得了我的人,可是一個人的心怎么可能會控制?難道你能控制自己愛或者不愛一個人嗎?”
喬天泰面色陰沉,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你的人是我的,心里也只能想著我?!?p> 安若瑜一個掙脫,甩掉下巴上的手,面前的喬天泰,就像個霸道的被搶了玩具的孩子。
“你說這樣的話,自己不覺得幼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