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留情!”,正當那屈姓老者將下死手之際,在酒樓外混入人群中旁觀這這場鬧劇已久的朱君理終于出面來圓場了,他本就受吳侯之命維護城內(nèi)治安,如若今日當真在其眼皮子底下出了這等影響頗廣的命案,他這吳郡都尉怕是可以摘去這頂帽冠了。
“都尉府行事,速速退開!”由朱治領頭,一眾甲士立刻上前清散此方擁擠的人群,開出一條寬敞大道來。
“是官家的人,咱躲遠點?!?p> “這老頭此等功夫,今日雖生出如此事端來,可若是官家的人想找他麻煩,我看也是一難事?!?p> “這位兄臺,慎言!”此刻周遭凈是些江湖人士,卻也沒人敢阻撓官家辦事,紛紛避讓謹言。
屈姓老者聽得這般動靜也是腳步微頓,看向了匆忙趕來的朱都尉,“屈老,手下留情!”
這位吳侯手下的得力戰(zhàn)將,江東集團的重要合伙人之一,平日里身份地位不遜于各郡太守的朱都尉到了這位屈姓老者面前,卻是滿臉恭敬,一聲“屈老”更是以晚輩自居,全像是兩人早已相識的樣子。
“怎么是你小子!我道是哪個大官來拿老夫了呢!”
“屈老”雙眉一挑,即刻間便是喜上眉梢。原來,這位屈姓老者,就是孫策這些日子來派人苦苦找尋的屈長留,而這朱治,當年與其同在孫堅麾下,憶往昔,屈長留還常常指點朱治武功,今雖然時過境遷,物是人非,可兩人卻還是能夠認出彼此的。
“屈老,這隔著老遠,我就感受到了你的沖天豪氣,你既來了吳郡,何不告知咱們一聲,主公苦尋你久矣!”朱治在寒暄的同時心中也不由為難起來,不想自己巡城,不僅讓自己碰巧遇到了武人的鬧事,更是碰巧找到了孫策日思夜想的屈老屈長留,自己本應秉公執(zhí)法,將此事雙方統(tǒng)統(tǒng)拿下,也絕計不可生出命案來,維護城內(nèi)安定,可如今當事人可是屈老......將軍,一時間,他也做不下往日那般雷厲的決斷。
“我自是曉得吳侯在尋老夫,只不過,伯符將軍乃是要成大業(yè)的人,而我這等人,本就無甚本事,這些年閑居山林的日子也過慣了,此番進城,一來是不過想瞧瞧這百年難得一遇的武林大會,二來也是和伯符將軍當面說說吾之所愿,以了卻此番心事?!鼻L留思緒被朱治所言拉開,且似屈長留這等高手和官家將軍兩人談話,也沒人敢上前打擾,可憐其腳旁倒地不起的蕭問倒是被暫時擱置了,要死死不了,想活也無人能救。
“屈老若是算無甚本事,這天下英雄,又有幾人算有本事的?”朱治心中暗自腹誹,屈老的意思顯然是不愿出山了,對此朱治也并不訝異,當年屈長留選擇退隱山林本就是因為他覺得是因為自己勸說孫堅老將軍爭奪那方大漢的傳國玉璽才導致后者兵敗身死,看來這么多年來,他還是沒能放下這些執(zhí)念。只是他朱治不過是吳侯麾下一員外姓屬臣,不好在此事上多說什么,既然屈老是要見吳侯的,此事就留給主公去頭疼吧。
那蕭問倒也不愧是位內(nèi)功深厚的練家子,傷勢嚴重至此依舊還是爬了過來,只不過這次他卻爬向了朱治的身側,他此刻是再不復往日一派之主的氣焰,甚至連神志也是大亂,渾然不知眼前是什么情況,過來就抓緊了朱治的褲腳,“將軍,還請將軍替草民主持公道啊,這狂徒先是傷我弟子,我本欲與其講理,不想他竟一言不合就要對我痛下殺手啊,將軍,吳郡城中,侯府腳下,此人無視法度,簡直狂妄至極!”
屈長留立馬又黑了臉,正要發(fā)怒,朱治作為被這無恥小人抓住褲腳的當事人自然是搶先罵上了“狗屁!你這賊廝,是將本官當作何物在戲弄?本官在這酒樓外觀望已久,明明是你們長風堂的人先挑事,小的打不過了你個老的又上,此刻竟還想顛倒黑白!”話落間他腿上也是一股巧勁傳出將蕭問踢開。
蕭問本就涼著的心仿佛又是被一盆涼水澆下,他也知曉今日恐怕再無辦法能逃過此劫了,死亡面前,他心想自己好歹也算一代豪杰,便也不再求饒,殘破的身軀運起功來,是想要自行了斷的意思。
人群中也有人暗底里感慨,這蕭問可真算倒了大霉,惹了個深藏不露的絕世高人就不說,這高人還與官家的人關系匪淺,就是想走讓官家替他出頭這條路也行不通!
朱治瞧了瞧蕭問那副慘樣,略作思忖,還是決定開口為后者說話,“屈老,如今吳郡之中多了這么多江湖豪勇,吳侯命我負責城內(nèi)的治安事宜,還請屈老抬貴手,權且當給吳侯一個面子,饒了這廝吧,若是鬧出人命,亂了規(guī)矩,我也不好交差啊?!?p> 霎時間,蕭問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這位剛剛還對自己惡意相沖、一副要定他一個大罪名的樣子的將軍此刻竟然是想要饒了他的感覺?他趕忙收攏體內(nèi)紊亂無比的真氣,可憐自己差點就真的匆匆輕生了。他吃力的抬起眼皮,看向屈長留,畢竟此事能否有轉機,還是要看這位的意思,那位將軍在前者面前,也是一副唯命是從的模樣。
屈長留雙手負后,冷哼一聲,高人氣派側漏而出,“想讓我饒了你也不是不行,剛剛你不是說你和你的長風堂今后要給我做牛做馬嗎?可老夫和月兒兩人倒是瀟灑慣了,用不著你們這些牲畜整日圍在身邊。”
蕭問知道還有活命的機會,趕緊爬上前來,“前輩灑脫,小子萬萬不敢待在您身邊叨擾,小子今日若是留得性命,往后前輩讓小子往西,小子莫不敢往東,前輩今后遭遇任何瑣事,只需傳訊一聲,長風堂也必將為您效勞。”
屈長留面色一松,看向如同喪家之犬般的蕭問,“不如這樣吧,吳侯現(xiàn)在可正是用人之際,若是他能允諾,你們長風堂不如今后就留在侯府為吳侯大人分憂,如此,也免得你們這些畜生將來再去禍亂江湖?!?p> 朱治一聽,即刻間是喜上眉梢啊,心想屈老這招太妙了呀,既不必讓自己這個小都尉為難,又為吳侯拉攏來了這么一個強大的江湖勢力,一箭雙雕,實在是妙啊,也是開口圓場,“如此甚好啊,蕭問,你雖有過,但你若愿為侯府效力,將功折罪,將來說不得能有更大成就,此事,我會親自稟給吳侯,若是吳侯同意,你的項上人頭就保住了。”
蕭問是哭中帶笑,笑中帶哭,聽這朱都尉的意思,竟是絲毫不管自己這個長風堂堂主的意見了,此事說得好聽叫為吳侯效力,其實不就是讓他們長風堂給孫氏當狗嗎?可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自己除了答應還能有何計呢?
于是乎,他用盡了最后的氣力,大手一呼,“長風堂弟子還不趕緊來謝過屈前輩和這位將軍!”叫罷,便是整個人拜了下去,再沒起來。
如此情景,長風堂眾弟子們臉色自然是難看到了極致,可師命也是難為,最后,在所有人或嗤笑或悲憫的眼神注視下,他們在堂中大弟子的帶領下上前謝過,便是飛速地逃離人群,而那位真正出了大丑的蕭堂主,則是暫時被都尉府的人扣押了起來。
“非官非民,無門無派,來無影去無蹤,姓屈......此人,莫不是屈無痕!”鬧事雖然冷卻了,可其引起的風波卻依舊不止,接下來這幾天,此事也成為了江湖與市井之中人們的一大談資。
“你是說,當年那個獨步武林的荊楚第一劍客,屈無痕?人不是早就死了嗎?!笔聦嵣?,當年襄樊之戰(zhàn)中屈長留隨孫堅一同出戰(zhàn),而最終,江東猛虎,一代梟雄隕落峴山,屈長留卻憑借著自身高強的武藝突圍而出,沒能帶著自家主公一起殺出敵圍,這也是這些年來屈長留一直以來的心病之一。
也是在那之后,屈長留徹底退隱江湖,再未沾染群雄逐鹿之事,這些年來,漸漸淡出了人們的視野,自然有人便認為他是不是已經(jīng)和孫堅一樣,死在了襄樊之戰(zhàn)中。可屬于他的荊水青衣的傳說,依舊在武林之中廣為流傳,荊楚第一劍客,多年前便已經(jīng)是全天下幾位屈指可數(shù)的地階高手之一,一手古典的楚劍使得出神入化,曾經(jīng)一劍劈斷廣闊的荊水,被世人譽為仙人之跡。
“倘若是真是此人,他消失多年后卻又偏偏此時再度在吳郡現(xiàn)身,恐怕也是來爭奪那青山宗的宗主之位的......”
“他老人家可是做過一郡太守的,當年連那袁公路和孫文臺都對他禮敬有加的,哪里能看上這小小的江湖宗門宗主之位?!?p> “此言差矣啊,青山宗無論如何也是當今天下三大圣地之一,和武當、少林可都是齊名的嘞!無論是規(guī)模實力抑或影響力都遠非尋常江湖宗門可比,此一宗門的地位可不亞于一郡之地?!?p> “就是!就是......”一夜之間,各種言論在郡城中漫天紛飛。毋庸質疑的是,隨著城中屈昭等人的粉墨登場,這場圍繞青山宗所舉行的武林大會,將會愈發(fā)地精彩起來。
......
就在城中風起云涌之際,侯府內(nèi),卻是上演著另一場故人相聚的戲碼。
“屈老?!睂O策、周瑜,乃至與屈長留一般同為孫堅舊將的一批老臣在其面前都是恭敬地叫上了一聲“屈老”,可見其當年在孫氏集團中的地位之崇高。
在屈長留同意了來侯府見孫策后,朱治是立馬將這消息傳回了侯府,孫策自然是大喜過望,如若此人能來幫忙,此次青山大會他們可就算勢在必得了,可依眼下形勢來看,“屈老”的態(tài)度太為堅決,說什么也不肯留在其身邊效力了,侯府內(nèi)一時又是陷入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