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霍府疑案（六）

　　隨后進屋的是霍澄的小廝阿福，他看上去挺憨厚，只是甫一進屋，就偷偷將屋中打量一遍，看向趙云衿和韓平遙的目光也是躲躲閃閃，像是做了什么虧心事。

　　趙云衿故意不說話，等阿?？磯蛄耍艈柕溃骸鞍⒏?，我問你，今日巳時六刻至午時四刻之間，你在何處，在做什么？”

　　“我、我也不記得時辰，我只知道今日我都跟在少爺身邊?！卑⒏＝Y(jié)結(jié)巴巴地答道。

　　趙云衿順著阿福的話問道：“那么你家少爺今日都干了些什么？”

　　“少爺他今日、今日······”阿福不知在想些什么，右手使勁攥著衣角，好一會兒才答道，“少爺他、他今早去看望過夫人以后，就一直在房中讀書，沒、沒有出去過?！?p>　　趙云衿問道：“你是個結(jié)巴嗎？”

　　“不不不，我不是結(jié)巴?！卑⒏Ｚs緊擺著手否認。

　　趙云衿問到這里，心中已然明了，于是讓他先出去。

　　之后，趙云衿又問了其余幾個同丹桂一起搜查的婢女，她們所說的與丹桂所言相差不大，沒有什么新的收獲。

　　不過，當問到在伙房干活的馮順時，趙云衿倒是有了新的發(fā)現(xiàn)。

　　根據(jù)馮順回憶，今日午時左右，他曾見到阿福一手拎著一個小布包，一手提著把鋤頭，慌慌張張地往后門口走去。當時馮順覺得有些奇怪，想叫住阿福問一問，結(jié)果阿福像是聾了一樣，不僅沒停下，反而越走越快。

　　這么一番詢問下來，花費了一個時辰有余，趙云衿透過窗子看了一眼院中的小日晷，已是申時二刻了。

　　她帶著韓平遙再次來到杜若屋外，發(fā)現(xiàn)這里依然很熱鬧：已被詢問過的人圍在一起，正小聲地交談著；杜若的房門緊閉，只有兩個衙役守在門外，而杜若的尸首則應(yīng)該已被送去大理寺，交由仵作檢查了；突然沒了主子的半夏神情恍惚，呆呆地在屋外倚著欄桿坐著；張定則在兩步開外抱胸站立，他的雙眼始終緊盯著半夏的后背，好半天也不眨一下。

　　見到趙云衿來了，人群中有些騷動，有人壯著膽子問了一句：“大人，可查出些眉目了？我們何時能離開??？”

　　趙云衿沒答話，倒是韓平遙對著人群大聲說道：“今日詢問已畢，除了阿福、半夏和宋閔，其余人皆可散去。不過，鑒于案情不明，真兇亦尚未歸案，從此刻起，如非必要，任何人不得離府。”

　　張定聽了，趕緊湊上前，對趙云衿問道：“趙司直，阿福、半夏和宋閔這三人皆已問過，為何還要留下他們？”

　　趙云衿剛想解釋，就見到張定將右手重重一捶左手手心，似是想通了什么，興奮地說道：“哦，我明白了，這么復雜的案子，肯定不是一個人做的，是這三個人合伙作案，所以要將他們都留下，對不對？”

　　張定的話似乎有讓時間靜止的魔力，他的話一出口，正在緩慢散開的人群突然定住，看上去像是一幅靜物畫。兩個彈指過后，有人扭頭好奇地看向張定，指望著從他的嘴里多知道一些案情。

　　趙云衿也因為張定的一番奇思妙想而愣了片刻，不過她很快就回過神來，笑著給張定打圓場：“張縣尉，你別開玩笑了，不知情的人會當真的。”

　　聽聞此言，張定就知道自己肯定是推斷錯了，立馬順桿子往下爬，用笑聲掩飾尷尬：“哈哈，趙司直，你可真了解我，我不過就是想活躍活躍氣氛嘛?！?p>　　見這話不起作用，張定只得高舉手臂，朝著一動不動的人群擺擺手，說道：“我說笑的，你們都別當真啊，趕緊散了吧?！?p>　　直到張定說出這句話，定住的人群這才重新活動起來，大家三兩結(jié)伴，大聲交談著朝各自的目的地走去。

　　不多久，如果不算上走得慢吞吞并且一步三回頭，始終不肯離場的霍澄，那么，院中除了趙云衿和韓平遙兩人，就只剩半夏、阿福、宋閔和長安縣衙的人了。

　　此時，張定意識到自己剛才很可能在趙云衿面前丟了長安縣衙的臉，為了給長安縣衙挽回一點面子，他對趙云衿說道：“對了，趙司直，自從你交代我看著半夏，我就一直跟在她附近不曾離開。但是，她就一直這么傻傻地坐在那里，不像是要逃走的樣子?！?p>　　趙云衿笑了笑，承認了他的功勞：“辛苦張縣尉了，只是還有一件事，我得麻煩你幫個忙?！?p>　　“不麻煩，不麻煩，趙司直你需要我做什么，直說便是?！睆埗▽⒃捳f得頗為豪氣。

　　趙云衿說道：“我今日來得匆忙，只帶了韓書吏一人，因此，將那三人押往大理寺之事，還得有勞張縣尉了?！?p>　　“這點小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這就安排人將他們押去大理寺?！睆埗ㄓX得自己充分地展現(xiàn)了自身價值，于是心滿意足地去安排人手了。

　　在趙云衿的計劃里，還有一件要緊事需要人去辦，她望了一眼張定的背影，搖搖頭，再往四周看去，見杜若屋外一個正在守門的衙役看著挺可靠，便上前對他低聲說了幾句話。

　　那衙役聽完趙云衿所說的話，點頭答應(yīng)道：“趙司直，你放心，我一定將這事辦妥?！痹捯徽f完，他便快步往府門走去。

　　韓平遙錯過了二人的秘密交談，好奇地問道：“趙司直，你讓他干什么去？”

　　趙云衿略一挑眉，故作高深地回答道：“這是秘密?！?p>　　很快，剩下的事情都已安排妥當了，趙云衿便打算回大理寺去，她轉(zhuǎn)身對韓平遙說道：“走吧，小韓，我們該回大理寺了?！?p>　　韓平遙左右看看，見附近沒有旁人，才有些不解地低聲問道：“不需要派人看著霍澄嗎？”

　　“不必?！壁w云衿信心滿滿地答道，“他跑不了?！?p>　　當趙云衿和韓平遙回到大理寺時，已是申時五刻。半夏、阿福和宋閔已被張定先一步押來大理寺，正在等候?qū)弳枴?p>　　大理寺中有一座小院落，被稱為斷事所，其中有數(shù)間大堂，雖然每間大堂的名稱不同，但是布置得都與縣官審案的場所差不多，大理寺中的官員正是在這里訊問疑犯，審斷案件的。

　　趙云衿令人將宋閔暫押于大理獄中，便領(lǐng)著韓平遙來到斷事所中的明義堂，讓人先將半夏帶來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