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玻璃罩住,細心保存的古老紙張上,開篇便是幾個林風再熟悉不過的文字。
正是林風之前在檀香木胎髹漆佛造像之中發(fā)現(xiàn)的《祭侄文稿》。
看清這副作品的一瞬間,林風便知道,這場考驗已經(jīng)萬無一失了。
腦海里閃過這個念頭的,還有站在一旁圍觀的葉曉彤和尢少興。
在穆云康說出考驗的內(nèi)容,是讓林風現(xiàn)場鑒定的時候,他們兩個人緊繃的心情就已經(jīng)放松了下來。
穆云康不了解林風真正的實力,但是和林風一起工作的葉曉彤,以及兩個世界都與林風朝夕相處的尢少興對這一點從無質(zhì)疑。
要知道,他們兩個人可是親眼看著林風從那座破舊的佛造像之中,把包裹嚴密的《祭侄文稿》真跡給取出來的。
見識過真跡,感受過其中深刻凝重的情緒,就算是完全不懂書法的人也會被那副作品給帶入進去,對那種震撼心靈的力量記憶猶新。
所以,他們不需要經(jīng)過什么樣的掙扎就可以斷定,這是一副贗品。
就連尢少興和葉曉彤都能看的出來,林風又怎么可能失誤呢!
故作高深的圍著面前的玻璃箱走了幾圈,林風半真半假地感嘆著。
“竟然是《祭侄文稿》,顏公的這一副作品可是被稱之為天下行書第二的傳世墨跡,文人仕士無不追崇備至,只可惜已經(jīng)許久不見出世?!?p> “正是,這副墨寶因為一些原因,流落在外,我也是機緣巧合之下才碰到,林風,從現(xiàn)在開始五分鐘之內(nèi),你可能斷出它的真假?”
穆云康對于能夠得到這樣的國寶也是十分得意。
他向來最喜歡收藏古董,尤其是各種珍貴古老的字畫,饒是這幾十年來收藏無數(shù),也沒有一個能夠比得上顏真卿的這一副《祭侄文稿》。
林風只消一眼就能看出來,還能說出一些信息,就說明他在這方面還是有所涉獵的。
這般年紀卻能夠有如此見識,穆云康看著林風的眼神已經(jīng)慢慢變得愈發(fā)滿意了。
只要林風還可以表現(xiàn)出來更多的東西,就算最終沒有能夠鑒別出來真假,穆云康也不會多么的為難于他。
然而,林風接下來的行為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只見林風停下腳步,淡淡地掃了一眼面前的玻璃箱,眼神之中流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謙遜爾雅的氣質(zhì)驟然又變回了一開始自信囂張的樣子。
他舉起一只手,輕輕地揮了揮,開口說道。
“不,連五分鐘也不需要,我現(xiàn)在就可以說出鑒定的結(jié)論,這副作品是假的?!?p> 穆云康臉上的笑容和滿意頓時被林風過于狂妄果斷的話語給擊退,他的語氣里染上幾分怒氣,意味不明地盯著林風。
“小子,古董鑒定可不是小孩過家家的游戲,怎么能如此隨意的判別!你可別是根本看不出來其中的問題,就想隨意編一個借口糊弄我。
林風,你若是無法給出一個讓我信服的理由,惹得我不高興,那可就不只是送你進去那么簡單了?!?p> 很顯然,林風的回答讓穆云康覺得自己被冒犯了。
可是林風面對穆云康的震怒威脅,還是不改自己最初的判斷,堅定不移地說著。
“理由就是,因為這副《祭侄文稿》的真跡,在我手里。”
“你以為你是誰,就連華夏國家書法協(xié)會的會長看過這副作品以后,也說不出有什么問題,你如何能夠證明,這是假的,而你手里的為真?”
穆云康見林風如此大言不慚的言論,心底對他的欣賞和滿意已經(jīng)徹底轉(zhuǎn)變成不屑和憤怒。
他冷笑一聲,像是在看一個跳梁小丑一般地發(fā)出質(zhì)疑,只等著林風回答不上來,然后狠狠地訓斥回去。
《祭侄文稿》這種等級的傳世墨跡,可不是像林風這樣的青年可以隨意評判的。
在沒有人注意的角落里,葉曉彤深深地看了林風一眼,飽含鼓勵和信任。
面對質(zhì)疑,林風卻半點沒有猶豫地開始解釋起來其中的原因,他為什么十分肯定穆云康拿出來的這副作品是假的。
“《祭侄文稿》的創(chuàng)作,并不是一副書法作品,而是在一個動亂的時期,常山郡失陷,其親人子侄橫遭殺戮,最終敵人被擊退,尸骨歸葬時僅存頭顱,顏真卿因此有感而發(fā),援筆作文,一氣呵成此稿。
而且由于顏公當時的心情極度悲憤,看著侄子的頭顱更是情緒難以平靜,導致整篇文章錯桀之處增多,時有涂抹,看起來潦草混亂無法理解。
但正因為如此,從藝術(shù)的角度來欣賞,才可以發(fā)現(xiàn)這一幅字寫得凝重峻澀而又神采飛動,整篇文章里蘊藏著的情緒波瀾起伏,時而沉郁痛楚,聲淚俱下;時而低回掩抑,痛徹心肝,堪稱書法歷史之中最動人心魄的悲憤之作。”
林風引據(jù)歷史,把其中暗含的故事娓娓道來,甚至還能對這副作品里文字情感深度的剖析一番。
穆云康眼里的輕蔑也因此被打消,真正地順著林風的話,重新審視面前的這副文章。
“可是,再看一下我們面前的這一副字,雖然在竭力模仿顏公的筆鋒氣勢,卻始終差了那么幾分情緒神韻,筆法沒有圓轉(zhuǎn)迥勁的筋骨。
字里行間更是沒有那種隨情而變,不計工拙,顧盼呼應(yīng),形散而神斂的意境,無法讓人望而生嘆,感同身受的哀痛之情。”
說道這里,穆云康已經(jīng)開始被林風給說服了,他聽著林風的講述分析,時不時地點頭贊同。
隨后,林風提出最強有力的一點證據(jù),徹底改變了穆云康的懷疑和看法,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顏公寫作這副文章的時候,由于沒有事先的預備,使用的是短而禿的硬毫或兼毫筆、濃墨、麻紙,所以整副作品最終呈現(xiàn)出來的效果就是墨色濃重而枯澀,渴筆較多。
眼前的這一副作品并沒有這樣的特征,所以,我可以斷定它只是一副贗品。”
“果然,我已經(jīng)老了,未來的舞臺終歸是屬于像你這樣的的年輕人??!
你的回答我非常滿意,這場考驗你通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