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約生效。
被朋友推搡著來到不遠(yuǎn)處的十字路口,我手心被薄薄的冷汗浸潤著。來往的車輛絡(luò)繹不絕,鳴笛聲和自行車鈴聲交雜,整個街道熙熙攘攘,人行道上的人們摩肩接踵。
我用力攥著袖口的衣料,抬頭張望著。忽地,余光中瞥見一個熟悉身影。
沒有片刻猶豫,我徑直走上前,穿越茫茫人海,不遺余力地?fù)肀?p> 耳畔嘈雜的聲音被席卷全身的窘迫一并吞沒,朋友的笑聲似乎離我越來越遠(yuǎn)。只剩下自己的心跳,怦怦地撞擊著胸腔。
他好像愣住了,雙手停在空中,不知所措。
他身上有淡淡的皂香,讓我不住地心動。我厚著臉皮抱了他十秒,在路人不斷投來的目光下,我松開了他。
他只是有些局促地擺了擺手,也不知道說什么,才能緩解尷尬的氣氛。我深吸了一口氣,開口:
“好久不見,夏航?!?p> 他又是一愣,我不敢抬頭看他的表情,低頭看著石板砌的人行道。來來往往的人從我們身邊經(jīng)過,一聲輕笑忽地飄到我耳邊。
他笑了,我很想看看他的表情,于是抬起頭,撞上他滿是笑意的目光。
他說
“好久不見,阿軟?!?p> 阿軟是我的小名,我怔愣著,耳根發(fā)燙。
不記得他怎么走的,總之沒有聽明白我支支吾吾的解釋,倉促地道了別。
然后我順利完成了我的賭約。
賭約是:在人群中隨機抱一個人十秒。
是的。只是一個賭約。
少年身上好聞的皂香在我周圍久久不肯不散去,我好不容易平復(fù)了心跳,轉(zhuǎn)身看到朋友們向我招手。我抬腳走向他們。
我喜歡他
準(zhǔn)確的來說,我喜歡夏航已經(jīng)三年了。
從初遇時籃球賽場上滿眼是光的他,到如今依舊粲然的他,已經(jīng)整整三年了。
我忍不住心動,于是蘭子叫了我好幾聲,我也沒有反應(yīng)。
“阿軟?阿軟!”
我回過神,呆呆地應(yīng)了一聲。
“給你看,剛才拍的。”
我接過她的手機。是方才我和他擁抱時,她偷偷拍下來的。
我這才看清他的表情,愣愣的,陽光落在我們身上,很好看。
我留下來了,我們第一張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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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的悸動,熟悉而又陌生。卻只能在回憶里細(xì)細(xì)品嘗。
我們不應(yīng)該有交集的。可是心中的戀慕如同泥沼,讓人深陷。我知道用泥沼形容戀慕不太恰當(dāng)。但是只有我知道,即使是泥沼,我也一樣會深陷。
他沒有推開我。
我這樣想著,是不是代表他不討厭我?
我是不是有機會了?
可是……
我陷入了短暫的糾結(jié)之中,在蘭子的鼓勵下,我決定試一試。
為了自己,不后悔。
我下定決心聯(lián)系他,在輸入框內(nèi)猶豫了半個小時。鍵盤上敲敲打打了很多字,最后卻只是顫顫巍巍地發(fā)了一句。
“你好!”
我忐忑不安地等了好久,房間里的時鐘滴滴答答,仿佛過了半個世紀(jì)那樣久。
我?guī)缀跣幕乙饫?。蘭子正安慰我,或許他正在忙。
短促的鈴聲讓我的心猛的一跳。
我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地點開一看。
不是他。
我卻安心了,即使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我松了口氣,仰臥在并不寬大的床上,眼睛澀澀的,直直望著天花板。
算了,他應(yīng)該很忙。
他大學(xué)畢業(yè)做什么工作呢?
老師還是教練?
籃球打得那么好,應(yīng)該是當(dāng)教練了吧?
我這樣想著,眼淚毫無征兆地滑落。我為什么要哭?我抹了抹淚,裹進被子里。
大概是太喜歡他了吧。
傻子。
我應(yīng)該是世界上最傻的傻子。
翌日,依舊渺無音訊。
他難道一個信息也不肯回我嗎?
我感到很難過也很疑惑。明明他不是這樣的人。
直到后來,我在街角的奶茶店偶然遇見了他。他排在隊伍的最后面,似乎是剛剛打完籃球,橙色的球服格外顯眼。
排在他前面的人,正手舞足蹈的跟他講述些什么。應(yīng)該是他的朋友。因為他們穿著同樣的球服。
奶茶店里的燈光暖暖的,落在他的白皙的臉頰上,襯得他臉上的線條格外的柔和,就像是這世間的所有溫柔都傾注在這個人的身上似的。
他是那樣的耀眼,那樣的可望而不可及。
我先買好了奶茶,偷偷地瞥了他好幾眼。想要悄悄地離開。
可是,他好像發(fā)現(xiàn)我了。
他的目光,輕描淡寫地掃過我這邊。
好似帶著漫不經(jīng)心的笑意,他叫住了我。
“阿軟!”
我不由地一怔,窘迫地站在那里,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我不敢回頭,也不敢面對他。
明明不敢面對的應(yīng)該是他才對。
他跟同伴交代了一句什么,便朝我這兒走來。腳步聲連同著我的心跳,他每走一步,我的心就狠狠地跳一下。
他拍了拍我的肩,問:
“你怎么在這兒?”
我該怎么回答他?我張了張嘴,發(fā)現(xiàn)自己緊張得連聲音也發(fā)不出來了。
出于禮貌,我只好轉(zhuǎn)過身沖他笑了笑,一瞬間,我好像在他明亮的眸子里看到了滿面通紅的自己。
很開心,他的眼睛里終于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