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漸烈,林禹蕭從回憶的深淵中清醒,他挑起裝滿的水泥桶給泥工送去。
“大學(xué)生學(xué)習(xí)東西果然很快嘛~你今天和的水泥就很好!”李叔見了林禹蕭,夸道。
為了省工錢,李叔親自上工,做著小工的活兒,也是他耐心教林禹蕭那些活計該如何做。
做小工,在這里一天的工錢是五十元。
林禹蕭出逃前除了簡單的衣物、證件、沒卡的手機(jī),以及做了個開頭的游戲軟件,別無其他。
村里還沒通網(wǎng),雖不至于通訊靠吼,家家戶戶多少都有個能通訊的手機(jī),但辦手機(jī)卡需要去十幾里之外的鎮(zhèn)上,且他也沒多余的錢去采買,等于說他真的與世隔絕了。
林禹蕭沒太糾結(jié)手機(jī)卡的問題,只有時候會擔(dān)憂起家里的父母。
他知華哥非良善之輩,卻又存著一絲僥幸。
好在,他沒多糾結(jié)就被打斷了思緒。
下工時間到了,本是該去吃午飯的,卻遇趙家嬸子匆匆跑來說二丫跟著小樹他們?nèi)ド缴喜赡⒐?,現(xiàn)在還沒回來。
林禹蕭一聽,二話沒說,飯都沒吃就從椅子上站起來。
“嬸子,我去找,你別擔(dān)心,小樹他們雖然皮,但還是有些分寸的,指不定是找到啥好東西忘了時間。”林禹蕭安慰了趙家嬸子一番,準(zhǔn)備出門直奔山上。
“你先吃點飯,累了一上午了?!崩钍鍞r了一把。
林禹蕭著急,就拿了個白饅頭才走。
前兩天下過雨,山上的蘑菇如雨后春筍,不少孩子都會趁下學(xué)時間相約去采摘。
泥土被雨水浸泡后,黏黏糊糊的,林禹蕭卻顧不上這些,幾口吃掉了白饅頭,往大家上山時常走的那條路。
松樹叢生,苔蘚遍布,枯枝腐葉只淺淺鋪了一層,顯然是雨前被人收回去做柴火了。
林禹蕭順著新踩的小腳印一路搜尋。
山上很安靜,方圓五里綿延至鄰村,偶有山風(fēng)鳥鳴。
在這樣絕對安靜的空間里呆久了,很容易讓人生出遺世獨立的孤寂之感。
林禹蕭一路上看到了不少蘑菇,卻無心采摘,只一路循著腳印,那腳印竟是越走越往深處靠近。
山里雖沒有猛虎,但誰也無法確定是否還有野豬之類的兇獸,若是遇上了,十來歲的孩子,自然是斗不過的。
林禹蕭越走越心急,干脆跑一段走一段。
本就不平的山路,走幾步滑一下,他卻每每穩(wěn)住身子繼續(xù)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林禹蕭隱隱約約聽到孩子的哭聲。
稍稍松了口氣,心卻是仍提著的。
待到他走近一看。
好家伙!
虧得大人們著急忙慌的,這幾個兔崽子竟是烤起了兔子。
可惜雨后的樹葉,多帶著潮氣,干燥的葉子難找,好容易點燃的一堆枯葉,煙霧比火勢更濃烈。
“你們幾個吃飯時間咋不回家?家里人可急死了?!绷钟硎捯姷竭@一幕心底有些堵,但又不能跟小孩子一般見識。
“二丫扭傷了腳,還喊餓,我們就想著給她烤兔子吃?!眽褖涯税涯?,眼睛被熏出了眼淚。
林禹蕭瞅了一眼二丫,小丫頭片子此刻,鼻涕眼淚糊了一臉,剛剛的哭聲應(yīng)該就是她發(fā)出的。
小樹和壯壯滿臉被煙熏得黑漆漆的,臟手一抹,花臉貓似的。
“先回去再說,兔子你自己拿回家燒去,讓你奶給另兩娃分點就是?!绷钟硎拰褖颜f著,就背起了二丫,一并撈起了二丫腳邊放著的裝了些蘑菇的簍子。
臨走前,林禹蕭用腳踩滅了那堆火,才跟在小樹和壯壯后頭往山下走。
小樹和壯壯一人拿著個袋子,裝了一大兜蘑菇,壯壯另一個手里還拎著幾乎沒咋處理的兔子。
“你幾個不上學(xué),怎么想起來山上采蘑菇了?”林禹蕭邊走邊跟小朋友嘮起了嗑。
“今天周六,放假啦~”小樹一臉的看傻子表情。
林禹蕭一噎,如今過得是日子都忘了。
沒走幾步,身后穿來急促的腳步聲和枯枝被踩斷的聲音,聽著不像人聲。
林禹蕭趕緊將二丫放下來,讓壯壯背著二丫,又讓小樹幫忙拿東西。
“指不定遇到了大家伙,你們趕緊下山,去山下喊人?!绷钟硎挳?dāng)機(jī)立斷,去旁邊掰了根結(jié)實的粗壯樹枝。
話音剛落,一頭黑毛野豬從樹林里竄將出來,直奔幾人所在。
林禹蕭用樹枝抵擋,卻如螳臂當(dāng)車。
三個孩子嚇得趕緊往山下逃,林禹蕭眼看著孩子們走遠(yuǎn)了,剛剛的鎮(zhèn)定也瞬間垮了。
他腦門開始冒汗,難不成今天要命喪于此?
那他逃了這一遭算什么?
“豬哥,別吃我,除了我的命,你想要啥,我都答應(yīng)成不?”即便野豬聽不懂,但他慌不擇言,萬一有用呢。
野豬貌似沒理他,只繼續(xù)竄,兩根尖銳的獠牙在樹縫間的光芒下折射著白光,它嘶吼著,嘴咧得有點開。
林禹蕭用樹枝按著野豬的背脊,那野豬頓了一頓,他這才有功夫仔細(xì)瞧了一眼。
這一瞧,還真讓他瞧出東西來。
只見,那野豬嘴里掉了跟紅繩,順著紅繩往上,是大半個嵌進(jìn)豬嘴里的似是玉佩狀的東西。
“豬哥豬哥,我給你把嘴里的東西弄出來,你放過我如何?”
那野豬似是能聽懂人言,竟真的頓住了。
林禹蕭小心翼翼的把手探向野豬嘴邊,顫巍巍撈起紅繩,另一只手繼續(xù)用樹枝繼續(xù)按著野豬的背脊。
他摸索到半塊玉佩,用力往外扯,愣是沒扯動。他只好另一只改按在野豬腦袋上。
如太歲頭上動土的般英勇。
這一次,他總算扯動了,只是用力過猛,手磕在野豬的獠牙上,鮮血直流,直蜿蜒到玉佩上,順著繁復(fù)的紋路一路向下,須臾,那血沒入玉佩消失不見。
“豬哥,我?guī)土四?,你可不能吃我啊,就此別過?!绷钟硎拰W(xué)著古代俠士,向野豬抱了個拳。
他邊說著話邊往后退了幾步,見野豬沒有動,才轉(zhuǎn)過身拔腿就往山下跑去。
一口氣跑到村里人常走的路口,才停下。
這才有空好好打量手里的玉佩。
只見那玉佩通體碧綠,通透無瑕,呈殘月狀,前端微微有些尖銳,玉佩上雕刻了個復(fù)雜的紋路。
林禹蕭看不出這是什么玉,只覺觸感微涼,似清泉般直沁入心底。
他沒多思索,直接將玉佩裝進(jìn)褲子口袋里,才繼續(xù)往山下走。
只是,走著走著,他突然意識到他剛剛因為匆忙而忽略的詭異之處。
他眼前視野所及,枯枝腐葉于他似無物,他的目光可直透過這些東西看到布滿青苔的泥土。
這……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睜開,還是如此。
他不會有透視眼吧?!
那……
正愣神間,山下傳來呼喊聲,是李叔帶了村民上來尋他來了。
“李叔,我沒事?!彼麃聿患岸嗨伎迹s緊回應(yīng)。
四五個一起上工的村民扛著鋤頭、鐵鍬等農(nóng)具匆匆趕來。
林禹蕭一一掃過去,放心了。
還好還好,他的透視眼對人無效。
他可不想看到滿世界的骷髏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