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凝丫頭穿肯定好看!
秦時凝的心跳漏了一拍。
重生以來,除了算計和防備,還沒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她抬頭看他,他下頜線繃得沒那么緊了,眼神里的冷意散了些,倒像個說漏嘴的孩子,耳根悄悄泛了紅。
“不用了?!彼拖骂^,指尖絞著衣角,“我不缺衣裳?!?p> “得做?!蹦琳f得篤定,“你是我媳婦,總不能穿得跟補丁摞補丁的似的。”
他頓了頓,聲音低了些,“王嬸說,新媳婦都該有件新衣裳?!?p> 原來他還會跟王嬸打聽這些。秦時凝心里像被溫水泡過,軟軟的。
天蒙蒙亮?xí)r,洪水終于退了些,露出泥濘的路面。
村民們扛著工具往自家廢墟趕,有人哭罵,有人慶幸,亂糟糟的聲浪里,莫沉牽著秦時凝往家走。
他的手掌很暖,攥得很緊,生怕她在泥里滑倒。
家門口的淤泥沒過腳踝,土坯房的墻塌了一角,露出里面的茅草。
莫沉皺著眉往灶房走,掀開鍋蓋,里面空空如也,昨天溫著的紅薯粥早被洪水沖沒了。
“我去王嬸家借點糧。”他轉(zhuǎn)身就要走,卻被秦時凝拉住。
“我來吧?!彼龔目姘锩鰝€布包,里面是昨天莫沉塞給她的紅薯,居然沒被水泡濕,“烤紅薯吃就行?!?p> 莫沉看著她蹲在灶前生火,火柴劃了好幾根才點著,濃煙嗆得她直咳嗽,眼淚都出來了。
他想上前幫忙,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去,傻站在旁邊,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你出去看看屋頂吧。”秦時凝揮著濃煙,“別在這兒杵著礙事?!?p> “哦?!蹦翍?yīng)著,卻沒動,眼睛直勾勾盯著她被熏黑的臉頰,忽然從懷里掏出塊皺巴巴的手帕,笨手笨腳地想幫她擦臉。
“別動!”秦時凝偏頭躲開,臉頰更燙了,“全是灰,越擦越臟?!?p> 莫沉的手僵在半空,手帕掉在地上,他慌忙撿起來,拍了拍上面的土,又塞進懷里,耳朵紅得快要滴血。
院門外傳來嘻嘻哈哈的笑聲,是幾個年輕媳婦挎著籃子路過,看見這場景都笑了。
“瞅瞅莫沉,疼媳婦呢!”
“以前誰不說他是石頭疙瘩?現(xiàn)在倒成了繞指柔!”
“凝丫頭好福氣,這糙漢看著冷,心細(xì)著呢!”
莫沉的臉更黑了,對著門外吼:“看什么看?沒事干去修河堤!”
媳婦們笑著跑開了,王嬸卻提著籃子走進來,里面裝著幾個白面饅頭,是稀罕物。
“凝丫頭,快嘗嘗嬸蒸的饅頭,莫沉這小子肯定沒給你吃好的?!彼鸦@子往桌上一放,瞪了莫沉一眼,“愣著干啥?幫凝丫頭添柴啊!”
莫沉“哦”了一聲,蹲到灶前,拿起火鉗瞎捅,結(jié)果把剛?cè)计饋淼幕鹈缤睖缌?,濃煙“轟”地涌出來,把他嗆得直咳嗽,眼淚都嗆出來了。
秦時凝和王嬸都笑了。
“你這笨手笨腳的!”王嬸搶過火鉗,三兩下就把火生旺了,“連火都不會生,以前是咋活的?”
莫沉撓撓頭,沒說話,偷偷往秦時凝那邊看,見她笑得眉眼彎彎,嘴角也忍不住往上翹了翹。
烤紅薯的香味漸漸飄出來,甜絲絲的。
秦時凝把烤得焦糊的外皮剝掉,遞了一半給莫沉:“嘗嘗?!?p> 莫沉接過來,燙得直換手,卻舍不得吹,小心翼翼咬了一小口,燙得直吸氣,眼睛卻亮了:“好吃?!?p> “慢點吃?!鼻貢r凝看著他的傻樣,心里軟軟的。
這個在人前冷得像冰的男人,私下里竟笨拙得可愛。
正吃著,張大爺領(lǐng)著兩個后生來了,手里拿著捆繩子,繩子那頭綁著張會計和那兩個外鄉(xiāng)漢子,個個鼻青臉腫,顯然挨了打。
“莫沉,這伙人咋辦?”張大爺氣得發(fā)抖,“查出來了!河堤就是他們挖的,想趁亂偷東西,把責(zé)任推給洪水!”
“送公社?!蹦恋哪?biāo)查g冷了下來,剛才的笨拙消失得無影無蹤,眼神里的寒意讓張會計腿一軟,差點跪在泥里。
“莫沉!我錯了!”張會計哭喊著,“是他們逼我的!那兩個外鄉(xiāng)人說,只要拿到你家的洋票子,就能讓我當(dāng)大隊長!我一時糊涂??!”
外鄉(xiāng)漢子急了:“你胡說!是你貪糧食,主動跟我們搭話的!我們是奉了……”話沒說完就被另一個漢子捂住嘴。
秦時凝心里一動。
奉了誰的命?他們背后還有人?
莫沉的眼神驟地冷了幾分,抬腳往張會計腿彎一踹,那廝“哎喲”一聲跪倒在泥里:“廢話別多?!?p> 他轉(zhuǎn)頭看向張大爺,語氣緩了些,“勞煩您老把人送公社,順帶報個案,就說這伙人不僅挖塌河堤,還想偷我家東西。”
“偷你家東西?”張大爺拎著煙桿的手頓了頓,眼里滿是詫異,“你家除了那口空米缸,還有啥值錢物件?”
可不是嘛。
村里人誰不知道,莫沉家窮得叮當(dāng)響,糧食都得省著吃,哪來什么值得偷的“私人財產(chǎn)”?
大家掙公分換糧票,糧票換吃食,日子過得緊緊巴巴,哪有閑錢置辦值錢東西。
莫沉避開張大爺?shù)哪抗?,往灶房瞥了眼,含糊道:“些個不值錢的舊物,讓公社的人來看看就知道了。”
秦時凝站在灶門口,將這對話聽得真切。
心里忽然透亮……他特意說私人財產(chǎn),還讓公社的人來查,分明是想借公社的手擋掉后續(xù)麻煩。
看來他的真實身份,上面怕是早有耳聞,這才留著后手……
莫沉往秦時凝那邊看了一眼,“我跟你們一起去,正好去縣城扯塊布?!?p> 王嬸眼睛一亮:“要扯花布?嬸跟你說,東街李記布莊的碎花布最俏,凝丫頭穿肯定好看!”
秦時凝的臉又紅了,低頭戳著手里的紅薯,沒說話。
莫沉看著她泛紅的耳垂,嘴角彎了彎,冷硬的側(cè)臉柔和了不少。
他轉(zhuǎn)身去屋里翻找,想找件干凈衣裳換,卻在掀開床板時頓了頓……炕洞深處的油布似乎被人動過,邊角的褶皺跟他昨天堵的不一樣。
他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不動聲色地把床板蓋好,轉(zhuǎn)身時又恢復(fù)了那副笨拙的樣子,對著秦時凝撓撓頭:“我、我去換件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