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過后，陳蓮甫似乎就消失了。
裴云嵐在芙蓉繡坊挑著鯉魚香囊，想了想，買了三只一模一樣的紫色香囊。茉莉問道，要買來送誰。
“跑腿，替我哥哥買的?！?p> “裴家哥哥有信心嗎？”茉莉笑了。
“這個嘛，你得問他我不知道?！?p> 裴云嵐也笑了。老哥最近沒日沒夜的用功，人都要瘦三圈了。后天就是省試了，她想著她就不去送了，老去送怪肉麻的。再說了，遇到陳蓮甫她也不知道應(yīng)該說些什么。
省試當天在貢院門口，裴云霄把一只香囊給了唐聞卿，一只給了陳蓮甫。他說，這是最近很流行的藥草香囊，聞一聞可以寧神靜心。
“鯉魚躍龍門，意頭挺好的?！碧坡勄淇戳丝聪隳疑系膱D案。
“是，云嵐最相信這些，是她去買的?！迸嵩葡龅?。
陳蓮甫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了香囊，聞了下，淡淡的香氣果然很舒服。他忍著不去見她，是要努力用功。省試艱難，每位學(xué)子即便正在說笑，心里也緊張地要命。
接連三天的考試日，陳蓮甫覺得并不難，裴云霄倒是垂頭喪氣了，他答得很不好。放榜那天，果然，他沒有中。
唐聞卿一把攬過了陳蓮甫，興沖沖地說道。
“行啊，蓮甫中了，晚上請客！”雖然他自己也落榜了。
“恭喜恭喜?！迸嵩葡鍪掌鹆俗约旱氖?，真誠地祝福著朋友。
“大概是走運了?！?p> 月上中天，裴云霄帶著一身酒氣進了家門。他連衣服都沒換，在椅子上歇著。裴云嵐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頗為嫌棄的捂住了口鼻，問道。
“這是喝了多少??？要喝茶還是吃碗湯餅？”
“茶吧?！?p> 桑葚端了盆溫?zé)岬南茨標M來，裴云霄洗了洗臉，換了居家的衣衫，解酒茶也煮好了。裴云嵐依舊嫌棄地把茶遞給他，裴云霄一口氣喝了半盞，放下茶盞問道。
“怎么不問我？”
“還問什么，看你這個死樣子肯定就沒中。再說，爹早就去看了?！?p> “哦。”裴云霄揉了揉額頭，聲音很低沉的說：“爹很失望吧?！?p> “才沒有呢，爹要是看到你這副借酒澆愁的樣子，他才真的會失望。”
“那你呢？”
“這次不行，下次再來唄，多大點事兒。”裴云嵐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得向您學(xué)習(xí)。”
“不客氣?！?p> “我不是去借酒澆愁，蓮甫過了省試，我們慶祝去了。”
“什么？他中了？”裴云嵐驚叫道。
“你怎么這么驚訝？”裴云霄不解。
裴云嵐盡量自然地說道：“沒想到他書讀得這么好。”
“是，他讀得很好的?！?p> 裴云嵐有些犯愁了，這小子還是個學(xué)霸？既然過了，自己也得表示一下吧。怎么表示呢？裴云嵐拍著額頭，冥思苦想著合適的不逾矩的禮物。
第二天，裴云嵐在書坊的書架前翻著新上的一批書。還是老樣子，沒什么特別有意思的書，她捧著書沒有抬頭，想要給過來的人讓路，但是這個人停住了。陳蓮甫也隨手拿了一本書，臉上掛著笑瞇瞇地笑容看著她。
“恭喜恭喜?！迸嵩茘沟吐暤?。
他點點頭，把紙條夾進了書里，又把書遞給她。裴云嵐心領(lǐng)神會的收下了這本書，陳蓮甫沒有開口，兩個人就這樣默默地站著。他用余光看著她的側(cè)影，早春的陽光灑在她褪色的舊綿衣上，頭發(fā)整整齊齊地攏在幞頭里。
裴云嵐用書擋著打開紙條里寫著約會的時間地點，裴云嵐也點點頭，把書夾在胳膊下很自然的離開了。
暮靄沉沉，裴云嵐按時到達了浮橋邊，她假裝不知道的樣子，很驚訝的和等待她的陳蓮甫打了招呼。
“真巧啊，陳家哥哥?！?p> “巧?！?p> 裴云嵐從書籃里拿出了一紙袋核桃給他，陳蓮甫接過后不解地問道。
“為什么要送我核桃？”
“禮物，恭喜你省試高中。考試嘛，最費腦子了，吃核桃補一補?！?p> “謝謝，我一定一個不剩全都吃干凈?！?p> 裴云嵐有點不好意思了，道：“太窮了，送不出什么更好的了，你別嫌棄。”
“不會，我很喜歡的?！?p> “我聽有些行商說，西域那里有一種紙皮核桃，不用費勁兒拿錘子敲，就這么輕輕一按，殼兒就碎了，可以直接吃核桃肉?！?p> “所以這個紙皮核桃很貴吧?！?p> “不只貴，還很稀少。”裴云嵐決定不吹了，萬一這個時空，或者現(xiàn)在這個朝代根本不存在紙皮核桃呢。
兩人并肩走過浮橋，慢悠悠地晃到了承福坊，朝著新潭走去，柳樹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長出了新芽和嫩葉。忙碌的運貨船開始休息，喧鬧的人聲也逐漸平息。裴云嵐選了一塊可以坐的大石頭，陳蓮甫一點都不累，倚著樹站在她旁邊。她愛穿男裝的好處這時候就體現(xiàn)出來了，旁人看上去就像兩個出來玩的少年。
“對不住了，不能陪你過上巳節(jié)了?！?p> “嗨，沒什么。反正我那天也不得空，要去給人畫畫的。”
“以后，每一年的每一個節(jié)日我都陪你一起過?！?p> 裴云嵐一臉不信：“當官的人很忙的，怎么可能每個節(jié)日都休息。要是一直很清閑，怕不是芝麻綠豆大的官兒吧。”
陳蓮甫以為自己的情話起碼能讓心上人臉紅一下，沒想到被無情質(zhì)疑了。他只好修改自己話里的漏洞，說道。
“只要我休息就一定陪你，再也不讓你像現(xiàn)在這么辛苦忙碌?！?p> “忙嘛確實是有一點點，但是辛苦卻沒有。喜歡的事情可以用來賺錢，兩全其美呀。”
裴云嵐明媚的笑靨里沒有一點點叫苦和抱怨的陰影。陳蓮甫舍不得挪開眼睛，卻又莫名覺得心有點痛。
文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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