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北香茶坊的老板娘往門前的石板路上潑著清水,她注意著來往的人,免得濺到別人身上。裴家的小姑娘挎著書籃,看見了自己便微微一笑打招呼道。
“早啊?!?p> “早。二娘子這要是要去哪兒?”
“先去買點東西?!?p> 裴云嵐的墨用完了,正好先繞到北市去買墨再去千文齋。賣墨的鋪子門面很小,貨架柜臺也舊得不成樣子。裴云嵐等了半天,最后耐性耗盡,喊著伙計的名字?;镉嫑]出來,客人倒是先進門了。
“誒?你不是……”
那天在紀府偶遇的英氣女孩子依舊穿著一身颯爽的男裝,微笑著說起自己的姓名:“我姓常,行十七?!?p> “常公子好,您也來買墨?”
常十七笑而不語,伙計小妹從后面懶洋洋地走了出來,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問裴云嵐要買什么。
“老樣子,十個墨丸?!?p> “您稍等?!?p> 小妹動作遲緩的去取貨,常十七隨意地看著店里的其他墨,她的侍女頗為警醒的注意著裴云嵐。
“沒想到這樣的小店里還有白墨?!?p> “是啊,雖然又小又破又舊,老板和伙計都很懶,但是,這可是全洛陽能買到的最好的墨。”
“全洛陽,不見得吧?”侍女雨江不同意,“難道比宮里的還好?”
裴云嵐笑了,道:“這位姐姐,宮里的墨雖然好但是不能買賣呀。誰敢私賣內(nèi)造之物,除非是活膩歪了?!?p> 雨江語塞,常十七開口道:“哦?裴畫師既然如此推薦,那我就買上一些來試試?!?p> 伙計小妹把裝好的墨丸交給她,裴云嵐看了看數(shù)量無誤,除了應(yīng)付的錢還給了賞錢,伙計小妹連笑都懶得笑。白墨的價錢不低,常十七眼都沒眨就買下了。
有錢人,絕對的有錢人。
她們一同出了店門,常十七問她要去哪兒,她說要去千文齋。
“真可惜啊,還想跟裴畫師喝杯茶呢。”
“改天吧,再見?!?p> 裴云嵐擺擺手走了,常十七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大步流星,很是豪邁。雨江不解的問道,小姐特意進這家店就是為了這個裴畫師?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間時見子初成。
集賢坊賀家,被時人稱之為久園雅集的書畫鑒賞會正在舉行。久園內(nèi)流水潺潺、修竹森森,賀家主人賀傳光身著白衣,以水濯足,手持酒杯,好不悠閑。他旁邊的年輕公子,驚人的英俊,神情散淡的盤腿而坐,自有一股不羈的風(fēng)流。
“賀兄今日是打算只看不畫?”
“那你呢,還是惜墨如金,不肯揮毫?”
年輕公子不回答,飲了一口杯里的茶。
“我今日確實不打算畫,因為我尋到了一幅好畫。我竟不知洛陽城里竟然還藏了這般人物,真是不可小看天下英雄。”
“賀兄如此說,讓人無比期待啊?!?p> “哈哈,絕不會讓你失望!”
賀傳光放下酒杯站起身來,踩著木屐走到最大的書案前,仆人心領(lǐng)神會的把備好的卷軸呈上來。卷軸徐徐展開,一副邙山秋景圖映入眾人眼簾。
云煙縹緲、峰巒起伏、山川秀美、房舍隱現(xiàn)。筆者舍去了宮殿,將重點放在了山川和樹木上。
“山石樹木用寫意筆法,先用皴線勾畫,再用淡彩水墨暈染,靈活大膽,不拘泥常法?!?p> “看似隨意,卻濕潤融合,草木華滋。畫風(fēng)蒼秀簡逸,功力深厚啊?!?p> “賀兄在哪里尋來的此畫?”
賀傳光捻著胡須,娓娓道來:“我是在南市的萃雅軒偶然見到的,店家說此乃畫者的游戲之作,不為錢不為利,只為尋找同好。此人神秘得很,不知姓甚名誰、年齡幾何、家住何處,只留下了一個野陵寓客的名號?!?p> “如此作態(tài),莫不是故弄玄虛,沽名釣譽之徒?”
“看其畫作,應(yīng)當(dāng)不是這樣的人。”年輕公子略微俯身查看著此畫,“也許,他只是不愿被人擾了清靜,想要隨心自在的畫畫而已?!?p> “既然連觀洲賢弟都如此說,那今日的最佳便是這位野陵寓客了?”
眾人沒有反對,賀傳光哈哈大笑,似乎極為惋惜的說道:“這以后,怕是難買咯?!?p> 萃雅軒的伙計發(fā)現(xiàn),最近來詢問野陵寓客的客人多了起來,再一打聽才知道這個人的畫在久園雅集拔了頭籌,所以聲名大噪。原本,他的幾幅畫掛在這里落了灰都乏人問津,現(xiàn)在則是炙手可熱。
伙計將此事稟報給了掌柜的,掌柜的稟報給了少東家,蔣庭源卻不以為意,掌柜的只好委婉地表示能否請野陵寓客多畫一些,蔣庭源只淡淡地答了一句。
物以稀為貴。
裴云嵐摸著筆桿用白玉制成的毛筆,忍不住喜上眉梢。衰了這么久,總算是轉(zhuǎn)運了。這白玉筆是類似第一名的獎品,她收進了盒子里小心地放在衣箱最深處。
又能多一筆進項了。
原本她是沒報什么希望的,既然突然爆紅了,就要好好把握住。野陵寓客的畫,貴精不貴多。
“接下來畫點什么好呢?”

文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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