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庭源親自帶著裴云嵐陸續(xù)看了幾處正在出售的宅院，她覺得其中兩棟不錯。這天吃完晚飯，裴云嵐才跟父親哥哥說了自己的打算。
“買宅子？”裴云霄有些驚訝，“好端端的怎么提起這個了?！?p> “現(xiàn)在住的這個太舊太小了，哥哥成親以后有了孩子，怎么住得開？”
“咳。”裴云霄有些不好意思了。
“可是，買宅院可不是一筆小錢啊?！迸岣傅馈?p> “爹爹放心，自然是我能承擔得了的價錢。就是呢，位置有些偏，在東南那一片的尊賢坊和集賢坊有兩棟宅院很好，環(huán)境很是清幽，四鄰也都是正經人家。”
“你也要給你自己留些嫁妝啊。”裴父提醒她。
裴云嵐哈哈一笑，道：“放心吧，置辦好新宅院，再給哥哥辦完婚禮，錢還有富余的。我可是精打細算，一點都沒亂花。爹，你就說你同不同意吧。”
“你讓為父想想。”
“至于現(xiàn)在住的既是祖上傳下來的，就留著不動，當個別院什么的也挺好?！?p> “你都計劃好了，才來通知我們，勝券在握啊?！迸嵩葡龅?。
“那是，不打無準備之仗。錢花出去了，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哭窮，我看誰還來咱們家借錢?！?p> 裴云嵐看父親躊躇不定，建議先去看看她相中的宅院再做決定。次日，牙郎帶著裴家人轉了轉這兩處宅院。屋宇寬闊，閑庭深院，草木扶疏，比毓財坊老宅要強上百倍，裴父也明白女兒為何會動心。只是牙郎報出的價格實在是令人望而生畏。
“爹，你覺得哪棟好？”
裴父不答，裴云嵐轉頭去問裴云霄，裴云霄覺得尊賢坊的那處比較好。
“爹，你要是覺得都不好我就再讓牙郎找找?！?p> “不是，都很好，而且是太好了……”
裴云嵐挽住了父親的手：“女兒無能，只能在偏僻的東南里坊給您換一棟小宅子?！?p> “胡說，就是做了官的兒子也沒有幾個能在洛陽城置辦得起宅院的，為父只是受之有愧啊。”
“您也胡說，女兒孝敬父親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尊賢坊安靜，適合哥哥讀書，也適合您日后養(yǎng)老。到時候在養(yǎng)幾匹騾馬代步，您每日去太仆寺也輕松?！?p> 裴父見女兒心意已決便松口答應了。
“太好了，那我明日就去買。”
尊賢坊宅院的主人童老爺子退休前是戶部侍郎，此次告老還鄉(xiāng)，便把這棟有些雞肋的小宅子賣了出去。聽聞買主是裴云嵐便給她打了個折扣，裴云嵐投桃報李，從家中找出幾幅舊作送給了童老爺子。
交錢，簽了房契地契，又去官府交了估稅，付了牙郎的報酬，六百六十兩白銀就這么沒了。數(shù)字很吉利，心臟很痛苦。
長樂郡主知道她大手筆買了套新宅，非要先去看一看。
人去樓空的宅院占了一畝半的地，大小屋室十九間，栽滿了竹子和梅樹，后院有一方小小的水池。
“花木略單調了些，先建個亭子，再放些太湖石，園子和花木可以慢慢修整，到時候一定很宜人?！?p> “不，得先把房舍簡單修葺粉漿一下，您說得那些啊以后再來吧?！?p> “你這里空得很，我送你些家具，就算是我的喬遷禮物吧?！?p> “這怎么行，太貴重了。”
郡主狡猾地一笑：“借用父王的招牌，不會花太多的錢的。這是本郡主的命令，你區(qū)區(qū)一個待詔，還敢抗命不遵？嗯？”
裴云嵐無法，只得躬身行禮道：“微臣遵旨?！?p> “我看你這里比較適合些顏色淺的家具……”
數(shù)日后，齊王府的管事太監(jiān)將郡主選定的家具們送來，花梨木、雞翅木、酸枝木，林林總總，不一而足，又多呆了一會兒，在吉時放了鞭炮才走。
裴父選了三月十九這天搬家。
裴云嵐使用了斷舍離大法，把一些用不上的舊物果斷丟棄。在舅舅一家和蔣府派來的仆人們的幫助下，搬家大軍浩浩蕩蕩往尊賢坊開拔。
到了新宅，先點了一掛鞭炮。裴父拿著一桿秤，裴云霄端著一鍋飯，裴云嵐提著只燈籠，桑葚則抱著一窩毛茸茸的小雞進了新家，表示新丁興旺，喜氣盈庭。
次日，裴云嵐請福香樓的人來家里掌勺，擺了入宅酒邀請親友。一眾好友們知道她的德性，除了例行的喬遷禮品，還包了厚厚的禮金。
再添了幾個仆人，整理好新家，記錄好賬冊，裴云嵐癱了好幾天都沒緩過來。雖然沒有體重秤，但是鏡子里的人迅速瘦了下去，頗有點弱不勝衣的味道。
依舊失眠的裴云嵐自飲自酌。
雖然忙碌能讓人暫時忘記憂愁，但是睡不著的時候它又會躥上來。喝完了整整一壇，還是沒有絲毫困意。裴云嵐索性磨墨鋪紙，提起筆來胡亂地畫著。
“小姐，你還沒睡呀?！鄙］厝嘀劬ψ吡诉^來。
“去把火盆和火鉗拿來?！?p> “怎么，小姐覺得冷？”
“不是，你照做就是了?！?p> 一盞茶的功夫后，桑葚端著空火盆和火鉗回來了。裴云嵐提著畫紙的一角放在油燈上，待火苗高高燃起，才把它丟進了火盆里。
橙黃的火焰照得裴云嵐的臉蒼白陰冷，她撥弄著火鉗，確保它全部變成灰燼，不留一絲雪白。
林黛玉焚稿是為了斷癡情，裴云嵐焚稿卻是為了活命。
都是身不由己的苦命人啊。
文涂
孤舟易葉、書友20191004092057136、紅紅火火鴻運來，感謝以上同學們的推薦票票。今日單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