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潘皇后
顧云瑤握箸的右手一緊，眼神飄忽：“沒什么，就是我想買幾本書，問了問孟公子的建議？”
她有些心虛，明顯不想多談。
顧硯之撂箸，端起茶杯呷了口茶，刨根問底：“三姑娘想買什么書？難道是話本？”
“不是……好吧，就是想買《大學(xué)》、《中庸》。”
這可都是四書五經(jīng)，科舉用的。顧硯之面帶疑惑。
顧云瑤扯出早已編造好的理由，“就是想著哥哥可能會需要?！彼改耸且荒竿男珠L顧瀧，正在攀山書院讀書。
顧硯之“唔”了一聲，抬眸說道：“三姑娘想買的應(yīng)該是注釋版吧？如果只單單兩本書，任何一家書屋都有，不難買?！?p> “對?！鳖櫾片廃c頭。
她記得顧硯之被撕碎的幾本書上都有注釋，但她畢竟不了解，不清楚是哪個版本的書。
“如果是初學(xué)者，選季老先生的注釋即可，季老先生的注釋深入淺出，通俗易懂。但如果腹中已有些許筆墨，讀過《詩》、《書》、《禮》、《春秋》等，便可選前朝大儒杜先生的注解。杜先生學(xué)識過人，且解讀中能將四書五經(jīng)聯(lián)系起來，是準備科舉的文人必備之選?！?p> “只是杜先生注解的五經(jīng)有些難買，需得去城南的黃金屋購買。”
顧云瑤呆呆望著他，顧硯之所說與孟公子所言分毫不差。
“你……了解這些？”
顧硯之把玩案桌上的青花瓷茶杯，好似無意輕聲道：“有些了解，畢竟識得幾個字，四書五經(jīng)都習(xí)過。”
“如果以后三姑娘還有什么問題，可以直接來問我?！?p> 他松開茶杯，狹長桃花眼緊盯著少女，“不用非得問別人?！?p> ?。?p> 問他？別人？
顧云瑤怔忡片刻，有些不相信她的耳朵，她怎么從顧硯之這話中聽出了些許……埋怨，而她竟然有些心虛！
少女下意識狡辯：“不是，我之前又不知道你懂這些，正好孟公子在，我就……”
在顧硯之晦暗冷清的眸光中，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我……”顧云瑤投降，“我下回知道了?！?p> 少年這才收回視線，下頜微動，吝嗇的點了頭，繼續(xù)挾菜吃菜。
顧云瑤松了口氣，換了公筷，按住袖口，殷勤的給顧硯之布菜。
兩人用過膳后，顧云瑤也沒有心思逛街，上了馬車，往顧府折返。
直到下了馬車，望著顧硯之遠去身影，顧云瑤才反應(yīng)過來不對。
她明明毫無錯處，為什么在酒樓中，她要心虛？！
*
且說大皇子穆碀之出了清暉樓，在侍衛(wèi)護送下上了馬車，一路駛?cè)牖食?，到了他所在的盛洸殿，換了身常服，吩咐貼身內(nèi)侍帶上清暉樓買的魚腹藏羊，便往鳳儀宮走去。
到了鳳儀宮，大皇子進了主殿，只見高座之上，除了潘皇后，還有一人，明黃衣裳，頭戴玉冠，正是當今圣上安慶帝。
大皇子見了禮，坐在下首紫檀木椅上，笑道：“父皇、母后，兒臣今日出宮，路過清暉樓，帶了份他們家的招牌菜，父皇母后可要嘗一嘗？”
安慶帝樂呵呵笑道：“碀之孝心可鑒，只要出宮必會給你帶一份清暉樓的招牌。”
潘皇后艷紅唇角咧開，“碀之也是孝順陛下。陛下不如留下來一起用過午膳？”
安慶帝眉頭微皺，“不了，朕還有公務(wù)要處理，皇后和碀之用吧?！?p> 潘皇后臉上的笑意險些維持不住，挽留道：“那陛下不如和碀之好好聊聊，最近公務(wù)繁忙，碀之好久未見陛下，甚是想念?！?p> 見兒子飽含孺慕之情的目光，安慶帝微微嘆氣，點頭答應(yīng)。
穆碀之很是歡喜，與安慶帝閑聊起來。
忽的，穆碀之凝神掃了安慶帝幾眼，脫口道：“奇怪?！?p> 安慶帝不明所以。
穆碀之連忙行禮道：“是兒臣突然發(fā)現(xiàn)，今日出宮遇到一人，他的眉眼居然和父皇……很是相似?！?p> 穆碀之想起清暉樓中，那個自稱顧家遠方親戚的少年，周身寒氣冷冽，桃花眼狹長冷冽毫無女氣，剛才他望著安慶帝，忽然發(fā)現(xiàn)，兩人的眉眼居然一模一樣。
安慶帝笑道：“世間相像之人頗多，有些相似何需大驚小怪。”
正說著，安慶帝身邊的孫總管進了殿，附在安慶帝身旁耳語兩句，安慶帝面色一變，輕咳一聲道：“好了，還有些公務(wù)，朕先回去了?！?p> 說罷便起身離開。
穆碀之有些失落，卻很快打起精神，陪著潘皇后一起用過膳后才退下。
待到屋內(nèi)只余潘皇后，她臉上的微笑立即消散，陰沉可怖。
貼身婢女聞柳上前輕聲道：“娘娘，奴婢打聽到了，剛才是嘉貴人，說胸口悶，叫走了陛下?！?p> 潘皇后一巴掌拍在紫檀木案桌上，“果然是這個賤人！入宮不過半年，就仗著張臉，就敢在本宮眼皮子底下截人！”
聞柳跪下，“娘娘不必擔憂，您貴為中宮皇后，膝下又有大皇子，何必理會這些？陛下也只是一時新鮮罷了。”
潘皇后凄慘一笑：“他對嘉貴人確實是一時新鮮，本宮不擔心。本宮不能忍受的是陛下心里一直住著個死人！林望舒即使死了這么久，他仍是念念不忘！”
“便說嘉貴人那個賤婢，不過是臉有五分和林望舒相似，就惹得陛下如此看重?！?p> 聞柳低頭，“娘娘，如今林望舒已死，再怎么爭也爭不過您?！?p> 潘皇后久久不語，良久呢喃道：“幸好當時她并未嫁給陛下，并未留下任何子嗣，否則如今哪里有我和碀之的地方。幸好當年下手……”
她立時住了嘴，盯住跪著的聞柳，聞柳身子不動，仿佛根本沒聽見她所言。
潘皇后嘆了口氣：“罷了罷了，陛下愛寵誰寵誰吧，本宮只要碀之平安即可?！?p> 聞柳上前為她敲腿：“殿下宅心仁厚，孝心可鑒，文采斐然，娘娘以后只等享福即可。”
“奴婢說句逾越的話，如今宮里百花看著鮮艷，可長青的只有太后一人。娘娘有大皇子，以后可不就是宮中唯一的長青樹?！?p> 這是在暗示大皇子將來登上帝位，話里意思著實有些大逆不道。
“你啊。”潘皇后嘴角終于帶了點笑模樣，“這宮里最貼心的就是你了。”
“能為娘娘分憂，是奴婢的榮幸?！甭劻Ь创分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