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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君墨梨

第四十四章 劍破冰障立陽血,笛生幻境落花囚

彼岸君墨梨 隨仙鶴神 3827 2025-08-16 18:23:00

  “世事繁復(fù)難理,而世人多是無知而以智者居,以是眼見明,耳聞?wù)妗9首虘嵟e行、言伐事。然天下事,自有因果之局。”

  那沙啞的聲音如附骨之疽,在辛棄疾腦海中縈繞不散。

  “因果?什么狗屁因果!”辛棄疾猛地咬緊牙關(guān),鐵銹味在唇齒間彌漫。他抬手狠狠拭去嘴角血跡,手背在臉頰上蹭出一道刺目的紅痕。喉間翻涌的血氣被他強壓下去,最終只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在青石地上濺開幾滴暗紅。

  晨光斜照,將月華宮前的玉階鍍上一層淡金色。十步開外,月華祭司雙手交握在腹前,優(yōu)雅之至。素白祭袍隨風(fēng)輕揚,衣袂上銀絲繡制的月紋流轉(zhuǎn)著冰冷的光澤。那方半透的輕紗后,隱約可見她抿緊的唇線,唯獨那雙眼睛——清冷如深潭之水,平靜地注視著這個傷痕累累卻仍寸步不退的中原少年。

  辛棄疾呼吸粗重,手中長劍斜指地面,劍鋒在石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響。他不動聲色地將身后的女孩又往后擋了擋,染血的衣擺被晨風(fēng)吹得翻卷不休。檐角懸掛的風(fēng)鈴?fù)蝗粺o風(fēng)自動,發(fā)出細(xì)碎的叮咚聲,仿佛在嘲弄他此刻的倔強。

  “我說過,”月華祭司的聲音自薄紗后緩緩流淌,清冷如冰泉漱石,“你和她,今日誰都走不了?!弊肿州p柔,卻似千斤重錘砸在心頭,令人遍體生寒。

  辛棄疾喉結(jié)滾動,咽下翻涌的血氣:“再來!”

  話音未落,他身形已如離弦之箭暴射而出。黑袍翻卷間,右手游子劍紫芒大盛,劍氣在晨空中劃出一道妖異的虹光。劍鋒所過之處,氣流嘶鳴,卷起地上散落的枯葉碎屑。

  月華祭司眸中依舊平靜如深潭映雪。就在劍尖距她眉心僅剩三寸之際,她素手輕抬,纖纖玉指如拈花般夾住劍鋒。

  “錚!”紫芒暴漲的游子劍竟再難進(jìn)分毫,劍身劇烈震顫,發(fā)出不甘的嗡鳴。兩人之間,幾縷被劍氣割斷的發(fā)絲緩緩飄落。

  辛棄疾虎口迸裂,鮮血順著劍柄滴落,在青石板上綻開朵朵紅梅。他咬緊牙關(guān),手臂青筋暴起,卻見那薄紗后的唇角,竟微微揚起一個幾不可察的弧度。

  月華祭司素手輕翻,掌心泛起一抹月華般的清冷光暈,看似輕飄飄地印在辛棄疾腹部。這一掌如春風(fēng)拂柳般輕柔,卻在觸及的瞬間爆發(fā)出山岳傾塌般的巨力。

  “砰!”

  辛棄疾身形劇震,整個人如斷線風(fēng)箏般倒飛而出,黑袍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他踉蹌著連退七八步,劍尖在青石地上劃出一道刺目的火星,最終單膝跪地才勉強穩(wěn)住身形。游子劍深深插入石板,劍身猶自顫動不止。

  “噗!”

  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噴涌而出,在晨光中綻開一片血霧。殷紅的血珠濺落在青石板上,如同凋零的紅梅。他強撐著想要起身,手臂卻不受控制地顫抖,額角滲出細(xì)密的冷汗。

  “辛棄疾”溪靈驚呼一聲,飛奔上前。她纖白的手指緊緊攥住他的衣袖,眼眶通紅,淚水在眸中打轉(zhuǎn)。想要伸手去擦他唇邊的血跡,卻又懸在半空微微發(fā)顫。

  月華祭司素手輕攏袖中,薄紗后的眸光微動:“這劍法精妙絕倫,倒不知師從何人?!背匡L(fēng)拂過她垂落的廣袖,衣袂上銀線繡制的月紋泛著清冷的光澤,“只是氣候欠佳,還需不少時日潛加修習(xí),屆時或可和本使抗衡一二也未可知。”

  她忽然憶起當(dāng)年隨蕭涯在葬龍坡所見——鼎天閣的《鼎天劍訣》如星河傾瀉,已是當(dāng)世劍道巔峰。而眼前這少年的劍意,竟似更添三分孤絕。

  “咳……咳咳……”辛棄疾握劍的手劇烈顫抖,指節(jié)在劍柄上繃得慘白,青紫色的血管在皮下猙獰凸起。他猛地咽下喉間翻涌的血氣,卻仍有幾縷猩紅自唇角溢出,順著下頜滴落在青石板上。

  忽然,他低笑起來。染血的牙齒在晨光中白得刺目,笑聲里裹挾著鐵銹般的腥氣:“再來!”

  二字?jǐn)S地有聲,驚起檐角一只棲鳥。辛棄疾踉蹌著撐劍起身,劍尖在石板上刮出刺耳的銳響,身后拖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溪靈淚水模糊的視線里,只看見他挺直的脊背如青松般立在漫天朝霞中,黑袍已被鮮血浸透,卻仍獵獵作響。

  游子劍突然發(fā)出清越龍吟,劍身劇烈震顫,凝練的紫氣如蛟龍?zhí)K醒般流轉(zhuǎn)纏繞。那紫芒所過之處,空氣竟被灼出細(xì)密的波紋。月華祭司眸光微凝——少年足下的青磚正以詭異的方式綻開蛛網(wǎng)般的裂痕,不是被蠻力震碎,而是如同被千萬柄無形利刃精準(zhǔn)切割,每一道裂痕邊緣都平整如鏡。

  “困獸之斗罷了?!北〖嗇p顫,她的聲音終于泛起一絲波動,可那雙眸子依舊平靜如寒潭映月。晨風(fēng)拂過,掀起她垂落的袖角,露出指尖凝聚的半點霜華。檐角銅鈴輕輕搖動,在肅殺中蕩開一串清音。

  辛棄疾的瞳孔已映滿紫焰,劍鋒所指之處,連飄落的樹葉都在空中無聲裂解。他踏前一步,腳下碎石竟懸浮而起,在劍氣激蕩中化為齏粉。

  話音未落,辛棄疾的身形驟然模糊。三道殘影如紫電裂空,分別自天靈、咽喉、心口三處襲來——一道劍勢如九天驚雷直劈而下,一道似江南煙雨纏綿不絕,最后一道卻如大漠孤煙筆直貫虹。三式劍招竟在同一剎那綻放,紫色劍氣在晨光中交織成網(wǎng),日光被劍芒折射出萬千晶痕,恍若將銀河星屑傾灑于青石殿前。

  月華祭司素手結(jié)印,廣袖翻卷如云。祭袍上銀線繡制的月紋突然流轉(zhuǎn)生輝,隨著她指尖劃過的軌跡,三丈內(nèi)的空氣瞬間凝結(jié)。

  紫色劍芒撞上無形冰障的剎那,“鐺!”一聲金鐘般的清越震響蕩徹前殿。蛛網(wǎng)般的裂紋在透明屏障上急速蔓延,冰晶碎屑如漫天飛雪般簌簌飄落。

  月華祭司瞳孔微縮——那劍氣竟凌厲如斯!冰壁崩碎的剎那,她足尖輕點,素白祭袍如流云般向后飄退三丈。碎裂的冰晶在空中折射出七彩光暈,映得她周身如籠虹霞。

  “嗤!”

  一縷劍氣掠過,薄紗應(yīng)聲撕裂。飄飛的紗幕下,露出她瓷白的下頜與半邊朱唇。額間以隱砂勾勒的月紋漸漸顯現(xiàn),泛著淡淡的銀輝。她唇角滲出一絲殷紅,卻反而揚起一個詭異的笑靨。

  “有趣?!?p>  月華祭司扯掉殘破的面紗,染血的唇瓣輕啟,二字如珠玉落盤。垂落的廣袖中,指尖已凝起新的霜華。

  月華祭司足尖輕點,身形如流云般飄然而起,素白祭袍在日光下鋪展,宛如銀河傾瀉。剎那間,漫天光痕如萬千銀蝶翩躚而至,辛棄疾與溪靈耳畔忽聞潮聲翻涌——她的身影驟然模糊,化作重重虛影,似有無數(shù)輪明月同時倒映在洶涌的江濤之上,虛實難辨,殺機暗藏。

  “能逼本使使出‘千江映月’,你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彼穆曇羧绾踩校肿帜?。

  辛棄疾瞳孔驟縮,劍勢已出,卻刺入一片虛無。游子劍貫穿虛影的剎那,他右臂驀然一涼——真正的月華祭司已近在咫尺,纖纖玉手輕按在他丹田之上,掌心霜華流轉(zhuǎn),寒意透骨。

  生死一瞬,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切入戰(zhàn)局,黑袍翻卷間,一掌迎向月華祭司的寒冰勁氣。

  “轟!”

  兩股內(nèi)力相撞,氣浪炸開,震得滿地落花狂舞。那人借勢后退,一把扣住辛棄疾的肩膀,將他帶離險境。

  “哥哥!”溪靈眸中淚光一閃,瞬間認(rèn)出那黑袍下熟悉的身影。她快步撲上前去,發(fā)梢還沾著幾瓣被氣浪掀起的殘花。

  黑袍人微微俯身,從寬袖中探出的手骨節(jié)分明,輕輕揉了揉她的發(fā)頂:“沒事吧?”嗓音低沉溫柔,與方才凌厲的身手判若兩人。

  辛棄疾強忍丹田劇痛,抱劍行禮:“多謝前輩相救?!?p>  黑袍人目光掃過辛棄疾腰間輕顫的雙生鈴,銀鈴在晨光下泛著細(xì)碎的光澤。他看著那雙生鈴只是微思片刻,眸中便閃過一絲了然,沉聲道:“帶她走,到了枯棘林自有人接應(yīng)?!甭曇舻统寥绻啪疅o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

  “可是……”辛棄疾握緊劍柄,指節(jié)發(fā)白。他望向月華祭司的方向,喉間血氣翻涌,話未出口便被溪靈拽住衣袖。

  “我們先走!”溪靈仰起小臉,眼中滿是篤定,“放心吧,我哥哥可厲害了!”她眨了眨眼,唇角揚起俏皮的弧度,纖細(xì)的手指不由分說地拉住辛棄疾的手,“這女人絕對打不過我哥哥的!”

  辛棄疾身形微頓,胸口傳來的劇痛提醒著他此刻的力不從心。他最后看了一眼黑袍人挺立的背影,終是咬牙轉(zhuǎn)身。染血的衣擺掃過滿地落花,隨著溪靈向?qū)m門疾步而去。

  月華祭司靜立原地,素白祭袍在晨風(fēng)中輕揚。她靜靜看著辛棄疾二人安然離去,卻并未做阻攔。她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指尖凝聚的霜華漸漸消散,化作細(xì)碎的光點飄落——既然魚兒已咬鉤,這餌食自然再無用處。

  “終于等到你了。”她輕聲說道,聲音如冰面下的暗流,平靜中暗藏洶涌。

  溪風(fēng)黑袍翻涌,周身氣息驟然凜冽。他緩緩抬頭,陰影中的雙眸寒光乍現(xiàn):“蕭涯一死,拜月教便淪落到如此境地?”話語間帶著刺骨的譏誚,“竟只留你一個看門的?”

  一片落葉飄過兩人之間,尚未落地便被無形的氣勁絞得粉碎。

  月華祭司聞言不惱,嗓音依舊如深潭靜水:“大人莫急?!八龔V袖微抬,袖間銀線繡制的月紋流轉(zhuǎn)生輝,“今日我教設(shè)宴,只是貴客未齊。不如讓本使略盡地主之誼……”

  “既是設(shè)宴,”溪風(fēng)冷聲打斷,黑袍無風(fēng)自動,“客人已至,主人卻遲遲不露面?!彼Р奖阆?qū)m門走去,靴底踏碎一地落花,“這宴,不赴也罷!”

  “大人留步。”月華祭司身形微閃,素白祭袍在晨光中劃出流云般的軌跡,“既然來了,稍等片刻又有何妨!”

  溪風(fēng)腳步一頓,緩緩側(cè)首,黑袍陰影下的雙眸寒芒迸射:“我要走,你攔得住么?”

  月華祭司忽輕笑一聲,開口道:“那本使便僭越了,”她指尖霜華凝聚,“先行開宴,款待大人?!蔽惨粑绰?,滿地落花忽的懸浮而起,在兩人之間盤旋成一道花墻。

  月華祭司素手輕拂,自腰間取出一支青玉短笛。笛身剔透,在日光下泛著幽幽冷光。她將笛橫置唇邊,十指輕按,一縷詭譎的音調(diào)倏然劃破天際。

  那曲調(diào)似哭似笑,如怨如慕。懸浮的花墻應(yīng)聲潰散,萬千花瓣竟化作血色蝶群,振翅間灑落晶瑩磷粉,四散飛向月華宮各處檐角。

  “錚!”

  最后一個音符戛然而止的剎那,天地驟變。和煦的晨光如琉璃般碎裂,寧靜的宮闕景象寸寸崩塌。轉(zhuǎn)瞬間,四周已成煉獄:一輪血月獨立蒼穹,無數(shù)吊腳樓在幽藍(lán)鬼火中扭曲哀鳴,焦黑的梁柱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更為駭人的是,地面如沸水般翻涌,數(shù)以萬計的曼殊沙華破土而出。那些血紅的花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長,藤蔓如巨蟒纏繞殘垣,藤蔓花蕊中滴落的汁液將青石腐蝕得嘶嘶作響……

  溪風(fēng)黑袍在熱浪中翻飛,卻仍安然地佇立原地,黑袍下傳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嘆:“看來今日想走,還真是有些麻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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