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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雪曉凝華

第四十七章 萬花大會

素雪曉凝華 櫻小潔 1239 2021-04-12 09:53:57

  從南天門到瑤池的金色拱橋上,盡數(shù)用南荒特有的七色琉璃寶石鑲嵌的臺階鋪就,奢華窮奇至極。兩側擺放的盡是用雕欄玉砌碧玉做成的精美的盆栽美樹,各色花草擎在其中,有高的矮的藤蔓相間玉樹瓊枝,琳瑯滿目……有紅的白的藍的紫的……似朝霞,似月華,似光輝,似云暈……與凡間的鮮花相較大有一股子清奇卓越之氣,意蘊悠長。遠遠望去,單單是那花草間僅供點綴的,便有那珊瑚琉璃翠,硨磲白玉珠,瑪瑙石源草……個個拿出來都是無比珍貴的寶物,此刻也只是做點綴之用。

  云雨間草石交相輝映,熠熠生輝,更是將整個天宮都籠罩在一片無瑕璀璨的氤氳之中。霧海升騰,仙氣繚繞。奇珍異寶,美輪美奐,讓人咋舌。

  “大約無論是何等超凡脫俗的好名字都配不上這般琉璃美觀吧,這才所幸簡單用了個俗套樸實的名字吧?!?p>  我頷首,當下也只能這么說了。

  “啊,我的天哪!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絕種了的寒月芙?。俊?p>  我正低頭把玩著一株仙姝芍藥,卻被朽木一聲與這高貴典雅的氣氛頗為格格不入的驚叫贊嘆聲吸引。他大驚小怪的尖叫聲如同白玉上的一道裂痕般劃破天際,兩片胡子凌亂的白胡子飚在肩頭,形狀瘋癲癡癡傻笑委實不像是一個神仙,說是凡間的紅口小兒也不為過……彼時他眼波流轉,色瞇瞇的……

  他在干嘛?

  我驚醒!

  他竟一臉花癡相的對著一株草木,眼含秋波的……放電!

  那株對面的異草,那哪里像是一株尋常草木,分明活脫脫的像是一個通身雪白的不滿足月的嬰孩!

  我咋舌一跳,幾乎驚掉下巴。

  他見我滿是嫌棄,忽的一臉愧色,整了整儀表轉身對我淡然道。

  “帝姬,您可不知,這寒月芙蕖可是五千年發(fā)芽生根,五千年才開花一次的圣物,專門生長在那極冷的冰淵周遭,極難成活更難開花,不僅外形奇麗頗似那不滿月份的嬰孩,那功效更是萬里無一的寶物。此物啊,用來增強法力,尤其是增強水系法力的神藥?。∵@等神物凡人吃了,就可立時飛升。對于神仙,倘若失了元神丟了真身,用此仙草還能重塑肉身,化為人形??!小老兒我早在些許年前,我就聽人說這寒月芙蕖都要絕種了,怎的想過今生還有此機緣在這里見他一面?哈哈哈哈,當真是三生有幸啊……”

  我見朽木激動的幾乎哽咽,真怕他畢竟一把年紀了會因為一口氣上不來暈厥了過去!但看此時他眼睛里竟然還含著淚水,若不是親眼所見,我的天,這世上真的有人可以因為一株草而興奮至此!

  我不由的心中一震,尷尬之余忽然想起,這朽木的真身本就是一棵桃樹啊!身為草木流的神仙!難不成對于這萬花大會早做綢繆躍躍欲試竟是因為這個?難怪他會對這奇花異草這般著迷,我倒給忘了。

  不該不該……

  可其實這滿殿的花草于我,卻只是賞心悅目罷了。我心中委實只是把這些物件兒當做一些好看的欣賞的玩意兒,雖說好看喜愛倒不至于備受推崇到了他那般瘋魔的地步。此時倒是被朽木這么一提醒,心中不禁有些汗顏。如今我現(xiàn)在也是青丘一代女君,代表著這青丘一國前來赴會,倘若過些時候這所謂的萬花大會眾仙友全然到齊了,議論起來,我竟渾然不知這草木花石,只言片語出處名稱都不曾說出,那不是失了我青丘的臉面?

  我心中開始犯了忐忑,此時補課怕也是為時已晚了。

  “天哪!這是什么?這是什么?”我正在心魂未定之時又被朽木的一聲驚叫喝住,此番心下幾乎都是懸著,不曾有過一絲安妥。

  “又怎么了?”我翻了個白眼長吁一口氣給自己壓了驚,吃力咽了口水轉頭去低聲問。

  “帝姬,你看,這……”

  映入眼簾的,是一株瘦弱的,顏色略灰黃發(fā)綠的仙草,周身分明隱隱發(fā)著黑色光暈。

  “單看外表確是其貌不揚毫無特別之處,這不就是一株普通的仙草嗎?又怎么了?”我盯著那朽木直直指著的仙草,顯得十分業(yè)余。

  朽木瞪得堪比銅鈴大小的圓睜睜的眼睛一眨不眨,上下嘴唇更是激動的一口難言。直覺告訴我,此事必然不會如此簡單。

  可我還是象征性的故作疑問狀問了句,“這是何物?”

  “帝姬,這可是八荒六合之中全天下最為厲害的毒藥——斷腸愫啊!”他傲嬌之情宣泄而出,泛濫不絕。

  “什么?”我問,“你說,這是毒藥?”

  “是啊是啊……”朽木接連回答,面露喜色。

  我不禁翻了個白眼,“怎么這毒草也令你這般欣喜?還有這么雅靜犀利的名字,斷腸愫?!”

  “哈哈,帝姬您有所不知。”朽木抿上兩幅寬大的衣袖,露出自己兩條細弱但還算嬌嫩的胳膊,作插秧狀直直的看著我這唯一的聽眾,氣定神閑開口言語。

  “帝姬,這毒草可是一萬年才能生根,再過一萬年才能發(fā)芽,一萬年才會結葉的神物??!那它對生存條件那是十分苛刻極端嚴苛啊,它生根之時需要仙氣,發(fā)芽之時又需要魔氣,結葉之時更需要怨氣……基本上都長在人跡罕至的地方,世人基本都不怎么見過,我也只是從書上看到有關這神物的記載。那可是劇毒無比啊,說是此物的枝葉,倘若被神仙碰上一下,那縱然是八荒六合中再為厲害的修為,也是必死無疑,凡人更就別說了……這斷腸愫生長緩慢,想要長成普通幼苗的樣子就足足需要十萬年!可您看眼前這株,真的是千載難逢啊,當真是極品中的極品,花王中的花王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在一旁靜靜的看這朽木,心中感慨沒見有人會對一只毒草竟然嗔癡至此——世上果然不乏清修,好好戒了這嗔癡怒罵也是極好。

  可我好想假裝不認得他。

  不知不覺中漸漸的,周遭的仙友多了起來,一眾仙家都陸續(xù)到齊。其中有我見過的,那本就在九重天附近仙島仙山上的的南極仙翁,北斗神君,九天玄女……還有聽朽木告知我的來自下界的東海水君,西海水君,南海水君,北海水君等四海水君……更有群山的各路山神精靈,靈長法老……反正基本上我都不認識。但不管是哪路神仙,見我時都紛紛作揖,禮數(shù)上斷然不給旁人落下半點口實,倒是讓我再次對著天界規(guī)矩心生敬意。好在朽木在我身邊可以指點我一二,我才勉強回得下禮沒失了青丘體面,末了再附送回一個滿分誠意而不失禮儀的微笑,快樂的聽著那些哪怕都白發(fā)蒼蒼的老神仙們喚我一聲,“姑姑?!?p>  “哎,姑娘我老嗎?”我翻著白眼滿頭黑線問朽木。

  “不老,不老?!毙嗄菊f,“這是尊稱?!?p>  正在此時,一個頭戴翎羽的文官跑來,一聲響徹九重天的通報聲落地,伴隨著“天君駕到”四字,眾仙自覺在大殿下例成齊齊的數(shù)排,盡然收了聲肅靜緊俏。我也入鄉(xiāng)隨俗,隨著朽木站在首排正中,看那凌霄殿中鳳欒金攆徐徐而來,片刻之后,龍華天君在一眾人的左呼右擁眾星捧月下走了出來。

  眾仙向他行了大禮,我亦頷首——按理說這地位上講我二人本就是仙品同級,行禮也不過出于禮節(jié)罷了。待我抬首之時,卻發(fā)現(xiàn)在他身側多了一個人。

  那人青玉面盤一樣的臉上一雙無比深邃幽深的眼眸直直盯著我,一時間四目相對,我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

  一時間,察覺那人,那眼,竟有幾分熟悉……眼前突然浮現(xiàn)了一連串輪回浮沉人世周轉的跡象,遠山流水,紅塵風月,斑駁回憶,都在水墨樣的涂染片段中若隱若現(xiàn)……我只覺得在哪好像見過,是這樣的熟悉,是這樣的英俊和……

  帥啊……

  我的哈喇子不聽使喚自己流了出來,精血上頭般我竟然毫不掩飾放肆的直勾勾的盯著那天君身旁的白衣人,肆無忌憚的放眼看了。

  “帝姬,帝姬……”朽木搖晃著如夢初醒的我,附耳說,“他就是戰(zhàn)神水卿遙。”

  我急忙收了滿目的崇拜,吸溜了那垂涎。心里納悶這名字怎的這般耳熟。

  “什么?他就是那個傳言中極其刻薄無情的冷血師父?”我一聲炸雷落頭上!忽的記起早先朽木跟我說的有關他的風流韻事兒女情債!再回過頭看他,一時間再看他更是五臟六腑都極不自在,真是哪哪都不順眼。可……蒼天無眼啊,蒼天無眼……這抽骨去筋的辣手神仙竟然生的這般風流倜儻,英俊無雙雙……這般好看呢?!

  “他怎么就是戰(zhàn)神?”我重復著,實在口是心非,“可惜,可惜啊……”

  甚是稀奇,話說那戰(zhàn)神卻也仍目不轉睛的看著我,我們認識嗎?難不成本上神臉上種了包子?我不由得被他看的臉上火辣,干咳兩聲拉這朽木私語去了。

  “這小生看起來柔柔弱弱,儀表堂堂,儼然一副后生仔的模樣,不料得怎的如此大膽,竟直直盯著本帝姬毫不避諱?!蔽倚南胫?,只覺得臉頰愈發(fā)滾燙。他這也算是有失體統(tǒng)吧!怎的沒個人管管?可一邊心中又回想起朽木之前說的那些傳聞——他那徒弟鏡汐與他的舊事。

  雖說那傳聞真假還有待商榷,我自覺了這眉目清秀的家伙定是個禍害萬千女子的害人精,心里忿忿為那鏡汐抱不平,就認了他就是那負心薄幸的壞人。心里更是暗自發(fā)問警醒著,如今這世道真真是,人不可貌相,這等男子更是人面獸心啊……長成這般模樣惹下的風流債也定然不在少數(shù)。

  “鏡汐啊鏡汐,你可要和他保持距離,更要時刻提醒自己,不要被他的美色迷惑?!蔽以谛睦锒\告著告誡自己生怕失了心智又上頭了做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這一系列舉動卻看的一旁本就莫不著頭腦的朽木愈發(fā)迷離。

  天君在大殿上簡單而恢弘的致了開場詞后,眾仙便四下賞花飲酒。紅霓在天,仙樂齊奏的一片祥和中,我漫無目的的四下走著,忽的卻隱約覺得身后人群中有人一直叫我的名字,“鏡汐,鏡汐……”

  我一回頭,只見一個十六七歲模樣的身著黃衣的女孩子正向我用力揮著手。一見我,她欣喜若狂,兩彎月牙似的眸子愈發(fā)神采飛揚,三步化作兩步便飛奔至我面前一把將我摟在懷里,立時痛哭流涕聲淚俱下道。

  “主人,你終于回來了!”

  “主人?”我恍然,步步亦趨有些不知所措,“莫非她大概是鏡汐的朋友,是將我認錯了。”我退卻了她的盛意,款款陪笑著同她解釋道,“不,仙友,你認錯了,我不是鏡汐,我是青丘女君。”

  她先是愣了一下,凌厲機敏的目光從我身上一掃而過,忽的在我脖頸間停下了。

  “這是什么?”她指著我脖子上一段繩子問。

  我順勢將那繩子拉出——是塊透明的石頭。其實我先前也一直納悶這東西怎的我飛升醒來就一直怎的在我身上,如今被她一問倒是想起這茬兒。

  “你怎知我有這個?這是我飛升之后一直就帶在身上的……”我連聲同她解釋,更想問個明白。

  “你還不承認?這是我主人鏡汐的東西,這東西怎么在你身上?”她不依不饒,情緒激動,粉嫩的嘴唇嘟起,像粒飽滿的櫻桃。

  “荒唐,本上神自飛升之后這石頭就一直在,你言下之意,莫不是本上神偷了你主人東西不成?”我也耍起小性子同她較真起來。

  “嘻嘻……”那女子忽而破泣微笑。

  “不,不是上神您偷了我主人的東西,而是,您,就是我的主人鏡汐啊……”她掩面樂了,笑中含淚。

  “什么?”我心頭慌亂,“這是為何?就因為一塊石頭?我就是你的主人,鏡汐?這……”

  踟躕之際,人群中又飄來一個渺遠輕柔的聲音,極細極輕,若不定了神,還以為是游蕩的風聲似的,喚“鏡汐……”。

  聲音悠遠綿長,輕靈悅耳,我二人齊齊循聲望去。

  萬丈金光撲朔,八方青鳥翻飛。

  云端上,霓虹邊,只見那白袍戰(zhàn)神正穿越人群,徐徐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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