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鴻終未再發(fā)一言。而是注看著風梧,神色由孤冷至茫然,由茫然又轉(zhuǎn)焦切,焦切中又存悲戚,悲戚之外又有凄苦,終是無助地落下淚來,飲泣道,“我總是要帶鸞妹歸家……是我?guī)鰜?,是我輕信人言,是我沒有看顧好她……我必得將她帶回家去!我必得將她帶回家去!”
“我知道!我知道!”風梧終是不忍,上前擁了擁青鴻的身子,似乎憶起禮節(jié)避諱,忙又松手,退了半步,低聲寬慰,“你可信我一回,我向你保證,但依我言,必不會使鸞姑娘折損分毫!”
青鴻淚眼圓睜,半信半疑看他,“我為何要信你?你為何要幫我?”
風梧笑笑,“我非是幫你!而是玉青兩家我總要擇一家而盟!就只看誰家更識我意更知我心了!”
青鴻恍然,當下形勢說到底乃青玉兩家之爭,而作為南召王室斷不能作壁上觀,他總要有所趨亦有所棄!趨向誰家,誰家便有極大的勝算!他若能趨向青門,則兵甲不動亦能接回青鸞!
“召太子,你若誠心助我青門,青鴻肝腦涂地也要報你恩德!青鴻余生但憑召太子處置!”
“卻也不必論余生,你只當下依我從我,合我心意,我也愿為你粉身碎骨拼上一回……”
“我依!我從!”青鴻重重點頭,“你說怎樣便怎樣!自此再無半個不字!但有逆反我自掘雙目!”
風梧笑不可抑,抬手拭去她臉上淚痕,戲謔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入了宮再不可露一絲嬌弱!”
正這時,阿仲興沖沖跑來回話,“少主,車駕候在門外了!小人還備了幾件進獻東宮的禮物!”
風梧向青鴻道,“那么你先去車上等我?”又笑稱,“或是趁機奔回東越驛館?!?p> 青鴻語意堅定答,“我在車上等你!”說時下了門階,步履亦堅定,往門外走去。
阿仲看著不由怨道,“少主?少主行徑莫說是小臣,只怕柒先生也未必同意!莫不是迷暈了頭!”
風梧勾指令他往近前來,拍其肩鄭重囑告,“留下你是為有更重要的事須得由你去做!我們安在北靖的棋子也該啟用了!我要你執(zhí)我令牌親去對接,萬不可遺任何差錯!孤之性命系于此!”
阿仲舉目怔了半晌,忙低頭領命,“小臣領旨!小臣明白!小臣定全力以赴,不會遺任何差錯!”
“去之前先往澹臺家打個招呼,叫他們的人總要尋個機會來見我!事關勝負,亦不可疏忽!”
阿仲仍點頭應下,風梧又言,“館中諸事交祁駿料理,大多時候只閉門謝客就是。所有門客我已與柒先生交待,調(diào)作他用,今日城門落鎖前當悉數(shù)撤出頤陽!暗處兵甲切不可妄調(diào)妄動!”
阿仲又一一應下,這才送風梧出了驛館,上了車駕,臨行不禁含淚又問,“少主幾時歸來?”
風梧笑答,“總會歸來!玉家天子還不至殺我!只是歸來時,想這天地該換一番顏色!”
阿仲不覺淚下,遲遲不肯放下車簾,又囑青鴻,“你受少主恩德,定要看顧好少主才是!”
“我受他甚么恩德?”青鴻問過又警醒,忙作態(tài)答,“放心!我在他在,我亡卻也不關我事了!”
阿仲實是憂心忡忡,此去與夜路瞎馬何異!然時辰耽擱不得,風梧幾再催促,終得阿仲放行!
車上,風梧向青鴻言說,“我想過了,就喚你阿肆,肆意妄為的肆,以警效尤,可好?”
青鴻哼之,“惟召太子所言即是。只要能幫我保下鸞妹,喚我阿獸阿奴阿貓阿狗,盡如君意?!?p> “蠢啊!我是梧,使你做肆,乃是排在我之前位!你卻不識抬舉!”
“是排隊受死嗎?我倒不畏先死!也不畏替你擋險!只召太子不要背信就好!”
風梧實是拿她無法,只覺胸悶頭痛,撫胸口道,“這里好痛!遇見你之前倒從未有過!可好不要瞪眼!只你那眼神旁人就必看得出,你這侍衛(wèi)絕不一般!如此倨傲還能被我?guī)г谏磉?,也只能說明你我關系絕不一般!你可知龍陽之好?
青鴻這回再瞪大的眼,卻慢慢退了孤傲,而是透出一點懵懂。
風梧不由大笑,“我聞宮中侍衛(wèi)多有龍陽之好,你若被他們瞧中拉了去……”
青鴻嗤之,“我即非龍也非陽!他們好什么又與我何干!”
“哈哈哈……”風梧不禁又要放聲大笑,贊了聲,“鴻兒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