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往日不再

　　數(shù)日之后，斯帕帝國邊境村莊拉曼卻村迎來了兩個怪人，明明是炎熱夏季，兩人卻嚴嚴實實地裹了一層冬季才會穿著的厚重皮草將自己的皮膚完全遮蓋，只能偶爾看見那重度紅眼病一般的可怕眼瞳。

　　在這么熱的天氣之內(nèi)還穿的如此厚實，不是腦子有病就是身體有病，不管是哪一個都有理由讓拉曼卻村的村民對他們退避三舍，況且之前這個村落還剛剛遭遇了一場血腥的屠殺，正是人心不穩(wěn)的時段。

　　任何一點的風吹草動都會驚動村民那還未放松的神經(jīng)。

　　“桑丘，我們終于回來了！”。

　　唐吉坷德不由得有些感慨，看著那熟悉的街道，感受著村莊內(nèi)特有的煙火氣息，就算是唐吉坷德也不由得放松了下來，不停期待著感覺返回家中和應(yīng)該還在擔憂著自己的父母見面。

　　“是啊主人，我們終于回來了！”。

　　桑丘也倍感感慨，對于這個村莊她是又愛又恨，愛在這里遇見了唐吉坷德，狠將自己販賣在這里的奴隸商人。

　　雖然沒有任何村民愿意靠近他們，但是誰會忘記自己家鄉(xiāng)的道路，哪怕沒有人帶路，唐吉坷德也一路輕快地架著駑骍難得飛速返回了自己的家中。

　　但是一股異樣的氣味剎那間傳入唐吉坷德的鼻腔，這是血的氣味！

　　墜入惡魔之后的唐吉坷德對這樣的氣味異常的敏感，一股不祥的預(yù)感油然而生。

　　不可能，這不可能！

　　唐吉坷德不斷否認著自己內(nèi)心之中的想法同時焦急地翻身下馬沖向了自己家的宅院，然而下一刻，世界的一切仿佛都停止了遠轉(zhuǎn)一般。

　　一切都死了！

　　在那宅邸的大門前，空曠的草坪上，一根根粗實的木樁上刺穿著一具又一具已經(jīng)接近腐爛的尸體，每一具的尸體即便是接近腐爛，那張蒼白浮腫的臉上依舊寫滿了不甘心和痛苦。

　　已經(jīng)發(fā)黑的血液粘稠地將肉體和木樁粘合，被刺死的正是唐吉坷德的父親，母親和他的兩位兄長！

　　歸鄉(xiāng)的喜悅瞬間崩塌，強烈的震撼竟然讓唐吉坷德忍不住地彎腰嘔吐，甚至連自己的身體都無法位置站立的姿態(tài)，幸虧身后桑丘的及時攙扶才沒讓他倒下。

　　“很害怕吧年輕人？”。

　　不知從哪里冒出來一名老者輕輕地低語。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唐吉坷德卻并沒有理會老者的話語，只是不斷地低語，不斷地試圖否認眼前的這一幕，這個世界究竟還想從自己身上取走些什么！

　　為什么自己身邊美好的一切最后都要被強行奪去。

　　為什么！

　　“唉，臺·拉·曼卻老爺明明是一名平易近人的貴族，可偏偏就參與了帝國貴族的叛亂，叛亂被鎮(zhèn)壓之后，臺·拉曼卻家也被問罪，最后竟然被全家斬首，甚至連尸體都不能入葬，以此來恐嚇依舊心懷不軌的人。”。

　　“你說他們參與了叛亂，這怎么可能！我父母他們怎么平日只是安穩(wěn)的度日，怎么可能會有這種野心！”。

　　唐吉坷德瞬間從桑丘的攙扶之中跳起，用力地抓住老伯的雙臂，那雙猩紅色的眼睛充滿寒光地直視著他。

　　而老伯也深深地看了唐吉坷德一眼，好像沒有聽見他話中的漏洞一般，繼續(xù)自言自語般地說道。

　　“帝國兩線作戰(zhàn)，結(jié)果奴隸和士兵大量戰(zhàn)死，領(lǐng)地之內(nèi)的領(lǐng)民大量死亡自然影響了領(lǐng)主們的稅收，而帝國竟然還想讓領(lǐng)主們分攤奴隸的費用，外加上被獸人俘虜?shù)馁F族子嗣，更是讓貴族心生間隙，于是就發(fā)生了叛亂。”。

　　“而這家人也是因為自己最小的兒子被獸人俘虜，自身卻又無力交付獸人提出的天價贖金，可憐的臺拉曼卻老爺只能鋌而走險參與到了叛亂之中意圖得到帝國的補償來贖回自己的孩子。”。

　　“一切。。。都是因為我？”。

　　聽完一切前因后果的唐吉坷德似乎大腦內(nèi)的某根弦斷了，什么話都說不出口，眼前的事物全部都黑暗了下來，只有老伯最后的那句話不斷回響在他的耳邊。

　　是因為自己，他們才會參與叛亂。

　　是因為自己，他們才會被以這種方式處決！

　　噗！

　　一口鮮血忍不住地從喉嚨間噴出，濺在了那一根根的木樁之上，與那已經(jīng)干枯的黑色血液相融。

　　而老伯說完之后，轉(zhuǎn)身就離開了此地，只悠悠地傳回來了一句話。

　　“快點走吧，唐吉坷德少爺，現(xiàn)在全帝國都在通緝你們這些幸存者，被發(fā)現(xiàn)的話，你的下場也會和他們一樣！”。

　　老伯的身影漸漸遠去，就剩下沉默不語的唐吉坷德和不知所措只能緊緊抱住他的桑丘。

　　“桑丘，這個世界為什么總是與我為敵，我明明如此的想要愛這個世界，可為什么這世界的一切都要一次次地背叛我。。。桑丘，你也會離開我嗎？”。

　　此刻的唐吉坷德就好像一條已經(jīng)死去的咸魚一般，背靠著那些沁透著自己家族血液的木樁，他沒有膽量將自己親人的尸體從木樁之上解脫。

　　那雙眼睛之內(nèi)再沒有任何以往的神采，只有那看淡一切，死一般的迷茫。

　　聽著這一切的桑丘突然撿起了地上尖銳的石子，同時毫不猶豫地褪去了自己的上衣，一陣芳香襲來，雪白色的肉體毫不保留地展現(xiàn)在唐吉坷德的面前。

　　下一刻，鋒利的石子毫不猶豫地向自己白皙的胸口刺下，殷紅的鮮血瞬間從白如凝脂的皮膚上流出。

　　“唐吉坷德主人，不論這世界如何令您失望，無論您今后還會遭遇什么樣的苦難，您永遠都是我的主人，我將一直追隨您到最后，永不背棄！”。

　　尖銳的石子不斷在雪白的皮膚之上盡情移動，最后所有的傷口形成了唐吉坷德的名字，如同血的契約一般，將他的名字深深地烙印在了自己的身體上，象征著自己全部的心意和決心，給與了現(xiàn)在處于絕望之中的唐吉坷德內(nèi)心最需要的安慰。

　　一滴淚水悄然流下，卻如同大壩決堤一般帶來了更多的淚水，此刻的唐吉坷德如同孩提一般哭泣地撲向了桑丘沾血的胸膛，將自己的淚水與血水融合，不斷向著桑丘尋求著更多的安慰。

　　“主人，如果這個世界將我們逼上絕路，我們就毀滅這整個世界！”。

　　桑丘輕輕擁抱著唐吉坷德顫抖的頭顱，將自己全部的溫柔獻上，如同圣母在哺育圣子一般，讓自己最重要的人逐漸恢復(fù)平靜。

　　許久之后，夜色再度降臨。

　　“你說的對，我親愛的桑丘，如果這個世界選擇與我們?yōu)閿常蔷退闳f劫不復(fù)我也要讓這個世界感受到和我，和我們同樣的痛苦！”。

　　恢復(fù)了神志的唐吉坷德緩緩從桑丘的懷中站起，溫柔地替她穿上衣服，隨后再沒有任何顧慮地將自己親人的尸體從木樁之上取下。

　　然后沒有任何言語地將他們?nèi)堪苍嵩谶@片曾經(jīng)甜蜜的家園之內(nèi)。

　　“來桑丘，我之前不是說過了嗎，等回到家我就會正視娶你，雖然現(xiàn)在沒有任何人的喝彩也沒有冠冕堂皇的宅院，但我保證日后一定會千百倍地補償你，你愿意嗎？”。

　　“我當然愿意，哪怕你一無所有，我也至死相隨！”。

　　天空中流星落下，兩人此刻在親人的尸體前完成了這個詭異而又簡易的婚禮，但又是誓言一般，兩人彼此再也不會分開，哪怕彼此分開，靈魂也絕不會分離。

　　“父親，母親，兩位哥哥，原諒我現(xiàn)在無法為你們復(fù)仇，還請你們暫且在天國替我祈禱，終有一日，我會讓臺·拉·曼卻這個姓氏響徹整片大陸，到那時，我再來看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