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該吃飯了?!焙艚衅骼飩鱽砹藙⒁痰穆曇簟?p> “我不吃了?!蔽矣袣鉄o力地回答。
“秦先生在這兒用餐嗎?”她繼續(xù)溫柔地問。
本就起伏不定的火勢又被澆上了一桶油。“以后別跟我提他!對了,把他的鑰匙收了,以后不許他再進我家?!蔽遗鹬?,命令著,自我地關(guān)掉不再想聽見任何人的聲音。
我如躺在熱鍋上的螞蟻,腦子完全短路,只知道四處慌亂逃躥。希望能有一盆涼水降溫救命,卻不知道那卻是致命幾乎不會有生還。
來來回回地踱著小步,竟然發(fā)現(xiàn)今天的花園更美了!不對,花兒永遠都是那些花兒,該開的、該謝的依舊是它們,在每一個固定的時刻,從未改變。只是我從來都只是匆忙路過,沒有像今天一樣慢下腳步欣賞它們。與其說是欣賞它們,不如說是審視自己。過街老鼠般的倉惶,變色龍一樣的敏感,枯葉蝶似的偽裝,我早已不知道自己是誰了,我也本就不知道自己來自何方,要去往何處。還是這些花兒好,永遠都是自己,永遠活著為自己。有人欣賞它開心一笑,沒人欣賞它依舊開心笑。它們肯定也像我一樣,有著自己的煩惱、憂愁、無奈等無數(shù)悲觀的心緒,可它們比我堅強。我會迷茫,會脆弱,會躲避,是因為我有避風(fēng)港,有路可逃,所以我選擇了搖擺,選擇了柔弱,選擇了放棄主宰。我好羨慕它們,好想像它們,可我終究沒有勇氣,只能向它們投去崇拜的目光。是呀,它們多么渺小!我一只腳就可以蹂躪它們的身軀,一只手就可以決定它們的生命??伤鼈円琅f那樣樂觀、頑強。每日風(fēng)吹雨淋、霜雪雹冰,它們那瘦弱單薄的身子竟能奇跡般的抗住,甚至花開絢爛,沒有一絲苦楚叫喚。所有的色彩匯聚成了白光,也許所有的苦難凝結(jié)成了姣顏。我仔仔細細打量著眼前噙著淚的花蕊,也許正是它在傾訴在告別吧。最美的時刻,也就是最悲傷的時刻,盡管也會是最幸福的時刻。
不知道自己的路在哪兒,但我依舊選擇了繼續(xù)行走,順著花園如蛇蜿蜒的鵝卵石路,一步一步走遠,進入了小區(qū)深處。住過來這么久,我竟然從未在園子里玩兒過。這也是第一次決定勇敢一次,獨自去揭開神秘的面紗。
與其說是小區(qū),我覺得這兒更像一個森林。若不是氣溫回暖較慢,樹葉還不最繁密,估計一眼望去也是見不著人家的。如今也只是銀杏、垂柳等光著身子,透過結(jié)實的身軀偶爾能見著人煙罷了,一片冷清。一路走來,路旁的桃花倒是十分討喜。紅艷艷綴滿枝頭,卻沒有招蜂引蝶,著實難得。偶爾能見著幾株亭亭玉立的花兒,白的、粉的,像雪飄落,也叫不出名字。各種植物,即使長在一片土地上,也是家境懸殊的。有的衣衫襤褸還掛著不知道哪一年的皮,有的小康出身畢竟也換上了新年嫩綠的新衣,有的出生富庶更是早早兒繁花似錦笑容滿面,一陣風(fēng)過,整個園子各種八卦閑言碎語,連癡情的鳥兒也扔下伴侶湊起了熱鬧嘰嘰喳喳個不停。
不遠處隱隱約約能見著一個大湖泊。湖水清澈,波光粼粼,像極了水里撒滿了鉆石。湖水遠看是藍色的,走進一點兒成了淺藍,等我走到湖邊卻是翠綠色的,用手一捧,原來是透明的。都說水至清則無魚,在這兒的確如此。除了四周花木以此為鏡每日裝扮自己,就是死的,沒有生機,連一只小魚小蝦都是找不著蹤跡的。也許它存在的價值就是鏡子,那又為何要在湖面停擺著皮劃艇?若說它的價值不是水,可湖里卻長滿了翠綠的水草,只要有水的地方就有綠色,隨著波動妖嬈。它們?nèi)崛魺o骨,仿佛隨水流飄著,卻始終堅守著自己的腳下,只是盡情展示著自己的優(yōu)美舞姿。它們看似柔弱,可我用力卻也沒能拔上一把,反而讓我的腳越陷越深,差點兒被湖泥吞噬。坐在湖邊是寧靜的、舒心的,仿佛遠離人間,我的心也終于安靜了,歡快了,唱起了歌謠。
遠眺,那延綿起伏的青山露出了薄紗后若隱若現(xiàn)的臉,伴著夕陽的嬌羞,魅力四射。若是農(nóng)村,此時應(yīng)該是炊煙裊裊,人聲鼎沸??蛇@個農(nóng)村,除了山里飄來的霧氣,簡直是鴉雀無聲。別人的小區(qū)都是左鄰右舍互相串門兒,難怪我沒在園子里逛過,這兒就只是個睡覺休息的地方,冷冰冰。不過也的確適合我這樣恬靜的女孩子,沒有孤寂,反倒喜歡這種寂靜。時而閉著眼感受冰涼的空氣驅(qū)逐體內(nèi)的濁氣神清氣爽,時而睜眼環(huán)顧四周欣賞著萬物家里微妙的關(guān)系,完全放空了大腦,忘記了時間,忘記了一切,仿佛與大自然合二為一。
不知道是好奇,還是無聊,我想走得更遠一點,去看看遠方的世界。雖然離開保護區(qū)也許會發(fā)生各種各樣的意外,但我仍然控制不住內(nèi)心對大山神秘的向往。也許此時有個人出現(xiàn)陪著我、阻止我,我會改變主意,不過慶幸沒有。
沿著湖邊木質(zhì)的路橋一直往前,我終于走到了山下。近處的山果真更加的威武挺拔。事實上,遠觀還會更美一些,晃眼看盡是一抹綠。眼前的山卻是處處枯枝敗葉,但也更加清楚了它竟然是有盤山道可以開車上山頂。也許是眼睛欺騙了我,但我還是選擇了相信眼睛接受了它并向它深處探索。公路圍著山腰像捆粽子似的一圈一圈向上,不善體力缺乏耐力的我選擇了爬山而行。
山腳下四處散著竟然能看見一些黃色的花蕊,比園子里生機盎然。時不時還有農(nóng)民自己開辟的半山土地,上面種著的蒜苗、茼蒿再不采摘就老得沒法吃了。湊近看,原來是白菜老得抽了穗開了花,以及撒的油菜花,綠葉配黃花也別有一番稚嫩風(fēng)情。我這采花大盜終于可以上崗了,顧不上花粉是否過敏的問題直接杵到了鼻子上?;▋壕褪且环N神奇的存在。它們平凡,雖醫(yī)書沒有記載,卻擁有奇效。就那樣簡單的嗅了嗅,就那樣拿在手里一直走,心情也跟著如花兒盛開,臉更是止不住如花兒綻放。我也終究是平凡人,貪心、自私,卻冠冕堂皇地自欺欺人。所有的花兒到手后才繼續(xù)上路,沿著60度角的泥濘小路沿山而上。本來只要腳踩過的就是路,可以有無數(shù)的路,但我卻只選擇了花田向上。
山里的氣溫著實會低一些,敏感的桃樹凍得偶爾幾個膽大的花骨朵才探頭露出了一點兒粉粉的小臉兒,絕大部分還在母親的懷里依偎,眷戀著那份溫存。本想繼續(xù)自己的本職工作,卻沒花可采。自我安慰可能再遠一點兒就好了??衫^續(xù)向前在一處樹木稀疏能照著陽光的地方是遇上了一小株桃花,不過已經(jīng)花謝,一副殘敗的景象實在難讓我對它破了相的臉有好感。
不甘心的我繼續(xù)向前,看了一眼手里已經(jīng)蔫兒了的油菜花,堅信前面一定會有好的可以壯大隊伍或者替代。心里不停地為累得氣喘吁吁的自己打氣,可腿卻不聽使喚地發(fā)抖,重得像鉛球。不到黃河心不死,即使步子小了,也還是沒有停下。可一路走來,果真是一株花,別說菜花,連野花也沒有。山腳的灌木叢田園成了高昂身軀的松樹林木,山腳美美的花兒成了分不出頭尾藤蔓以及有人高的蕨類。失望,但仍舊好奇,于是又往更高的地方去。有陽光曝曬的地方植物終于見著了一大簇黃色的花兒。
“這個季節(jié)有菊花嗎?”我喃喃自語,“莫不是山上氣溫不同,連植物也反季節(jié)了?估計是我近視看錯了吧。連花都沒有的山上,怎么可能會有菊花?”
我使勁兒揉了揉眼睛,再看了看,甚至瞇著眼仔細看?!安粚ρ剑欠置骶褪蔷栈ǖ哪?!本來還想上山多采些花,早知道山上什么也沒有,我就在山腳下采滿一大把直接回家算了。剛才錯過了,這次我一定要有花堪折直須折,絕對不會再第二次錯過了。否則待會兒上山頂一看光禿禿的,爬山累得半死什么收獲也沒有,簡直就是失敗,糟糕透了。”
思想斗爭了一會兒,我朝著半身高的草叢游了過去。還在竹林里,隔著花兒有幾米距離,就一動不動,被嚇傻了。是蛇,滿地的蛇,越來越多的蛇,密密麻麻,像約好了群體出動似的??毂粐?biāo)懒耍瑓s不敢出聲,急中生智,只能裝死像樹干似的扎根。太陽快落山了,也不知道它們是正好趁天黑出游還是曬完太陽打算回家。原來蛇也不是好糊弄的,它們的智商也是有差距的。那么多從我腳邊經(jīng)過頭也沒回,卻獨獨有那么幾個目不轉(zhuǎn)睛與我對視,然后慢悠悠朝我走來。
“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我的內(nèi)心迅速不安地問,“我是動還是不動?不動,它們正在朝我走來;動,更多的它們也會朝我走來。還是不動好,也許它們不是朝我走來呢?反正都是死,一口斃命總比五馬分尸好?!蔽业耐自谥饾u放大,冷汗不自覺地浸濕了留海兒,連深呼吸都不敢自由吐氣。
“天呀,它們越來越近了。天呀,它們的伙伴兒也跟了過來。天呀,好像就是朝著我來的?!蔽业男目焯搅松ぷ涌冢拔业暮萌兆咏K算到頭了!爸爸媽媽,對不起,是我自己太貪玩!我好想最后再跟你們通一通電話。”心里早已淚如雨下,悔不當(dāng)初,但我終究沒有放棄希望,依然僥幸地堅持著,只是眼睛絕望地閉上了。
“咦?這是什么聲音?”我聽見了草木被迅速折斷發(fā)出的悲鳴。
睜開眼,莫名奇妙的事情發(fā)生了。剛才還要對我群起而攻之的蛇們竟然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開始下山了?!半y道果真是我想多了!它們只是路過,只是跟我一樣被花兒吸引,結(jié)果湊近一看沒什么好看的所以就趕緊趕路了?不管了,也算是逃過一劫,上天保佑!天快黑了,我也看緊摘了花兒回去吧?!?p> 轉(zhuǎn)身的我被眼前黑色的龐然大物嚇得一屁股摔倒在了地上,我明顯能感覺到背后又有小蛇回頭朝我虎視眈眈。但我已經(jīng)顧不上了。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從來沒見過如此大的蛇,不對,這是蟒蛇,聽說網(wǎng)蟒能一口吞下一頭豬,看來我真是在劫難逃!
心里閃過無數(shù)的想法,我卻只是靜靜地看著它,想看看它到底想如何對我下口。雖說聽說過蟒蛇的存在,但能巨大到比人高的著實是第一次見,不知道長了多少歲才能修行到如此地步。
它開始慢慢移動到我身邊,卻并沒有急著對我下口。先是用身體圍了個寬松的圈像高墻把我這獵物圈住,然后張開血盆大口露出尖牙。
“爸爸媽媽,再見了?!蔽议]上了眼,扯開嗓子喊了一句。
接下來卻只聽見了它舌頭伸縮的聲音,什么也沒有發(fā)生。我再一次勇敢地睜開眼,只見游過來的蛇越來越多,它朝它們一一怒吼著,膽小的就直接被嚇跑了,對于不聽話固執(zhí)向前的甚至?xí)颀垟[尾直接給打回去。
“原來它不是要吃我!為什么呢?”我疑惑地盯著它,感覺它看我的眼神極其溫柔,似曾相識。
轉(zhuǎn)瞬間,它的眼神露著兇光,不停與上前挑戰(zhàn)的群蛇較量,直到只剩下它與我。
“謝謝你?!蔽覊阎懽?,鼓起勇氣輕柔地摸了一下它不平的皮,然后把手里因手溫蔫死的菜花遞給了它。
突然意識到它沒有手,我自己傻笑了一下。然后起身向前走,走到了菊花那兒摘了一朵開得最美的送到了它的嘴邊。我也不確定它是否懂我的意思,所以就在自己鼻子邊嗅了嗅給它示范,然后又再一次遞給了它。我根本不知道它的鼻子在哪兒,我甚至不確定它是否有鼻子。不過特別感謝它,所以高興過頭的我已經(jīng)舉止怪異。
我在叢林里找尋著下山的路,看了看天邊的光線,心里有些著急。而它,一直跟在我的身邊。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我對它不再有恐懼,非常信任它。沒有任何語言的溝通,但我們卻似乎無時無刻不在溝通。遇上沒有路我過不去的時候,它會走到前面為我指引另一條我不知道的路。遇上再有蛇出沒的地方,它會第一時間圍著我宣示所屬權(quán)。我就這樣在前面一直走著,幻想著待會兒能把它帶回家給家人驚喜。
“無論你做什么,我都會陪著你,保護你,甚至為你而戰(zhàn)。”一個洪厚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溫暖。
“你竟然會說話!”后悔剛才沒有好好把握每一分每一秒,心里有無數(shù)的感激想對它說。我興奮地轉(zhuǎn)身,卻什么也沒見著。
“啊?原來是夢呀!”我心有余悸地拍著胸口,“嚇?biāo)牢伊?!那么多密密麻麻的,那么真實!?p> 我仔細地回想著每一個細節(jié),尤其是那句話,太怪異了!有太多我想知道的,有太多疑問,可是沒有任何人知道,仿佛只有我一個人覺得怪異。
“喂,娜娜呀,你有空嗎?”我拿起了手機翻看了通訊錄。
“哎呀,親愛的,什么事兒?”
“你的聲音怎么不對?”
“我在美容中心正做護膚理療呢。你要沒有急事兒我們就晚點兒聯(lián)系?!彼f完就直接掛了電話。
“哎,算了,看看曉妍在干嘛?”我又撥了一個通訊錄里的號碼。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手機里傳來了中英文重復(fù)的這句話,簡直就是給我澆了一桶冰水。
“都是些假閨蜜!平時沒事兒的時候圍著轉(zhuǎn),煩死了。如今真有事兒了,卻一個也靠不住?!?p> 心煩意亂,竟然找不到一個解惑的。
無聊地我翻看完通訊錄,又翻起了通話記錄?!皩α?,那個人知道我的名字,說不定知道一些我想知道的。上次那個電話怎么找不到了?”
我一條一條仔細地找著,仍舊沒找著?!捌媪斯至?!可這條信息還在?按理說不應(yīng)該呀!我自己不可能刪,即使要刪我也應(yīng)該是全部刪除。估計是那個電話時間太久了,手機有自動刪除的功能吧?!?p> 把手機扔到了一旁,我還是忍不住自言自語起來。“我還是覺得哪里不對勁兒。我夢里出現(xiàn)的那個人影是找著了,可依舊會時不時做一些莫名奇妙的夢。感覺莫名奇妙,卻說不出莫名奇妙在哪兒。若真的是沒緣由的巧合,那也不能一直這么巧吧?!?p> 反復(fù)猶豫后,我又拿起了手機琢磨?!叭粽f那個背影真的是秦剛,他又為何明知我不是董雪還依舊守在病床?他與董雪真的那么恩愛,恩愛到可以對一個替代品如此地步?也許,只有那個人才可能告訴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