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明陽帶著田然然離去,留下千瀧一個人在病房里沉思。
午飯過后不久,楊明陽又來了,旁邊的人不是田然然,換成了一個頭發(fā)很短的中年男子。
不待楊明陽介紹,中年男子首先向千瀧伸出了手,笑的一臉和煦:“你好,千瀧同志,我是豐財派出所的民警,今天來這里是有些問題想要問一下你?!?p> 千瀧看他的手,眨巴下眼睛,不明白這人是誰,想干嘛。
見千瀧完全沒有握手的意思,中年男子淡定的收回手,不著痕跡的和楊明陽對視一眼,再看向莫凡的時候,眼中隱晦的帶上了些探究的意味:“我姓李,李禹,你可以叫我李叔或者李叔叔都行?!?p> 千瀧點頭:“你問吧?!?p> 千瀧審視的打量這姓李的自稱來自豐財派出所的民警,話說民警是什么?
結(jié)合自醒來以后的遭遇,千瀧心中警鈴大作,這民警莫不是捕快?
做賊的不愿意和捕快打交道,做刺客的更不愿意和捕快打交道。
教習常說,遇到捕快,那就是遇到了天敵,就一個字,跑。
跑慢了,落在捕快手里,生不如死。
李禹也不客氣,搬過凳子坐在病床邊,從口袋里掏出小本本和筆,邊說邊寫:“姓名?
哦,就是問你叫什么名字,還有姓?”
“千瀧,姓千,千萬的千,名瀧,瀧水的瀧?!?p> 李禹點頭:“年齡?
就是問你今年多少歲了?!?p> “十五?!鼻{盯著李禹,眼神漸漸變得謹慎而又克制。
這人肯定是捕快,他這是遇上天敵了。
一個應對不好,可能就真的是出師未捷身先死。
千瀧猶記得他的第一個任務還沒有完成呢。
李禹敏銳的察覺了千瀧態(tài)度上的變化,溫和笑道:“不要緊張,不是太大事,就是隨便問問,說說話,沒有其他事?!?p> 千瀧盯著他,沉思片刻,緩緩點頭。
“家住哪里?”
“貍陽。”
“是哪兩個字?”
“貍貓的貍,陽剛的陽?!?p> “你確定是這個兩個字,沒記錯?”李禹看楊明陽一眼,追問了千瀧一句。
楊明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無聲嘆息,搖搖頭,轉(zhuǎn)身走到門口,開門出去了。
“我從小住到大的地方,怎么可能會記錯?”千瀧篤定。
組織給準備的身份很完整,也很真實,如果有捕快去查,會發(fā)現(xiàn)那里的確曾經(jīng)有一個同名同姓同齡的人在那里生活過,連相貌都相似。
李禹點頭,不再計較這個問題:“還記得住在貍陽的具體地址嗎?”
“三清河,洄定橋邊,有座二層小竹樓就是。
不過幾個月前已經(jīng)賣給了別人。”
“那這幾個月你在哪里,干什么?”
“離開了老家,就直接去了青山游玩。
想去京城,路過中承,正巧遇上了瘟疫。
幸好得楊大夫所救,保得一命,他日定報此救命之恩?!?p> “呵呵,”李禹也不記了,合上小本本,嘴里念叨著,“三清河,洄定橋,青山,京城,中承,瘟疫,楊大夫,呵呵?!?p> 李禹憐憫的看千瀧,無奈搖頭嘆息,站起身柔聲道:“千瀧啊,你先休息,嗯,好好休息。
好好配合醫(yī)生,嗯,就是楊大夫,好好配合楊大夫,爭取早日把病養(yǎng)好。
早日出院。
要是還能想起來什么,記得一定要和楊大夫說?!?p> 李禹說完,向千瀧擺擺手,轉(zhuǎn)身離去。
千瀧蹙眉盯著他的背影,總感覺他的笑容怪怪的。
暗自把剛才自己的回話捋了一遍,千瀧很確定,完全是按照組織給的身份回答的。
從懂事起,千瀧就知道組織很可靠,現(xiàn)在他依舊堅信。
房間中一時只剩下了千瀧一個人,等了一會兒,見沒人再進來,干脆閉上眼睛恢復氣力。
不知為何,大病一場,連著那從小修習的內(nèi)力也是損耗甚重,幾乎算得上是透支。
如今恢復起來,格外不易。
所有人,這個白天見到的男男女女,以及上午楊大夫用來給自己檢查身體的那些東西,全都很陌生。
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還有捕快盯著自己,千瀧很沒有安全感。
好在他能感受的到,暫時除了這個捕快立場不確定,其他人并沒有人對他抱有惡意,甚至很多人都對他抱有善意,比如楊大夫,要不然他早逃了。
病房門外,李禹走出五六步便停了下來,楊明陽一直沒離開,等在這里。
楊明陽問道:“怎么樣?”
“跟你先前說的大差不差,來歷說的亂七八糟?!?p> 李禹揉了揉眉心,略感煩悶,習慣性的掏出煙盒,想起來這里是醫(yī)院,遺憾的吧嗒下嘴,又把煙盒塞了回去。
楊明陽笑道:“走,出去,我正好也想抽一根,一起?!?p> 二人到了門外,圍著一個垃圾桶吞云吐霧,半晌,楊明陽才開口說話:“這么長時間,一點都查不到?”
李禹是個老煙鬼,一根煙“吧唧”幾口抽完,彈進垃圾桶,隨手又點了一根,這次抽的慢了些。
聞言嘆息:“查不到,發(fā)現(xiàn)他暈倒的地方,連個腳印都沒有。
四周都有監(jiān)控,也沒拍到他去那里。
就好像他憑空出現(xiàn)在那一樣。
大數(shù)據(jù)人臉識別也找不到,現(xiàn)在只能寄希望于失蹤人口信息比對了。
如果這個再查不到,那就真的沒辦法了?!?p> “肯定有原因的,好好一個孩子,不可能無緣無故赤身裸體躺在路邊?!?p> 楊明陽堅持犯罪說。
“你說的這個我們也有猜測,但是他身上沒有傷,發(fā)現(xiàn)他的地方……
唉,總之,現(xiàn)在往那方面調(diào)查是個死胡同,現(xiàn)在沒有任何確切的證據(jù)能夠證明這是犯罪?!?p> 為了這個突然憑空冒出來一樣的千瀧,李禹通宵達旦,三四天沒怎么好好休息,結(jié)果還是什么都查不出來。
只能寄希望于千瀧蘇醒,調(diào)查能有所進展,結(jié)果這又整出個精神錯亂。
李禹不死心:“你們真診斷清楚了,他確實這里……”
李民警指了指自己腦袋其意不言自明。
楊明陽一支煙抽完,李禹掏出煙盒又抖給他一根,自己也又加了一根,二人點著煙,繼續(xù)對著垃圾桶吞云吐霧。
楊明陽道:“上午也給他做了些這方面的檢查,儀器上是看不出來。
大腦上面的事,真不好說,很多精神方面出問題的人,儀器都看不出來,這很正常。
心理科王主任上午給他看過,得出的結(jié)論是他有認知障礙。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沒到最壞的情況,他不傻,基本的邏輯思維還是有的。
只是生活常識是基本忘的差不多了,都得重頭學習。
他現(xiàn)在看見電子設備跟見鬼似的。
寫字不會用圓珠筆,吵吵著要毛筆。
簡體字不認識,只認識繁體字?!?p> 楊明陽攤手,苦笑:“就像是一個古代人到了現(xiàn)代,啥也不會,啥也不認得?!?p> 李禹“吧唧”著煙嘴:“你還真別說,你看他那頭長頭發(fā),比我家那丫頭的還長。
說不定你真猜對了,他就是古代跑來的?!?p> 楊明陽錘李禹一拳:“你是個人民警察,也跟著神神叨叨的?”
“嘿,這不是實在沒辦法了?!?p> 楊明陽突然略顯猶豫:“那,我是說如果,如果最后實在查不出來,你們那邊怎么處理?”
“還能怎么處理,十五歲了。
你們這邊如果鑒定是精神病,對社會可能有危害,那就送精神病院。
如果沒危害,送收容站,不過收容站那地方你也知道,對這類人沒什么約束力的,最后恐怕還是得跑出來流浪。
以后真不好說?!?p> 李禹笑看楊明陽:“怎么,你對他有想法?
你家可是已經(jīng)有個半大小子了,你家那位能同意?”
“唉,也不是……”楊明陽把煙屁股彈進垃圾桶里,撓頭,“孩子才這么大就遇到這種事,看著挺可憐的,我就是想幫他一下。
也不是一定要收養(yǎng)他。
嗨,現(xiàn)在說這個干什么,走了,我先回去工作,你自己在這慢慢抽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