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彩斑斕鳥很會捧場,立即歡叫附和陶夭夭:“爹爹圣明!爹爹圣明!”
陶夭夭眉開眼笑,從趙淵手中拿過鳥食喂它,表揚道:“真乖?!?p> 趙淵和豐泰相視而笑,煞有介事道:“那第二件事呢,必然有關(guān)黃縣令吧。”
陶夭夭道:“正是。不過不是為他向爹爹討官,您該罷官還罷,法制社會,咱依法辦事。我主要來告訴您一件天大的好事,而這事與黃縣令有關(guān)?!?p> 趙淵心想,你不就是繞著彎為黃縣令求情嗎,我倒要看看這黃世仁又做了什么值得你煞費苦心編故事。他面色和緩,道:“說來聽聽?!?p> “好咧!”
陶夭夭放下鳥食,就問趙淵糧食對國家意味著什么,如果多地災(zāi)荒如何應(yīng)對,最后問國家糧倉有把握對抗幾年顆粒無收,若遇多方開戰(zhàn),軍糧是否足夠……..
趙淵一聽,這是哪里跟哪里,這次又繞得太遠(yuǎn)了吧。
不過陶夭夭那幾連問,著實難住了他,他垂眸計算琢磨,一會功夫臉上就覆蓋了愁云。
他怎能不愁,好年景國家儲備糧還行,勉強(qiáng)能應(yīng)付旱澇戰(zhàn)爭,但前幾年連續(xù)打了三年仗,把家底子都打空了,今年又遇到江州這樣可怕的大災(zāi),若再出現(xiàn)天災(zāi)和戰(zhàn)爭,怕是無力應(yīng)付。
看趙淵的臉色陰下去,陶夭夭就問趙淵想不想把水稻畝產(chǎn)翻三翻,說黃縣令正與她合作下個月進(jìn)行高產(chǎn)水稻試驗,又說黃世仁從域外得了一種秘法,可以使水稻畝產(chǎn)達(dá)到千斤以上,甚至最高可達(dá)3000斤,但畢竟也是道聽途說,且秘法也未必聽全,所以兩人決定合作,她出錢,黃縣令出力,借助他治下農(nóng)田進(jìn)行試驗公關(guān),假以時日,未必就種不出高產(chǎn)水稻。
“但是如今這種情況,我們怕是沒法合作了,黃世仁被罷官,必然心灰意冷回鄉(xiāng),為求生計他應(yīng)該也不會拿自家田地做未知的試驗。朝廷就算要他交出秘法也沒用,他交的是不是真的無人能確定,畢竟他這次罷官說到底是被我連累,他心頭未必不委屈。
“爹爹,那路牌真是我讓他立的,他能拒絕嗎?他治下有饑民,他也如實匯報請示救濟(jì),奈何上官不理不睬,他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如今他便要離開,如果此人就此沉淪一蹶不振,再也不想為我朝出力,我們奉賢損失可就大了。若是他去別的國家謀職,再試驗成功高產(chǎn)水稻,那可不是給咱奉賢培養(yǎng)了一個隱藏的敵人,所以,此人一定要留下!”
“此話當(dāng)真!”
趙淵目光閃亮,灼灼看住陶夭夭的眼睛,“你該不是為了留住他找的托辭,畢竟你也說不知道秘法可靠不,他種不出畝產(chǎn)千斤的水稻我也不能問罪于他?!?p> 陶夭夭知道趙淵怕被忽悠,真心誠意道:“爹爹,女兒頑皮也愛財,可您看過我做啥不靠譜的事,我說辦娛樂公司掙錢幫您做利國利民的事,我做沒有?您也知道我把錢看得很重,從不舍得胡亂花錢,可卻在黃縣令那兒愿意出資助其試驗,那是因為我府里有位小蝶姐姐正好對水稻有些研究,認(rèn)為此人說的可信,才定下了合作計劃。
“爹爹,試驗這個高產(chǎn)水稻不像一般人想那么簡單,必須找到適合可行的雜交品種,可能一個在天一個在地,三山五岳都得找遍,看能否找到健康強(qiáng)健,適合做種的兩棵稻子,且對試驗水源,土地,溫度、育種、授粉、病蟲害等等要求極其苛刻,將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財力才能進(jìn)行………爹啊,我這么拼命去做生意掙錢,就是為了幫您老分憂,我管疫病的時候還給你掙回一筆錢,演出的時候也為您上交不少,而今要進(jìn)行的這件事若是試驗三年五載下來,女兒的家底都要被掏空,可是我何曾來找過您要錢,我這是私費為國出力啊,若是試驗成功畝產(chǎn)1000斤以上的水稻,我奉賢必然國富民強(qiáng),就算遇到天災(zāi)人禍,也絕不帶怕的。”
陶夭夭一番話,說得趙淵心潮澎湃,連書房里的豐泰公公及宮娥太監(jiān)都興奮得眼睛發(fā)光,畝產(chǎn)幾千斤的稻子簡直是聞所未聞,若是搞成這事,功在當(dāng)代,利在千秋。
陶夭夭掐準(zhǔn)時機(jī),乘勝追擊:“爹爹,此事成,您青史留名,敗,朝廷分文未損,我只是需要黃縣令這個人,讓他對朝廷有信心,對未來有盼頭,不至于哀莫大于心死。”
“這么說來,這個人的官我還罷不得了!”
趙淵站起來在御書房走過去走過來,“關(guān)鍵是已經(jīng)罷了?!?p> 陶夭夭也站起來跟著趙淵在室內(nèi)溜達(dá),像個滑稽的小尾巴。
她眉眼溫潤,語調(diào)輕松:“爹爹,罷就罷了唄,你可以再任命他別的官職。你要是跟滿朝文武說了這個人的作用,興許還有人建議給他升職,以示看重?!?p> 趙淵停下來轉(zhuǎn)過身就和身后的小尾巴對上了,陶夭夭立即剎住步子祭出個人畜無害軟萌萌的笑:“爹爹可以和倚重的大臣商量商量?!?p> 趙淵有心逗她:“如果臣子們都不答應(yīng)給黃世仁官職,你準(zhǔn)備如何?”
陶夭夭挽住趙淵的胳膊,撒嬌道:“不如何,我肯定不去敲登聞鼓鳴冤。也不會再來糾纏煩你。但是,我會編個戲文唱遍全國,把黃世仁塑造成一個為了百姓吃飽飯,不惜和強(qiáng)權(quán)做斗爭,最后被罷官的悲劇英雄人物?!?p> 趙淵:“……..”
“你對他可真事夠意思啊。”
皇帝終于蹦出了這句話。居然敢利用輿論攻勢污蔑朝廷,這家伙鐵了心要這個人了。
“沒辦法,誰叫我害他被罷官。”
陶夭夭還是一副小女兒乖乖的模樣,一邊挽著趙淵漫步,一邊嘆氣,“誰叫我指望他弄出高產(chǎn)稻呢?!?p> .
且說去接黃縣令的小蝶碰了一鼻子灰。
云陽縣衙內(nèi),黃世仁正在歸置要交接的文書帳薄,聽了小蝶來意果斷拒絕:“公主心意我領(lǐng)了,此事實屬在下意料之中,怨不得公主,哪能去給公主添麻煩。喜兒姑娘,麻煩你回去替我多謝公主照拂,我交接完工作就回文昌老家,就不去公主府面辭了?!?p> 小蝶看著這個一身青衫的男人,除去了那身絳紅官袍和烏紗帽,整個人顯得更小了些,那張白皙的臉更覺清秀,神情雖淡,卻不見低落和頹廢。
沒完成陶夭夭交待的任務(wù),小蝶不想走,就賴在那里和他東拉西扯。
都說人未走,茶已涼,可小蝶看見的是小史和鄉(xiāng)民接踵出現(xiàn),來話別的,送禮的,抱不平的,打擾得他一下午也沒收拾好家當(dāng)。
到了傍晚,黃世仁才送走了最后一潑人,站在大門外對著小蝶的馬車發(fā)了一陣呆,想著怎樣才能打發(fā)這人走,這天都要黑了,她回城還有些距離。
他進(jìn)了縣衙,四處不見小蝶的人影,下班的衙役師爺小史們紛紛對他拱手道別,偌大的縣衙頓時空了靜了。
這個縣太爺并無家眷在此,接到罷官通知后他便遣散了仆役,如今是連一個煮飯的人都沒有。
黃世仁從前廳找到后院,都沒看見那個紅花衣褲打著獨辨的俏麗姑娘,不免心里有些著急,張嘴想喊她的名字,卻又有些叫不出口。
他從天井望出去,天光越發(fā)暗了,庭院假山池沼花草樹木都籠了層輕紗,涼風(fēng)吹過,他冷得打了個寒噤。
他突然捕捉到風(fēng)里的一絲香味,非花非草,而是燒過的稻草里夾雜著炒菜的味道,那醒脾開胃的香味讓他頓時口舌生津。
他突然意識到“張媽還沒走!老人家還想再為我做一頓飯?!?p> 黃世仁心里涌起了感動,決定待會再給張媽一點錢,人家有情,他也得有義。
他循味快步走到廚房,叫了聲“張媽?!?p> 牛角土灶后探起來一個亭亭玉立的身子,是小蝶。
她往灶里添了一把柴火,轉(zhuǎn)到外邊拿起鍋鏟,自然地問:“你在叫誰?”
黃世仁被這個場景搞蒙了,簡直對這個自來熟,不認(rèn)生,把別人家當(dāng)自家的奇人說不出話來。
憋了半天他才問:“天黑了,你還不回去?公主該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