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你明明有望儲位,為何要拿自己去戰(zhàn)場冒險?”
陶清婉不解地問,大大的杏眼水光瀲滟,還有一些淚珠兒掛在腮上。
寧王看著這個眼睛神似陶夭夭的女人,心內(nèi)泛起了一絲柔波,不知道那被困在城南別院的人此時是何等焦急,他也沒法去告別,只希望自己能打退入侵蠻人,早日回來開解她。
“三哥?”陶清婉見寧王望著自己發(fā)愣,不由輕輕叫了聲。
寧王回神,漾起微笑,道:“三哥當(dāng)然也望著能立儲,但國家有難,匹夫有責(zé),況我身為領(lǐng)兵的將軍,且朝堂無人敢去接管玉家軍,恐其不好駕馭,身為皇子我怎能不替父皇分憂?!?p> 他說得坦誠磊落,從容溫煦的樣子配上他那身黑甲更顯英武。
陶清婉看得呆了。
半晌她才發(fā)覺自己失儀,嘟囔道:“婉兒想三哥問鼎寶座,眾家哥哥中,只有你才配?!?p> 她不自覺切換成陶夭夭說話模式,用無邪的神態(tài)緩解尷尬。
融融春光中,明眸皓齒烏發(fā)翠衫的陶清婉像朵帶露的花兒,寧王不由憐愛道:“還是婉兒對哥最好,若是他日哥命、幸、運(yùn)皆足,哥一定要讓我們婉兒成為人人稱羨的公主?!?p> 這是寧王發(fā)自肺腑的話,察覺到她對自己的情意,他焉能無動于衷。封她公主,給她換一個身份生活,遠(yuǎn)離過去的痛苦,這是他能為陶清婉做的最好安排。
玉郎的厄命是陶清婉的手筆,她對寧王毫無隱瞞,也是她信中提醒寧王借機(jī)掌握玉家軍,只是她的建議是讓寧王系將軍替代玉郎,可沒想讓寧王上前線。
寧王想,再沒有一個女人這么為他打算了,因而他滿心溫柔說出了安排她的話。
陶清婉的臉?biāo)查g白成了一張紙,眼里的哀傷看得人心顫。寧王不由得心生憐惜,握住了她的手,才發(fā)現(xiàn)那手冷得像個冰塊,微微發(fā)著抖。
“婉兒,不想當(dāng)公主嗎?那你想當(dāng)什么,給哥說?!睂幫蹼p手捂住陶清婉冰涼的小手,想給她些溫度,寵溺地問。
陶清婉眼里的淚連成了線,她笑得凄涼,聲音弱如游絲:“三哥,婉兒什么都不要,只要三哥平安歸來就好?!?p> 寧王內(nèi)心一蕩,伸手將那個心碎神傷的女子摟進(jìn)了懷里,給了她一個屬于親哥的擁抱,最后拍了拍的她背,道別:“婉兒回去吧,我會平安歸來,等著哥給你帶禮物?!?p> 他放開那朵柔嫩的鮮花,笑著退后,對陶清婉擺了擺手,然后轉(zhuǎn)身大步離開。
陶清婉如夢似幻:他剛才抱了我!
她站在春光里,又哭又笑,久久回憶他的那個擁抱,冰冷的甲胄生硬得硌人,可是她還是懷念得要命。
.
趙玉瑾快瘋掉了。
寧王出征,就代表著玉郎獲救的最后希望破滅。
他痛恨這個起初跟他一起信誓旦旦營救玉郎的人,若是寧王不主動請戰(zhàn),朝堂上的將軍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們壓根不愿出戰(zhàn),無論真心為了玉郎也好,還是貪生怕死也罷,若沒有寧王橫插一杠,皇帝或許迫于現(xiàn)實(shí),不得不放玉郎去前線戴罪立功。
趙玉瑾退朝后揪住寧王就是一拳,被寧王用手格?。骸澳惘偭耍?!”
當(dāng)時趙玉瑾那狀態(tài)確實(shí)要瘋了,眼睛紅的,臉色青的,屁話不說,上前就開打。
寧王噼噼啪啪抵擋住趙玉瑾的拳腳,怒目而視:“我讓你,是因?yàn)槟闶俏业艿?,不是我理虧!?p> “你他媽的還不虧心?玉郎都要被你害死了!”趙玉瑾嘶聲吼道,像個憤怒的雄獅想撕碎寧王,“趙玉桀,我現(xiàn)在才看清你是什么人!兵權(quán)比一個人的命重要?!”
沒走遠(yuǎn)的朝臣忙回頭想拉架,寧王卻笑著對那些人擺手:“大家散了吧,我們兩兄弟鬧鬧沒事?!?p> “誰跟你是兄弟?你只是個無恥小人!夭夭那么敬重你這個三哥,你卻在背后捅刀子,你還是人嗎?!”趙玉瑾歇斯底里道。
寧王也不跟趙玉瑾急,聽他罵夠了揍夠了才說道:“玉瑾,你不比我更了解父皇,他鐵心要?dú)⒂窭赡憧床怀??表面看他是為了給靜安有個交代,實(shí)際上是他根本容不得敢挑釁他皇權(quán)的人,玉郎不死,奉賢朝堂將徹底亂掉,皇命以后算個屁!你說我請戰(zhàn)有錯?大敵當(dāng)前武將推諉拒絕出戰(zhàn)會是什么后果?每耽擱一天,邊境就將伏尸千萬!現(xiàn)在玉家軍主帥不在,軍心動蕩,若沒有皇子壓陣,你以為隨便派一個武將過去就能震???我奉賢國若除了玉郎便無人能鎮(zhèn)北方,那我國危矣,皇室危矣!放手,我沒有時間在這里跟你掰扯?!?p> 趙玉瑾松了手,看著寧王揚(yáng)長而去,他的腦子快亂成了漿糊:現(xiàn)在怎么辦?我還能怎么辦?
他眼里滿是玉郎白衣冉冉芝蘭玉樹的樣子,想著他倆打那些架,喝那些酒,說那些話,他痛苦得抱住了頭。
往事歷歷,這個人曾經(jīng)和他被組成cp出現(xiàn)在書里,曾有著共同的心愿去守護(hù)一個人,曾經(jīng)彼此憐惜痛苦相知……..
而今,他就要死了,我能為他做些什么?
趙玉瑾突然很想和玉郎喝酒,想告訴玉郎他沒用。
天牢里,玉郎那一身白衣竟然不染纖塵。
他盤膝垂眸靜坐,遠(yuǎn)看像一尊靜美的神像。
雖是暗無天日的地方,又是死囚,但獄卒敬重他是奉賢戰(zhàn)神,多般照顧,在牢中他倒沒吃什么苦頭。
驀然外面?zhèn)鱽砟_步和殷勤的討好聲,趙玉瑾的聲音飄入玉郎耳里:“守住外面,不要讓人過來!”玉郎睜開眼睛,靜候故人到來。
不多時趙玉瑾和無怨無悔,提著食盒酒具出現(xiàn)在牢門。
“玉兄,我來看你了。”趙玉瑾吩咐獄卒趕快打開牢門。
門一開,無怨無悔便進(jìn)門把食物和酒具往屋內(nèi)的桌子上放,然后退到外面去守著。
“多謝你還記掛著我這將死之人?!庇窭傻χ叩阶肋呑抡寰?,“夭夭可還好?她是不是也被關(guān)了,失去了自由?”
這么久誰都來看過他了,獨(dú)陶夭夭沒有出現(xiàn),玉郎便猜她怕是被困住了。
趙玉瑾便把外面發(fā)生的事跟玉郎一五一十說了。
玉郎性子極好,波瀾不驚的聽完,還說他就猜到是這種情況,并開解趙玉瑾,說人生自古誰無死,他只是遺憾未死得其所。又說陶夭夭被困倒是好事,說明皇帝只是不想她出來搗亂,倒并不想牽連公主府。
特別玉郎聽說皇帝連侯府也未牽連,更是安心了,說皇帝大約是看在夭夭的份上饒過了自己的母親和侯府全部人。
玉郎喝了一口酒,微笑對趙玉瑾道:“其實(shí)我覺得夭夭暫時關(guān)在府里挺好,我可不想她看見我被砍頭。雖然按照上次我們推斷的,興許你徒弟會在那時刻被刺激醒來,可我不愿意她看見我那個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