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守的神官看見太陰,忍不住臉上笑成朵花兒:“女神來得正好,大帝自從出去一趟回來,臉色脾氣奇差,屬下又不敢問,可巧你來了,幫我們探探他這是在氣誰。”
太陰腳步一頓,來得這么不是時候?
她踟躕著是繼續(xù)往里還是轉(zhuǎn)身回去。
看出太陰猶疑,那神官道:“女神還怕什么,這滿天神佛誰不給您幾分薄面,更何況您是大帝昔日舊友,您來了,說不定他心情就好了呢。”
太陰想想,既來之,則安之,先探探口風(fēng)再說,于是對那神官嫣然一笑:“那我去看看他?!?p> 神官看著太陰星君裊娜翩躚的背影,露出了癡迷的表情。
太陰走進(jìn)主殿,待看清真武手里拿的什么,一顆心突然狂跳起來,正不知如何抽身逃之夭夭,真武卻叫住了她:“太陰!”
她只好硬著頭皮走了過去,眼睛不由自主朝真武手里看去,那昆侖鏡里正是燒著陶夭夭那堆大火。
太陰血往腦門沖:他到底知道了多少?!我要坦白認(rèn)罪嗎?
“看看,預(yù)測一下火里的人結(jié)局如何?”真武的話讓太陰喉頭發(fā)緊,心臟撲通撲通地跳,他是什么意思?
太陰從真武臉上看不出端倪,只好硬著頭皮觀摩了片刻,道:“里面好像有三個人,其中兩個看著頗有神通,她們護(hù)著中間那人,看這架勢死不了?!?p> “確定死不了?”
真武似笑非笑地看著太陰如花的面容,道,“不是三昧真火?”
太陰搞不懂真武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心想真武神通了得,又有昆侖鏡在手,世間怕是難有事情可以瞞過他。
她硬著頭皮道:“觀之不是三昧真火,但那人死不死,取決護(hù)她那人走不走?!?p> “哦”,真武若有所思應(yīng)了一聲,望著那鏡子發(fā)呆,蹙著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太陰落座,琢磨著真武的臉色,不敢貿(mào)然把話往那堆火上引,怕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于是沒話找話地問:“昊天可有回來?很久沒有看見他了?!?p> 她確實(shí)好奇得緊,按理說陶夭夭及玉郎出了這等大事,昊天沒理由閃得遠(yuǎn)遠(yuǎn)的,連九天玄女等都來救人了,他若知道怎會不來?
真武終于把頭轉(zhuǎn)回面對太陰,似乎是更煩惱了:”他回來了,只是狀況很不好,心脈盡斷,內(nèi)傷加外傷,失血過多,現(xiàn)如今在三十六重天大羅金仙那里療傷。”
太陰“嚯”地站起來,嚇得花容失色,變了聲音:“什么時候的事?為什么受傷?誰傷得了他?”
真武只得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細(xì)細(xì)說給她聽,這一聽直把太陰聽得一肚子野火,恨不得把陶夭夭碎尸萬段,若不是這個狐貍精,昊天怎會失去心智,去干如此作死之事。
太陰起初的膽怯和忐忑早被怒火燒了個干凈,一雙充滿殺氣的美目盯著昆侖鏡,聲音寒冷如冰刀:“這個女人必須死!不然,還不知昊天會為她做些什么可怕的事!”
這句話真是說到真武大帝心坎了。
他想起自己為何放回陶夭夭原主魂魄,不就是希望昊天和那女孩再無瓜葛,不希望昊天為了她敗法亂紀(jì)不愛惜羽毛。
如今看來,昊天為了陶夭夭連命都可以不要,保不齊還會做出更不可思議的之事。
真武捧住頭,各種念頭在頭腦起起伏伏。
他其實(shí)跟太陰一樣憤怒,也遷怒了陶夭夭,不然太陰那把火也燒不起來。
兩大天神在下界動武,弄得地動山搖天地失色的,他哪會不察覺。
太陰的分身,別人看不出,他如何看不出來。
他一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事態(tài)發(fā)展,又一邊焦慮不安隱隱擔(dān)心著昊天。
若陶夭夭此時燒死在那大火里也罷,到底不干他什么事。
他救了昊天,太陽真君也把赤焰果給陶夭夭送去了,作為朋友他們已經(jīng)仁至義盡。
至于哪里來的厲害法師弄死了陶夭夭,他完全可以當(dāng)做不知情。
如今太陰居然說那火里的人死不了,需要弄走那護(hù)著她的人才行,這可真讓他頭疼。
“你來找我有什么事嗎?”真武已猜到了太陰的來意,懶得跟她迂回了。
“求你殺了陶夭夭?!碧庍@下直接得令人咂舌。
她一雙美目里閃著寒芒,冷著俏臉道,“只有她死了,昊天才能收心,成為原先那個除了三界安寧就別無掛礙的戰(zhàn)神。”
真武瞳孔一縮:“我有什么理由殺一個凡人?她還未成神,不在我的管轄范圍?!?p> 太陰想殺人,卻要借他的手,這令真武不悅。
太陰一聽,真武這是為了不傷他和昊天的感情,不愿意出手了,心里一急,道:“這個惡人可以讓我來做,您裝作不知道便可?!?p>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你,還不是玄女的對手?!?p> 真武一副事不關(guān)己,卻又要看熱鬧的表情,“再說,你就不怕昊天知道饒不了你?”
太陰面帶一點(diǎn)假笑:“您不說,他怎會知道?”
她突然做了一個嬌嗔的表情,笑了,“在我和陶夭夭之間,您也會幫我的,對不對?咱們可是老友?!?p> 真武在那“老友”兩字里回憶起了一些過往,眉目也帶了清淺的笑:“你呀,為何老要吊死在昊天這一棵樹上?”
這問題太陰回答不了,心的事情,腦做不了主。
她有時也恨自己熱臉貼了冷屁股,恨歸恨,她還是拿自己沒有辦法。
太陰巧笑倩兮:“您借故支走玄女,便是幫我了,如此我能如愿,您也不用再擔(dān)心昊天會為那丫頭做更離譜的事?!?p> 太陰想明白了,只要真武愿意借助職務(wù)支走玄女,那他和自己也算同盟,也就無須擔(dān)心在昊天那里穿幫。
昆侖鏡能窺世間萬物,卻只能看見當(dāng)下發(fā)生的事,沒有調(diào)取過去影像的功能,等昊天傷愈,已水過山丘,他還能發(fā)現(xiàn)什么。
真武卻道:“你算盤倒是精,昊天找不著你,不會找我嗎?你是覺得玄女是死的,還是人家沒嘴?”
“您就找個正當(dāng)而堂皇的理由支走她唄,這理由要無懈可擊,或者無須您出面,讓她的人不得不叫她回去?!?p>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只要玄女在天上耽擱哪怕一會,那陶夭夭也就燒死了。
太陰咬著唇,水光瀲滟的大眼看著真武,又道,“要是您實(shí)在不方便出頭,那準(zhǔn)我去鬧鬧玄女的九天瓊臺,我雖不是她敵手,但拖延一時三刻還行。”
真武猶疑不定,半天不表態(tài)。
不用他出面自然是極好的,就只怕玄女扭著要他查查太陰的真身,到時若不受理,便說不過去;若受理,又查無此人,也令人生疑。
太陰看真武想完全置身事外,不禁嗔道:“真武,咱們還是不是朋友,就這點(diǎn)小忙也不幫?所有的事由我自己去搞定,你只需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便可,若是擔(dān)心玄女此后找你追查我的真身,你不妨給我的化身做點(diǎn)手腳,做到任誰也查不出就行?!?p> 真武想了想,允了。
確實(shí)此時消滅陶夭夭是最好的時機(jī),有下界那個皇帝老兒做背鍋俠,又有陶清婉這個拉仇恨的,又有千載難逢昊天傷重,錯過了怕再沒機(jī)會剪除此女,還會眼睜睜看她成神。
想到陶夭夭若逃過此劫,不久便會成神,真武大帝心里涌起復(fù)雜的情緒,不屑、反感、憤怒。
哪一尊神的誕生不是經(jīng)過九九八十一難,要機(jī)緣,要天賦,要勤奮,還要漫長幾百上千年的修煉積累,還要數(shù)不清的功德善舉,怎么她陶夭夭就是個例外!
他對此種靠不正當(dāng)手段,走捷徑,飛速成神的事深惡痛絕,認(rèn)為這破壞了天界正常飛升次序,會造成極為不好的影響,會誤導(dǎo)天下修仙人士,走上歧途靠旁門左道成神。
太陰喜出望外,眉眼活泛起來,芙蓉面越發(fā)嬌俏:“多謝大帝成全?!?p> 真武微笑,抬右手在她胸前一寸遠(yuǎn)的地方虛虛地畫了一個金光閃閃的符篆,掌風(fēng)一震,那符篆沒入太陰胸膛。
太陰如獲至寶,明眸一彎,喜道:“我這就走。放心,若有任何紕漏,您法辦我就是,我絕不會說對您不利的話?!?p> 真武對此倒是很放心,此女不傻,斷不會做那損人不利己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