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寂寞寐島,那個不愿被任何人再次提起的地方。夏天與夏令昕,慕容詩瑟并沒有直接回半間屋,而是跟易爾山一行五人來到了相見社。清虛院僅剩的兩位長老帶著古今明月,關(guān)河夢,莫心醉三人,一起去了爭如澗。師尊依然用她那不食人間煙火的聲音,囑咐了眾人幾句安全的話,也就沒再說什么。夜晚,八人齊聚“難醒棚”,這兒是酒不喝每日獨自飲酒的地方,他從地窖里拿了些珍藏多年的美酒來,強(qiáng)打精神道:
“來來來,大家喝酒,不管怎樣,明月安然無事的回來了,我們幾個也都活著坐在這兒,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后福,還是值得慶祝的。老夫先干為敬——”
酒不喝端起碗來,一飲而盡。他其實極少與人喝酒,最多也就是和清虛院的三位長老,外帶一個關(guān)河夢。如今戚長老和吳長老已經(jīng)不在了,他也只能以酒來掩蓋內(nèi)心的悲傷。
今夜,天空沒有月亮,沒有星星,相見社沒有老師們的閑聊聲,沒有學(xué)生們的打鬧聲,甚至連鳥鳴都沒有了。
長桌上眾人僅是喝酒,無人說話。古今明月一碗酒喝到一半,“啪!”的一下將碗按在桌上,緊跟著“咕咚!”一聲,跪倒在易爾山面前,沒有渲染,沒有醞釀,沒有哽咽,沒有抽泣,有的只是淚如泉涌,滔滔不絕。此刻,無一人敢勸阻,無一人敢說話,無一人不理解,無一人不心碎。
古今明月是愧疚的,可換作是誰,誰又能不愧疚呢?相見社師徒二百六十人,可現(xiàn)如今回來的只不過寥寥數(shù)人。古今明月究竟值不值得讓那么多人為她去死?她,不值!
古今明月平日里總是一副心高氣傲,自以為是的樣子,可無論那個弟子向她請教武學(xué)上的問題,她都慷慨相授,即便是已經(jīng)離了社的人,若在外面受了欺負(fù),受了難,她都會不惜代價,挺身而出。
雖說如此,但這并不能說明她就值得讓別人為她去死,即便是自愿的。
因為生而為人的機(jī)會只有一次,將自己的生命輕易的為了某人,某事,某因,某果,而放棄,都是對生命的蔑視和踐踏。
一切文明,榮譽(yù),價值,都是在活著的前提下存在。
不知過了多久,古今明月的眼淚才流干,眾人的情緒才緩和。易爾山沉聲道:
“今后,諸位做何打算?”
關(guān)河夢自打坐下就不停地在喝酒,此時已經(jīng)有了幾分醉意,渾然道:
“我就在這兒待著,喝酒,睡覺,喝酒,睡覺,喝酒……喝…喝酒……”
酒不喝一聽此言,當(dāng)時兩手抱住酒壇子搶進(jìn)懷里,吹胡子瞪眼道:
“要喝去別的地方喝,我這兒可沒那么多酒給你!”
“啊?哈哈哈哈……”
眾人看到酒長老那滑稽的表情和動作,突然齊聲大笑,方才沉悶悲涼的氣氛瞬間一掃而空。
酒不喝依然牢牢抱著酒壇子,委屈道:
“笑什么笑?我這兒好酒可不多了,我自己喝還嫌不夠呢,誰都別想惦記!”
夏令昕趁著大伙兒開心,對爺爺說道:
“爺爺,我想留下來陪明月師父,可不可以?。俊?p> “不行,你必須跟我回半間屋,明天就走?!毕奶靺柭暤馈?p> “啊……爺爺,為什么不行?”
“如今天下大亂,外面太危險,你好好給我待在半間屋,那兒也不許去。”
“爺爺……”
“夏大長老,依弟子之見,不如就讓小昕留在明月身邊吧,您現(xiàn)在即便抓她回去,以小昕的脾氣,她肯定還是會偷偷往外跑的……”慕容詩瑟搶先道。
夏天剛要出言,易爾山卻打斷道:
“夏長老,老夫有句不該說的話,孩子終歸要去往孩子想去的地方,我們做長輩的是攔不住的?!?p> “這……”夏天對易爾山十分敬仰,聽他這么一說,也著實不知該如何作答。
易爾山錯開話題道:
“明月,你接下來準(zhǔn)備去哪兒?”
“我還是回潯淓國吧,以免再給大家惹來麻煩?!惫沤衩髟碌?。
“如此甚好!心醉,那你呢?”
莫心醉看了看姐姐,柔聲道:
“我原本也想陪著明月姐,但父仇未報,我想先去查一下父親是被何人所殺,明天就啟程回老家一趟,等有了線索,再做打算?!?p> “既然你已經(jīng)做好了打算,那凡事小心,切不可沖動大意。哎心醉?之前也沒有跟你聊過,你父親是何人,若也是江湖中有點名望的人,我或許聽說過,看能不能幫上你?”
“噢!多謝易大長老,家父莫問……”
“你父親是莫問?”慕容詩瑟猛地站起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