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染上了馬并不順利,她死死抓住韁繩,這馬似乎有些暴躁,轉著圈兒不聽使喚,馬匹突然抬高了前蹄,想將人摔下去,卓染沒有撒手,被馬帶著沖進了厲埏川身邊。
厲埏川聽到了馬蹄聲,抬頭看到這情景一驚,竹石有些暴躁,一直想到厲埏川身邊,卓染緩了緩神,正要松手跳下去,厲埏川卻輕輕一躍,跨上了馬背,一把扯過韁繩,說:“系宇,顧釗,把這些人解決了!”
竹石更加反常,朝叢林深處奔過去。
厲埏川一上馬就發(fā)覺了竹石的異常,他愣了一下,狠聲在卓染耳邊說:“你對它做了什么?”
卓染很是害怕,她顫抖著聲音,說:“我沒做,它自己發(fā)了狂?!?p> 厲埏川使勁扯著韁繩,竹石的性子跟他像極了,死命往前跑,厲埏川聽到了后頭追過來的馬蹄聲,又不能把卓染放下去,只得任由竹石跑。
卓染出了一身汗,她說:“停下!”
“想死嗎?”厲埏川聽了她的話,暗暗笑了笑,說:“二爺今日帶你兜風,你可得聽話!”
竹石竄進了叢林深處。
厲埏川借著地勢,讓竹石一路沖了進去,林叢隱隱約約蓋住了兩個人的身影,耳邊飛箭呼嘯而過,厲埏川沉聲說:“趴下!”
卓染彎下了腰,厲埏川貼在她背上躲過幾箭,卓染聽著他有些沉重的呼吸聲,說:“總督是要與我同生共死嗎?”
厲埏川騰出一只手掐著她的腰,說:“什么時候了還說這些,趴好!”
厲埏川直起身子,竹石跑的更快了,可是后邊的人窮追不舍,箭矢越來越多,卓染被厲埏川按在馬背上著實難受,她扭頭看向后邊,急聲說:“你趴下!”
厲埏川剛躲過頭頂上的樹干,沒聽清她說什么,正打算問,卻突然覺得右臂猛地一疼,箭頭整個沒進去,厲埏川悶哼一聲,感覺到傷口火辣的疼,察覺不對,卓染探出手幫他將箭拔出來,說:“箭上有毒!”
厲埏川知道應是躲不了了,思索片刻,便攬著卓染的腰滾下了馬。
所幸是一個草堆,周圍雜草掩映,厲埏川往深處滾了下,壓著卓染,有些疲憊的低下頭,喘息著,說:“在這停一會兒?!?p> 卓染被他壓著喘不過氣,上頭馬蹄聲接近了又靠遠了,卓染抬手撐著厲埏川胸膛,說:“可以了。”
地方小,厲埏川沉,卓染用手抵著也不起作用。厲埏川雙手還在她腰上,看起來很瘦的地方摸起來還很軟,厲埏川喘息著,覺著手指上被點了火。
他鼻尖輕輕擦過卓染的額頭,呼出的氣癢得卓染皺了皺眉。草間水露沾濕了兩人的衣物,厲埏川沉默半晌,聽著動靜往下壓了壓,整個人貼在卓染身上。
厲埏川的嘴唇就懸在卓染鼻梁。
卓染盡量壓低聲音,說:“…重?!?p> 厲埏川動作輕緩,一手握住她的兩只手,一手蓋著她的嘴,悶聲說:“不想死就聽我的?!?p> 來人腳步輕盈,踏著雜草,慢慢往這邊靠近。
“老大!”小卒環(huán)視了一下,說:“他倆在這附近嗎?我看著不像?!?p> 那人微微抬了眼,歪著嘴笑著說:“總督聰明,這里是個極好的藏身之所,今日務必拿下他?!?p> 這聲音,厲埏川聽到過。
娘的,被自己帶出來的禁軍反參一本。
厲埏川暗罵了一聲,若是他猜的不錯,此人便是禁軍的指揮官常胤郁。
惡邪就在手邊,厲埏川緊緊握住刀,只要那些人敢過來,他來一個砍一個。
卓染抬手拉住厲埏川,神情鎮(zhèn)靜的讓厲埏川恍惚,她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看著厲埏川。
厲埏川微微一笑,做著口形,說:你來殺。
在來人逼近的那一刻,厲埏川拽著卓染從草叢里“噌”的蹦出來,厲埏川用惡邪砍倒了兩個人,卓染被他托著,踩上他的肩膀躍了出去,她握緊匕首直直刺向常胤郁。
“美人動武,別有風味?!背X酚籼钟玫稉踝∽咳荆沂质滞?,說:“做什么這么賣命?”
卓染一擊不成,立即彎下腰松開匕首,用另只手接住借勢翻了個身,常胤郁用手肘將她撞出去,拿起佩刀朝厲埏川砍過去。
厲埏川用惡邪擋了片刻,說:“好你個常胤郁,吃里扒外的東西!”
常胤郁勾唇一笑,眨了眨眼睛,說:“總督這話就錯了,各為其主,何來吃里扒外?”
厲埏川半邊手臂已經麻了,常胤郁借機使了絆,惡邪被甩了出去,卓染丟了匕首,用雙手舉起了惡邪。
惡邪似乎比它主子還沉,卓染有些吃力,常胤郁提刀沖了過來,卓染握緊了惡邪,轉頭看著厲埏川,說:“我救了你,你該怎么還我?”
厲埏川半跪在地,抬眸說:“先殺了他再說!”
卓染將惡邪杵在地上,雪光一現,卓染沒留機會給常胤郁,帶著他的手腕轉了幾圈,借著惡邪在空中翻了個身,帶著常胤郁的手到了腦后。
卓染抓著他用力朝下摔。
常胤郁畢竟是禁軍出身,卓染氣力不足,被常胤郁扯著腰帶重新翻了回去。
常胤郁撿起了剛被卓染丟掉的匕首,瞅準了心口的位置刺了下去,卓染從袖中撒出一物,常胤郁閉眼不及,盡數進了眼睛,可手上動作沒停。
常胤郁帶了十余人,只剩兩個和厲埏川纏著,見到常胤郁捂著眼睛倒在地上,立刻慌了神,卓染借機踹了他幾腳,起身拉著厲埏川撒腿就跑。
常胤郁松開了攙著他的手,沉聲說:“給我追!”
厲埏川腿腳也已經失去知覺,卓染托著他的手臂往前走,厲埏川扯著她的手臂,說:“往東邊走?!?p> 卓染被匕首劃傷了肩膀,厲埏川的手壓在那里著實難受,她嫌棄的瞪著他,說:“走哪邊不都一樣嗎?!?p> 厲埏川說:“竹石往東邊去了,應是安全的?!?p> 卓染用另一只手扯著他后背的衣服,說:“你那匹馬被人動了手腳,你確定它還能找到路?!?p> 厲埏川挪著步子,說:“你不想去,就等著人來殺你吧?!?p> 卓染冷哼一聲,說:“他們沖著你來的,跟我有什么關系?!?p> 厲埏川實在沒有力氣了,那毒霸道,麻了他整個身子,他撐著氣兒跟卓染說話,只要找到竹石就好了。
卓染扛著厲埏川,越走越覺得不對勁,這地方偏的不行,還隱隱有些其他聲音。
卓染“嘖”了一聲,輕聲說:“天殺的厲埏川,你帶的這是條絕路!”
這伙人不是常胤郁的。
卓染扔開了厲埏川,奪了兩把長劍,頓時殺紅了眼,樹葉亂飛,泥漿混著鮮血臟了卓染的衣物,她傷了不少人,著實沒什么力氣了。
他們圍在卓染跟前,完全忽視了厲埏川的存在。
厲埏川抬手,血肉刮過尖銳的樹枝,疼的煩人,但是反倒清醒了些。
厲埏川吹了聲口哨,竹石也不知從哪里突然躥了出來,厲埏川撐著樹干起了身,翻上竹石,抬起惡邪砍了過去。
厲埏川一手抓住卓染,將人帶上了馬,疾馳而去。
厲埏川下巴磕在卓染肩上,悶聲說:“這伙人可是來要你命的!”
卓染喘著氣,丟了滿是血污的劍,輕輕笑了笑,說:“彼此了?!?p> 厲埏川覺著下巴有些濕,黏糊糊的,帶著鐵銹味,他抬頭看卓染,伸手將她脖頸上沾的草葉拿下來,說:“你功夫不錯?!?p> 竹石是戰(zhàn)馬,厲埏川精挑細選選出來的,卓染害怕,臉色白了一層又一層,她沒精力和厲埏川說話,抬手揪著厲埏川的衣袖,說:“…停下?!?p> 厲埏川一直不懂她這是什么意思,但是此刻停下就是死路一條。厲埏川攥緊了韁繩,竹石找到了一處靠水的地方,那些人沒有馬,自然追不上,厲埏川四處環(huán)視了一番才停下來。
“卓瑕丘,下馬!”厲埏川說。
卓染早就靠著他暈了過去。
***
初世羽安然無恙回了宮,葉蘭依聽說校場遇刺客,忙趕到了朝圣殿,看初世羽無事才安了心。
初世羽清清嗓子,說:“彭戈,總督可回來了?”
彭戈俯身行禮,說:“回陛下,去找的人還沒回來?!?p> “明明此次禁軍和守備軍輪換把守,哪里來的刺客?”初世羽拍案,說:“務必查清楚此事!再派人去找,總督若是找不回來,爾等與刺客一道論處!”
“是?!迸砀炅ⅠR帶人去了。
“祭酒!”初世羽嘆息了一聲,說:“國子監(jiān)學生可有傷亡?”
柳玉霖搖搖頭,說:“國子監(jiān)一切安好,陛下不必擔心?!?p> 初世羽說:“李成如和廖澤現下去校場查看了,你回去安撫好學生?!?p> “臣遵旨?!绷窳卣f。
常胤郁用清水洗了眼睛,依舊麻的睜不開,手下人笑了笑,說:“老大,這花椒粉這么厲害呢?!?p> 常胤郁捏著手巾,說:“你也來試試?!?p> “我就不了?!彼f:“我們去看了一下,剛剛那伙人像是跟著廖大人的,也是要殺厲埏川的?!?p> “廖澤?”常胤郁想了想,搖著頭說:“不,你猜錯了,他們是要殺卓染的?!?p> 校場那邊也亂了,李成如嘆了一聲,說:“那廝跑得快,我方才都沒見她去哪了?!?p> 廖澤說:“一個女娃還能躲過那么多刺客嗎?”
李成如看著遠方的林子,說:“不見得,這人是個隱患?!?p> “要是她死在亂刀之下,就更好了。”廖澤跟著李成如往校場外走:“命在這兒擺著呢,她逃不了。”
“大人!”
來人急匆匆的,跪在廖澤面前,說:“大人,出事了!”
廖澤環(huán)視了一下,將人帶到偏處,他皺著眉頭,說:“怎么了?!?p> “回大人,我們圍追卓染,可是總督將人帶走了,我們追過去的路上,碰到了另一伙人,二話不說就將我們兄弟全殺光了,他們掩護我讓我逃了出來…”
廖澤皺緊了眉,說:“可知道那伙人的來歷?”
“不知道…”
李成如說:“你先回去,此事不要聲張?!?p> 廖澤想了想,說:“那伙人是誰?”
李成如搖搖頭,說:“不要在乎那些人是誰。剛剛他說厲埏川帶走了卓染…”
廖澤看著李成如,說:“他為什么救卓染,厲埏川不是最恨她了嗎?”
李成如嘆了一聲,說:“越來越有意思了。廖大人,你想接著看戲嗎?”
廖澤不理解似的歪著頭,見李成如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說:“耐心等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