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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之回

監(jiān)生

上之回 苦樂卿 3811 2021-10-04 15:57:20

  夜間不知何時起,雨點開始打了下來,迎著風掀開窗戶吱呀作響。厲埏川本就沒有睡熟,他在夜里睜開了眼睛,將懷里人摟的更緊。

  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會相信卓染,會愿意陪她做一些對自己不利的事情,這次進詔獄他也在賭,賭卓染會有心,也在賭自己對卓染的情感。他之前有一種感覺,他和卓染是一類人,狼狽為奸的那種,或許這只是一種錯覺,可是這不影響他理清自己的想法。

  厲埏川慢慢將卓染拉進了自己的懷里,也漸漸摸出了她這副皮相下的真實面孔,卓染雖然狠絕,借著自己的才智與美貌,穿梭在皋都這些群狼之中,總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可是厲埏川知道卓染很危險,她不是這般好看清的一個人。

  可是即便如此,他依然想要卓染將溫柔善良的一面展現(xiàn)在自己面前。這模樣只屬于厲埏川一個人。然而他的心還是一直懸著,卓染所為卻被這攪動乾坤的人壞了事,她不會這樣善罷甘休的,只是厲埏川不知道她接下來要怎樣做。卓染的瘋狂如今還沒徹底爆發(fā)出來,他害怕,所以想要制止。

  奈何這個人七竅玲瓏,這么多回情動,卻沒有一次入她的心,或許只是陪著厲埏川逢場作戲,陷進去的只有厲埏川一個。

  卓染不曾在他面前說過疼,在他懷里僵成一根木頭也絕不會吭聲,厲埏川只能抱緊她,讓她自己示弱,卻等不到結果的,這個人真的很狠。

  絲絲涼風躲進了屋子,厲埏川嘆息著,起身將窗關嚴實了,便慢慢坐下,靠在床邊。

  翌日近卯時,顧釗和系宇就開始招呼著廚房做飯,吳松被常胤郁拉著在雨里跑了半晌,衣裳都濕透了,走上階時還滴著水。

  “常狗!”顧釗說:“欺負松子做什么?你不想在這里待著的話就滾!”

  常胤郁將袖子上的水甩在了顧釗臉上,說:“我主子還在這里呢,我才不走!什么態(tài)度啊你,當心你聲音大,你主子待會兒來收拾你!”

  系宇嘆了口氣,說:“這雨下的太大了,你們先喝點姜湯,當心著涼?!?p>  顧釗往厲埏川屋子里看了看,皺著眉,說:“總督去校場不急,可是司業(yè)大人不是卯時要到國子監(jiān)嗎,怎么這會兒還不起?”

  “不急不急。”常胤郁擦著臉上的水珠,說:“我早跟柳祭酒打了招呼,今日辰時再去?!?p>  厲埏川聽到了外邊的動靜,但就是不想睜開眼,他拍了拍卓染的背,輕聲說:“起吧,國子監(jiān)還有事情呢?!?p>  卓染沒有動,厲埏川將下巴貼在她額角,卻覺得似乎有些燙,他立刻伸手探了探,卓染被冰的瑟縮,她緩緩睜開眼睛,說:“嗯…我知道?!?p>  “我怎么摸著你有些熱呢?”厲埏川起了身要吩咐熬藥,卓染拉住他的手,不讓他走。

  “不必麻煩,我是被捂的?!弊咳靖鸫?,洗漱完之后用了早飯。

  厲埏川撐著傘把人送到了府門口,他看了看早就備好的馬車,對常胤郁說:“把司業(yè)照看好,到了地方備好熱茶?!?p>  常胤郁自個兒打著傘,點了點頭。

  厲埏川不放心的又摸著卓染額頭,說:“不是很熱,你自己仔細著?!?p>  卓染抬眸看他,莞爾一笑,說:“知道了?!?p>  還沒踏出去一步,就見雨中策馬奔來一人,他急匆匆地從馬上滾下來,一路爬到了府門口。

  厲埏川見過此人,是跟在武修亭身邊的小將,他大口喘息著,沒等厲埏川開口問便大聲說:“總督,蓮花巷昨日連夜施工,卻遇上大雨,搭起來的棚子砸下來,砸到了侍郎大人!還有幾個國子監(jiān)的學生和家人,傷了十多個人,還死了三個!”

  “什么!”卓染說:“國子監(jiān)學生不是已經轉移了嗎?”

  厲埏川輕聲吩咐,說:“瑕丘,你先去那里看看,我拿了禁軍調令就趕過去?!?p>  卓染頷首,隨常胤郁一同上了馬車。

  常胤郁將古松陰收好了,有些疑問,說:“小師妹,這很奇怪誒,蓮花巷修葺即便趕的急,但怎么樣都不應該連夜冒雨施工啊,這不明擺著有人故意為之嗎?”

  卓染抿緊唇線,說:“工部自然知曉這個道理,只怕是有高官之人威逼利誘,否則怎么敢將性命搭進去。而且住在蓮花巷的學生祭酒都已經接去了國子監(jiān),怎么會傷了學生呢?”

  “嗯……”常胤郁頓了頓,說:“小師妹,其實我有件事沒和你說?!?p>  卓染皺眉,說:“何事?”

  常胤郁說:“昨日我去國子監(jiān)告訴祭酒你今日去遲些,當時柳祭酒和嚴承軒正在說事情,似乎就是在談論讓住在蓮花巷的學生回去一趟?!?p>  “為什么?”卓染說:“祭酒和嚴承軒明明都知道蓮花巷在修葺中啊。”

  常胤郁沒有回話,卓染微微攥緊了手指。

  蓮花巷也算是個很大的巷子,邊兒上還挨著西叢街,棚子塌了倒無事,關鍵是怕昨日修了一半的房子也塌了,雨太大了,傘打不住。

  常胤郁扶著卓染下了馬車,扣上了帽子,卓染冒雨跑了過去,發(fā)現(xiàn)西叢街遭了殃,大水泡著房子上的木板險些打到卓染的腿。

  空中悶了幾聲雷,雨點瞬間炸開,卓染被雨點大的生疼。來來往往救人的踏著水,身上還沾著血,卓染拉著常胤郁才穩(wěn)住了身子。

  “這水怎么回事?”卓染的鞋襪立刻濕了,她往前看了看,街邊的官溝不通水,直接漫到了腳踝處。

  “祭酒?!弊咳驹谌巳褐幸谎鄢虻搅肆窳兀锨靶辛硕Y,說:“祭酒,學生們……”

  柳玉霖只披著蓑衣,身上也濕透了,他皺著眉,說:“還有幾個在里面呢,總督帶人來了嗎?”

  卓染說:“稍后就到。”

  嚴應貞也在最里邊搬著木板,賀熙堯王濟同也在水里踩著,武修亭的兵留在了厲埏川那里,幫忙的人太少了,這才一個時辰也沒挖出來什么,就只知道死了三個學生。

  嚴應貞干脆扔了蓑衣,這玩意兒泡了水愈發(fā)重,壓在肩上很是不舒服,賀熙堯立刻拿了一件干的,說:“先生,披上吧。”

  嚴應貞抬手擋住了,說:“不用。顏述和阿軒呢?”

  賀熙堯頷首,說:“他們在巷子那頭幫忙呢。兩頭被堵著,這水就積攢在這里,得想法子兩面疏通?!?p>  “羅銳!”嚴應貞怒喝一聲,說:“我問你,為何要連夜冒雨施工,你們是干什么吃的,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嗎?還有那個柳玉霖,好好的讓學生回來做什么!?。?!”

  羅銳昨日見天氣不對,就叫人早早撤了,誰知道會突然施工,還有那些學生也突然回來了,他還呼呼大睡呢就被揪起來救人,要是認了是他的命令,決計逃不了責罰,要是不認,也沒有證據證明不是他。這左右都是死,他能如何。

  況且剛挨過官銀的事情,他是傻了才會這樣自毀前程。

  羅銳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嚴應貞說:“愣著做什么,救人?。 ?p>  卓染碰到了趕來的付思思,厲埏川也帶著人匆匆來了,嚴應貞回頭,就見三人齊齊行禮,嚴應貞抬手,說:“不必多禮??偠郊热粊砹耍驼{出五百人去沿著西叢街將官溝通了,再留些人幫忙救人,皋都巡防不要亂,萬不可影響到其他街上的情況?!?p>  “是!”厲埏川拿了調令,說:“顧釗,系宇,你們倆跟我走?!?p>  “左相,詔獄也來了二百人?!备端妓颊f:“卑職帶人去幫嚴二少。”

  嚴應貞頷首,說:“司業(yè),你與祭酒安撫好國子監(jiān)學生情緒,這次死了三個學生,你們要徹底查清楚并及時解決,登記入冊日后好查?!?p>  卓染說:“是。”

  嚴應貞親自去搬廢墟里的東西,蓮花巷那些斷壁殘垣也被沖毀了,這里地勢本就低,其他地方的水也漸漸流下來了,一時間水位又升了不少,卓染跑到了嚴承軒那頭去幫忙。

  這是她頭一次見溫容希。

  溫容希的白衣被弄臟了,他也沒管,就只是雙手扒著廢墟,想救出里面的人,可是盡是木頭,未見人影。

  嚴承軒轉頭見到了卓染,他笑了笑,說:“司業(yè)也來了?!?p>  卓染走過來,輕聲說:“二少,你與祭酒可有死亡學生的名冊,左相要我查好,再入宮上報?!?p>  嚴承軒想了想,說:“昨夜是挖出三個,名冊已經交給了…嗯…?”

  “在我這里?!睖厝菹睦镆吕锬贸霾疾?,上面繡了三個學生的名字,他溫聲說:“司業(yè)大人,就在這里。”

  卓染接過,這繡的字與永娘的是一樣的,她松了口氣,至少證明永娘和盛安現(xiàn)下無事,卓染捏緊了布帛,說:“多謝溫公子?!?p>  溫容希輕輕搖了搖頭,嚴承軒看著他,說:“顏述,我們繼續(xù)弄吧。瑕丘,忙的話就趕快去?!?p>  卓染頷首,與付思思打了招呼就趕忙跑走了。她大步踏進了國子監(jiān),常胤郁在后面追著,國子監(jiān)里沒有了祭酒,這些學生全部鬧翻了天,也不知道是誰帶的頭,冒著雨在池塘里摸魚,見著卓染就趕忙爬上了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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