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幾人吃過早點,蕭生就和李云婉兩個人就打算一起去秦府,不過蔡小靈他們顯然也是待不住的人,蕭生只好帶著他們一起到鎮(zhèn)子上去。
臨行前,蕭老爺囑咐道:“云婉啊,秦青她也很喜歡新學,你們之間一定會有共同語言的?!?p> 李云婉美眸中有淡淡疑惑,但還是微笑道:“知道了,蕭叔叔?!?p> 出了村子,見李云婉臉上有探究之色,蕭生咳嗽了一聲,悄悄道:“晚上回來告訴你?!?p> 到了鎮(zhèn)子上,蕭生讓阿壽領著蔡小靈他們到處轉轉,自己和李云婉兩個人一起去了秦府。
到了秦府門前,蕭生腳步稍微停頓了一下,而后上前敲門,開門的是伍二,見面行禮道:“蕭公子來了,快請進?!?p> 蕭生咳嗽一聲,點點頭,隨后眼神示意李云婉跟上。
院內,伍二頭前帶路,李云婉悄悄道:“你來這里都不用等候的嗎?”
蕭生道:“不用,秦叔叔和我爹關系很好?!?p> 說話間,秦老爺在常管家的陪同下從大堂里走了出來,見面,笑道:“蕭生,今天怎么有空到我這里來?”
蕭生笑道:“我這不想秦叔叔了嗎,所以過來看望您?!?p> 秦老爺大笑道:“想我,我看是想青兒才對吧。”
蕭生心里一咯噔,隨即道:“我也確實很久沒見青兒妹妹了?!?p> 秦老爺笑著,隨即看到了李云婉,雖是女子,短發(fā)齊耳,目光平和,身無長物,才華內斂,氣質溫婉。
秦老爺笑道:“這位是”
蕭生介紹道:“這是我在湘州時的同學,李云婉?!?p> 隨即,李云婉上前,朝秦老爺伸出了右手,笑道:“秦鎮(zhèn)長,您好!”
秦老爺笑著一握手,幾人回到了大堂,秦老爺直截了當?shù)溃骸澳銈冇惺裁词聠???p> 蕭生道:“是這樣的,云婉想要在奉熙鎮(zhèn)嘗試學校教育。”
秦老爺眉頭微皺,問道:“學校教育?”
李云婉道:“是的,我想將自己的所學傳授給其他人?!?p> 秦老爺對身旁的常管家耳語幾句,常管家點頭離去。
秦老爺溫聲道:“看李小姐的裝扮,也不像個是會四書五經(jīng)的人啊?!?p> 李云婉微笑道:“秦鎮(zhèn)長想必現(xiàn)在也清楚外面的形式,民國已立,以前的那一套已經(jīng)跟不上時代了。”
秦老爺笑道:“李小姐”
李云婉道:“秦叔叔不必如此,直呼我云婉就好了?!?p> 秦老爺?shù)溃骸霸仆?,你說的我明白,但是你也要知道,這里不是城市,和外面天差地別?!?p> 李云婉真誠道:“所以才需要有人將新知識的種子撒到這里?!?p> 秦老爺呼吸一滯,她說的沒有問題,但將新學在大城市傳播,多少人付出了代價。
秦老爺只好道:“你這個想法是很不錯的?!?p> 秦老爺?shù)囊馑妓靼?,李云婉一臉淡笑,既不爭也不辯。
蕭生道:“這些我爹已經(jīng)講了,但是他也希望我們到您這里來獲得支持。”
秦老爺嘆道:“實不相瞞,鎮(zhèn)上的莫大先生入秋以來身體已經(jīng)很不好了,我正打算去縣城里再尋一位私塾先生來?!?p> 蕭生眼前一亮道:“這不是正好?!?p> 秦老爺苦笑道:“可你們要知道,這位老爺子只認四書五經(jīng)啊?!?p> 李云婉站起來道:“您告訴我他在哪里,我去說服他?!?p> 秦老爺?shù)溃骸熬椭滥悴粫屏T甘休,我已經(jīng)讓常管家去請他了?!?p> 鎮(zhèn)子上私塾是一個大院子,里面東西廂房,還有一座主殿,主殿里的是孔圣人的雕像,平日里就只有老先生一個人,所以時常鎖著,他住在西邊,東邊房間是學堂。
常管家上前敲門,道:“莫先生,莫先生在嗎?”
片刻后,穿著一襲發(fā)白衣衫的老先生打開了院門,常管家躬身道:“老先生,老爺有請?!?p> 莫老先生道:“啊,秦老爺請我過去干什么,我病了,不便出門?!?p> 常管家只能將李云婉的來意簡單的說了一下,莫老先生身子一震,道:“那老朽倒要去見見這位掃眉才子了?!?p> 老先生關上門跟著常管家離開了,路上常管家兩只手扶著大先生的右手,腰就沒直起來過。
老先生笑道:“聽說伍肆改好了?”
常管家低頭笑道:“有勞您老惦念,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去賭館了?!?p> 老先生道:“好,好啊,知錯能改善莫大焉?!?p> 常管家連連恭聲道:“先生說的是,說的是。”
進了秦家,老先生直入大堂,秦老爺起身迎接,行禮道:“莫老,您來了。”
老先生一只手抓在了秦老爺右手,顫聲道:“慕言,你有心了,還把我這老頭子的事放在心上?!?p> 秦老爺將他引到主座另一側,一邊道:“于私,我也曾是您的學生,于公,我又是本鎮(zhèn)的鎮(zhèn)長?!?p> 莫老先生感慨道:“好好,你好啊,不像他們,一個個的都是天大地大,自己最大?!?p> 這話秦老爺也沒接,只是說道:“莫老,那女子便是李云婉?!?p> 莫先生仔細的打量了一會兒,贊嘆道:“秀外慧中,難得難得。”
李云婉道:“老先生渺贊了?!?p> 老先生問道:“幾歲會背《三字經(jīng)》?是否通曉《四書五經(jīng)》?”
李云婉似乎不確定道:“八歲會背的,至于《四書五經(jīng)》懂一點點。”
莫老先生眉頭皺起,起身淡淡道:“你很好,但不是我需要的。”
說完轉身欲走。
李云婉立即道:“先生可否給我一個自陳的機會?”
聽到這話,老先生重重一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道:“你說?!?p> 李云婉道:“敢問先生,為何必須要教《四書五經(jīng)》?”
老先生一滯,而后道:“自孔圣人起,都是這么教的。”
李云婉道:“那幾千年過去了,中國有沒有再出一個像孔子一樣的圣人?”
老先生又是一滯,半晌道:“雖未比肩,但也有出類拔萃之輩?!?p> 李云婉點頭道:“先生說的是?!?p> 繼而道:“那么近代以來呢?”
提到這里,老先生抓著椅子,手背青筋暴起,喝道:“連你也認為滿清的衰亡全因儒學而起?”
這話令在場幾人無不心頭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