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昨夜太過激動沒有睡好的關(guān)系,蓁蓁一入馬車,就覺得眼皮發(fā)沉,車內(nèi)若有若無的香甜氣息,吸到鼻子里讓人倍感舒服,蓁蓁只覺頭越來越沉,片刻,竟倚在車窗旁睡著了。
馬車沿著朱雀大道行進(jìn),岔口處,本該左轉(zhuǎn)去東市的馬車,在車夫的呼喝下竟沿著小路進(jìn)入了平康坊。
平康坊緊鄰東市,是長安城最著名的區(qū)域。這里面匯集了各色秦樓楚館,是各國商人、進(jìn)京趕考的學(xué)子、浪蕩紈绔子弟最愛的地方,每到夜幕降臨,主干道雖然宵禁,可這里依舊是燈火通明,紅燭高照。高低錯落的館社里時不時傳出悅耳絲竹,淺唱低吟。不少五陵少年在這豪擲千金,只為博佳人一笑。
此刻尚是白天,平康坊四處杳然,人跡罕至。
姑娘們玩樂一宿,早就累了,都高臥在榻上休息。那些清倌們則早早起身,對鏡梳妝后,開始練習(xí)手中的樂器。
馬車悄然無聲地駛進(jìn)群芳苑的后巷,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雖然這車外表華麗,飾以金銀,可群芳苑作為平康坊首屈一指的花樓,什么客人沒有接待過,怎么會注意到這輛平平無奇的馬車呢?
蓁蓁再次蘇醒時,是躺在一處溫軟的紅木雕花榻上,手腳都被白綾緊緊地系在四邊的紅木床角。嘴里也被帕子塞著,只能發(fā)出唔唔的聲音。
她驚慌失措地看了看自己,發(fā)現(xiàn)衣衫完整,并沒有半點被侵犯的痕跡,才略微放了放心,帶著幾分恐懼,打量著整個屋子。
這個方圓不到一丈的臥室,被一套十二連的黃花梨雕牡丹屏風(fēng)分成了內(nèi)外兩間,外間看不清楚。
內(nèi)間靠東邊的位置放著一張梅花小幾,上面放著一個石臼,里面是沒有制作完的胭脂膏子,一旁還豎著一臺精致的曲項琵琶。
在看自己身下的美人榻,高床暖枕,錦被流蘇,榻上的紫色緞褥華麗無比,觸手柔和,一看就是名貴的蜀錦。
榻邊懸著價值千金的月影紗綺羅帳,帳上繡著一對五彩鴛鴦,挨挨擦擦,神態(tài)親昵。
一股甜膩的香味在室內(nèi)緩緩游弋,配著數(shù)盞青銅鶴落地宮燈,里面散發(fā)的幽幽燭光,為這內(nèi)室平添了幾分旖旎氣息。
蓁蓁越想越害怕,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拼命地想掙開手腳上的白綾,可這四道白綾道道系著死結(jié),根本掙不開!
就在這時,外間的門吱呀一聲開了,雜亂地腳步聲傳來,配著一聲甜膩、嬌媚的女音。
“郎君放心玩吧,張大人已經(jīng)交代過奴家了。”
男子干笑幾聲打發(fā)了女人。
腳步聲越來越近,蓁蓁害怕極了,嬌小的身體不住地往榻里靠。
“興安公主,我們又見面了!”
來人不懷好意地將蓁蓁口中的帕子拿了出來。
“是你?!”
蓁蓁先是一怔,緊接著目中流露出十二分的不解。
自己本以為又是那個該死的和尚,哪里想得到,居然是突厥的濟利王子!
濟利深深地打量了蓁蓁幾眼,似笑非笑地道:“興安公主,沒想到在這里見到我吧,這說明我們有緣。”
蓁蓁冷哼一聲:“什么有緣!明明是你把我綁來的!”
濟利掀起袍子坐在繡墩上,好整以暇地道:“公主這話錯了,你本來就是要嫁進(jìn)突厥的,要不是李隆基從中作梗,你現(xiàn)在怕是已經(jīng)在我弟弟的床榻上婉轉(zhuǎn)求歡了!”
提起蒙臺,濟利的眼中猛地爆射出一道精光。
雖然自己很討厭這個弟弟,可他不該死在大唐人的手里,更不該死在這個時候!
李隆基!你打破了我全盤的計劃,對付不了你,我就拿你的女人抵債!
面對危險,蓁蓁略微冷靜下來,壓制心中的恐懼,淡淡地道:“你抓我來這做什么?我是從玄武門出來的,在那守門的金吾衛(wèi)都看見我出宮了。我的馬車又那么顯眼,宮里的人知道我失蹤,一定會找到這里!”
濟利哈哈大笑:“興安公主也太把自己當(dāng)回事了!你一個武家的孤女,誰會把你放在心上?據(jù)我所知,你跟大唐最有權(quán)勢的公主安樂,過節(jié)很深啊。”
蓁蓁心一沉,這么隱秘的事,濟利一個突厥人,是如何得知的?
濟利得意洋洋地道:“我既然敢綁你,早就做好了打算,即便宮里的人知道你失蹤,也是明天的事了,只這一個晚上,我就能把你藏到他們永遠(yuǎn)找不到的地方!”
“你究竟為什么這么做?”
蓁蓁急道,濟利根本沒有理由抓自己。
濟利笑了笑:“誰讓公主的傾國之姿讓人垂涎呢!我也不瞞你,慧樊說了,只要我能將你弄到手,就送我十萬兩銀子!”
蓁蓁渾身如墜冰窖,自己居然沒有猜錯,又是那個該死的和尚!
“那為什么慧樊不親自動手,反而要假手于你,是他的銀子太多了么?”
蓁蓁連連冷笑。
濟利哼了一聲:“還不是因為那個該死的臨淄郡王!他在慧樊所在的寺廟里安排了十幾個探子,慧樊的一舉一動都被監(jiān)視!”
“既然如此,這樣的美事就有我代勞了!”
濟利唇邊綻放一抹不懷好意的笑。
“等等!你說慧樊一直被監(jiān)視著,那就算你綁了我,又如何能將我送到他手里?”
蓁蓁盼他多說幾句,以便拖延時間,等待李隆基來救自己。
“誰說我要將你送到慧樊那?相反,我和慧樊約好了,他一會兒便到。等他好好地享用完你,小王我也爽一爽,再把你神不知鬼不覺地帶到突厥!”
“李隆基派出的探子,一定以為慧樊是被看得緊了,欲火難耐,來群芳苑尋歡作樂,絕對不會想到這里面是金屋藏嬌,藏的還是一位公主!”
濟利哈哈大笑,得意于自己精明地策劃。
蓁蓁這下真的害怕了!
如果真按濟利所言,自己可以說是插翅難飛!
濟利惡狠狠地盯著蓁蓁,“別做無謂的掙扎了,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拖延時間等李隆基?哼!你死了這條心吧!我派出去守在相王府附近的探子說,李隆基一早就和壽春王李憲往驪山狩獵去了,沒個三五天,絕不會回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