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話說出口，付塵松了一口氣，這么多年心里的憋悶從這個突破口宣泄了出來。
下一秒，付水蕓抓起了病床上的枕頭砸向了付塵。
“你敢這么跟我說話？我因為你被村里人在背后指指點點這么多年把你拉扯大，你現(xiàn)在可了不起了！考了大學不認我這個親媽了是不是！”
女子的尖叫聲凄厲而憤怒，引來了病房外巡查的護士。
“醫(yī)院里不要大聲喧嘩?！蹦贻p女護士提醒道。
外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兒，看著付水蕓這個樣子，女護士皺眉看向了付塵。
心里不斷鄙夷，小伙子長得好好的，卻是個不孝順的。
付塵心里有些煩躁，低聲質(zhì)問：“那你把我當親兒子了嗎？你給我做過幾頓飯？我上學你來接過我?guī)状危刻炖淞四憬o我買過厚衣服嗎？”
付塵說到最后脾氣也上來了。
“高中三年你給過我一分錢嗎？你有錢買明星的專輯海報貼滿了咱們家的墻，你問過我有沒有錢吃飯嗎??？”
少年額上的青筋暴起，面色陰沉著在兩人震驚的目光中走出了病房。
淡綠色的木門重重地被甩上，付塵剛走兩步，屋里又傳來女人的尖叫聲。
“你這個白眼狼！我養(yǎng)你到大你這么對待我！真是造了孽了，我怎么就把你生出來了??？”
“你休想從我這里拿到一分錢去城里上大學！我一分錢也不會給你！”
“你休想動我治病的錢！”
聲音漸遠…
付塵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加快腳步離開這里。
這一天糟糕透了。
付塵坐上了客車，一路顛簸著回去，他沒有回那個堆滿江澈海報和明信片抱枕周邊的地方。
而是回了付水婷那里。
天色漸晚，橘色彩霞布滿西方天際，村口的大榆樹下，季恬恬坐在凳子上輕輕搖著她的大團扇等著付塵。
遠遠看到季恬恬，付塵心里的煩躁少了一大半。
“小表姐，怎么出來了？”
“哦，我看你這么晚也不回來，我爸讓我出來看看你，把你接回去，別自己回家做飯了，就在我們家吃?！?p> “嗯，二姨夫回來了？”付塵問。
“是啊，我爸聽說你錄取通知書回來了，特意趕回來的，他這幾個月在外面打工，攢了點錢。小弟，你有生活費了！”季恬恬激動道。
付塵的面色青白交加，少年的自尊心作祟，他有些羞愧。
“真是…麻煩二姨夫了?！?p> 季恬恬挽著付塵的手腕，拉著他往家走。
“你說什么呢？咱們不一直是一家人？”
季恬恬很會察言觀色，從小到大，每次付塵順從地跟她回家，都是在付水蕓那里受了委屈。
不然他這么要強的一個人，根本不好意思麻煩別人。
“你怎么了？我小姨她又罵你了？”
付塵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沒什么…”
“那你怎么沒拎著飯盒回來？”季恬恬眼睛尖，看著付塵空手回來的，就知道他這趟過去，肯定沒聽到什么好話。
付塵抿起嘴不說話。
季恬恬也沒再問。
“等八月末我?guī)汶x開這。”
…
太陽落了山，村子里得到了上面的撥款，新安了許多路燈，他們不用再打著手電筒走夜路。
前方的稀落燈火中，付塵看到了歸宿。
幸好，他的人生還不算是太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