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意難平

　　膳廳中，侍從上菜的速度勉強跟上了江起瀾吃的速度。

　　“你的那道斷空之法，到底是什么原理?！绷侨滩蛔?。

　　傳送的法術(shù)有不少，但他從沒有見過能夠瞬間短距離傳送。

　　他很肯定是傳送！當(dāng)時在他的景域中，他有過景域某個角落被撕開的感覺。

　　“我上哪去找什么原理公式，所謂斷空，就是用氣機強制性將肉身投擲出去罷了。”

　　“其實還是有過程的，只是氣機的速度就像是念頭一樣，所以看起來像是瞬間移動一樣?！?p>　　江起瀾邊吃邊與柳骨說道。

　　“是這樣嗎……真可怕啊，能做到這種地步，這才是真正的法武雙修嗎？”

　　江起瀾琢磨起自己會的把式。

　　萬象霜天決是功法，自帶的招式只有那磨滅修士，汲取術(shù)法。

　　上元廣陵君是他從父親那獲得的唯一術(shù)法，此前用過的百獸歌訣是父親教的。

　　除此之外，便是自己鉆研出的斷空，以及百戰(zhàn)不殆后自然而成的體術(shù)。

　　很少，因為自海外而來也沒遇到過什么修士。

　　柳骨不算，人家連重生一次的本源都被磨出來了，也不能苛求太多。

　　如果江起瀾用萬象霜天決磨滅江岳煙，有可能獲得他的蓄劍式。

　　“我應(yīng)該要學(xué)一些術(shù)法，借法上元君太超標(biāo)了，這種損耗太大的術(shù)法不適合常規(guī)戰(zhàn)斗。”

　　“是嗎，在我看來你的戰(zhàn)斗體系已經(jīng)可以了，你體術(shù)純熟，又有能瞬間貼身對手的術(shù)法，很簡單，但也夠無解！”

　　“但不夠帥。”江起瀾有些嘆息。

　　“……帥？”柳骨差點覺得是自己聽錯了。

　　“我的大招是一點火星子，平常打架只能貼身出拳頭，一點都不帥！”

　　“該死的，我好羨慕那家伙的劍勢，那種萬劍歸宗才是氣機的正確使用方法啊，太帥了！”

　　“呵呵，你居然拘泥于這種皮相，真正的強者！才不會在意他人的眼光！”

　　“這你可就錯了，這并不矛盾哦?！苯馂懙f道。

　　“你知道我現(xiàn)在的缺點是什么嗎？”

　　柳骨仔細(xì)思考一陣之后，說道：“你指的，應(yīng)該是軍陣戰(zhàn)法?！?p>　　江起瀾欣慰的點點頭，還好不是個只會抬杠的廢物，留著他還是有一些用處的。

　　“我的能力太偏向于單打獨斗，一旦面對軍陣，我的作用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可范圍攻擊的法修。一旦被軍陣合圍……”

　　“我缺乏破陣之法，面對這樣的情況，很可能會力竭而死?！?p>　　“海外應(yīng)該沒有軍陣戰(zhàn)法吧，你怎么會考慮這方面的事？”

　　“賴皮蛇，可別把我看成海外蠻夷??！”

　　江起瀾吞下一整個蹄膀，連骨頭啃碎。

　　“我跟你說過，老爹跟我說過面對各類修士的應(yīng)對，自然也提到過軍陣?！?p>　　“可惜他最后的時間，沒力氣教我術(shù)法了?！?p>　　柳骨沉吟許久，說道：“軍陣是各方勢力才有底蘊組建的，創(chuàng)建的本意就是抗衡強悍的個體修士，一般的術(shù)法對軍陣起不了作用。”

　　“據(jù)我所知，有個辦法很適合你，而且對你來說難度不高?！?p>　　“什么？”

　　“先說說，你了解勢嗎，就比如方才江岳煙使用的蓄劍式，也是“勢”的一種?！?p>　　“勢是對氣機的一種運用?！苯馂戨[隱記得父親提起過，但沒有細(xì)說。

　　“是的，說到底，不管是法術(shù)，術(shù)式，劍意，都是對氣機的運用?！?p>　　“而“勢”是最純粹，最霸道的?！?p>　　“你的氣機極為淳厚，除了那招之外，其實根本用不了那么多。那么就簡單些，直接拿出來，壓過去！”

　　“江岳煙的蓄劍式是將氣機轉(zhuǎn)化為劍意，我知道有兩道術(shù)式，其中一式你問江石龍應(yīng)該就能得到，另外一個嘛……我只知道大昭皇族肯定有?！?p>　　午后，江起瀾迅速的吃掉了七桌飯菜。

　　打著飽嗝找到了后院小息的江石龍。

　　“你想學(xué)破陣式？”

　　江石龍放下手里的茶壺，坐直身子。

　　“是的，我聽說家中有這道術(shù)式的修行之法，挺適合我的?！?p>　　江石龍臉色有點古怪，說道：“你父親沒有教你？”

　　“嗯？”江起瀾有些困惑，要是老爹教過我了，我還來問你干嘛？

　　“哈哈，也是，二哥好像是不太樂意提起?！苯埿Φ溃骸爱吘蛊脐囀剿懿幌矚g。”

　　“為什么？”

　　“呵呵，因為他是鎮(zhèn)北大將軍，而破陣式是大哥特意創(chuàng)出，送給當(dāng)時有些困局的你父親?！?p>　　“二哥從小比大哥出色，但還要靠一直在朝堂之中，從未上陣過的大哥所創(chuàng)之法來破陣，他覺得不甘心了?！?p>　　江石龍面有緬懷之色：“當(dāng)年大哥已經(jīng)官拜太傅，二哥是鎮(zhèn)北將軍，父親還是當(dāng)朝三相之一……那時我就想，我還修煉什么？誰敢惹我？”

　　“哈哈，混話而已，聽過就罷。”

　　“破陣式的修行法門，和一些大哥二哥后來的注解，我會讓起云明天給你送去。”

　　“今天還有晚宴，還有兩個美人晚上等著你呢。”

　　江起瀾老臉一紅：“叔，這你都知道了……”

　　“這有什么的，我只是奇怪你為什么只要了兩個，按理說以武修的體魄，六個也完全沒問題的吧？”

　　“其他太小了……老頭子！我說正經(jīng)事呢！”江起瀾回過神來，差點被老頭帶偏思路。

　　“哦，你還想學(xué)什么？”江石龍笑瞇瞇的看著江起瀾。

　　對于江起瀾來請教他，他非但不會厭煩，反而很喜歡。

　　當(dāng)年，他也是這樣請教二哥的。

　　“我還想學(xué)……靈壓?！苯馂懗谅曢_口。

　　破陣式凝聚的勢，是最合適破開軍陣的方式之一，北境妖族吃盡了這招的苦頭，所以柳骨第一時間想到了。

　　而另一個……柳骨也只是知道，偶爾聽北境的同僚提及過。

　　這是氣機渾厚者，對氣機不足者最強橫的范圍壓制。

　　說的通俗些，這是清理雜魚最好的氣機運用。

　　江石龍悄然色變。

　　“靈壓嗎……真是好久沒有聽到過了?！?p>　　他沒有問江起瀾怎么知道，也沒問他為什么想學(xué)。

　　“這個族庫中沒有，我會派人詢問大哥，看有沒有可能幫你弄來?！?p>　　靈壓是皇室的秘傳，除了皇室，一般只教給歸屬皇室的修士。

　　以江家的地位，付出一定代價的話，也不是沒可能弄到。

　　江起瀾得到了滿意的答案，想到了剛才的切磋，問道：“江岳煙沒什么問題吧，我應(yīng)該沒有傷到他?！?p>　　“呵呵，你那樣做，或許實打?qū)嵶崴活D，他還好受些?！苯埑谅曊f：“你似乎……很不喜歡他。”

　　江起瀾低頭沉默了會，抬眼注視著老人。

　　“我老爹死的很難看……真的很難看……”

　　“他是有家的，他也常常在海邊眺望，他為什么不敢回來？”

　　連五品的江起瀾都能跨過東海，那還沒到油盡燈枯時的江石霜怎么可能回不來。

　　“你恨你大伯嗎？”江石龍的話語沒有責(zé)怪，只有哀愁。

　　“多少有點吧?！苯馂懙f道：“我不知道當(dāng)年發(fā)生了什么，但至少他這個做哥哥的，沒能保護(hù)好弟弟，沒錯吧?！?p>　　一只粗大的手掌按在江起瀾的頭上。

　　輕輕揉了揉，江石龍沉聲說道：“你爹讓你回來，不是讓你背負(fù)起上一輩恩怨的?！?p>　　“他既然沒有告訴你發(fā)生過什么，那肯定是為了你好?！?p>　　“孩子，我知道你這些年的艱難。”

　　“無論你今后走向什么樣的道路，會做什么事，我都會一直愛著你的?！?p>　　江起瀾感覺到，自己被輕輕的攬入老人的懷中，奇怪的是沒什么抗拒的感覺。

　　他的胸膛極為堅實，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磐石一般。

　　愛屋及烏嗎……

　　還真是濃郁，炙熱的情感。

　　所以他起初，寧愿哀求自己，也不愿意相信老爹已經(jīng)死了嗎……

　　江起瀾知道，眼前的老人其實比自己更想知道真相。

　　他的夢魘又何嘗不是江石龍的夢魘，甚至比他更漫長，更殘酷。

　　一念至此，對那內(nèi)閣中高坐的家主，怨念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