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涂乘風的虔誠叩拜,兩只癩蛤蟆無動于衷,不拿正眼瞧他,只是盯著那條大蛇流下了不懷好意的口水!
兩只癩蛤蟆接下來的舉動,令涂乘風瞠目結舌,瞳孔放得極大,大氣都不敢出,只見眼前的兩個家伙張開幾乎與身子等寬的大口,而在那兩張大口中,涂乘風只看到了猙獰。
因為兩只癩蛤蟆的嘴里全是尖牙利齒,還伴有黏液扯動,他想起了自己以前往這兩個家伙頭上拉屎的情景,如果那時候被這兩張猙獰大嘴咬上一口屁股墩,估計自己下半輩子就交代在臭氣熏天的茅房里了。
他以前還真沒見這兩只癩蛤蟆張過嘴,從來都是安安靜靜地呆在茅坑里,自己用大鐵鉗夾,也沒逼出這一口既惡心又猙獰可怖的牙齒。
呱,呱。
兩只癩蛤蟆四腳蹬地,從涂乘風耳畔掠過,一左一右攻向大蛇的兩只猩紅眼球,大蛇頗為忌憚,縮了縮頭,粗壯的尾巴甩過來,扇飛了左邊那只肚鼓如球的癩蛤蟆,另一只則撲了個空,落在大蛇貼近地面的一截身體側邊。
被扇飛的那只竟然會鯉魚打挺,后腿輕蹬地面就翻過了身子,而后又不依不饒地攻向大蛇眼部,那只穩(wěn)當落在大蛇身側的,則是一躍而起跳到了大蛇背部,一路狂奔,看樣子是想跑到大蛇頭頂作妖。
大蛇身體左右劇烈搖晃還是沒把它甩下來,不得已來了一個三百六十度的大轉彎,依然不奏效,那只蛤蟆死死咬住大蛇背部的一塊鱗片。
那只被扇飛的蛤蟆得此空檔,也跳到了大蛇頸部下面的位置,夫唱婦隨,緊緊咬著一塊蛇鱗不松口,大蛇肯定不能放任這兩個家伙在自己身上為所欲為,找準兩只蛤蟆所處的位置撞向一旁的巖石,想借自身與巖石的擠壓逼退這兩個家伙,能殺死最好。
方法很奏效,兩只蛤蟆掂得清自己的斤兩,如果被壓實了,腸子腦漿流一地,落得個肚破蛤蟆亡的下場,趕緊松口找其他位置下嘴,剛一松口,就被大蛇用力甩了出去。
甩開兩只蛤蟆后,大蛇似乎知道自己雙拳難敵四手,已經落入頹勢,不敢戀戰(zhàn),扭頭就向洞外梭行而去,準備跳進傾瀉而下的洪流,利用湍急的河水逃之夭夭。
蛤蟆本來就不擅水利,這些家伙一般都是待在死水潭或者臭水溝里,在湍急的大江大河中只能隨波逐流,而大蛇自身重達上千斤,在滾滾洪流中能自如來去,想走就走,想停就停,甩開它們易如反掌。
兩只癩蛤蟆似乎猜到了大蛇的心思,一左一右跳到了大蛇背部,大蛇因為忙于逃命,走的直線,但它梭行的速度哪里比得上蛤蟆的四條粗壯腿腳。
涂乘風不敢想象,從蛇窟爬行到他家茅坑,要花一整個夜晚的兩只癩蛤蟆,此時的速度堪比飛劍流光,快到他只能捕捉到一些殘影。
在大蛇離洞口還有大概二三十米的地方,兩只癩蛤蟆雙雙跑到了大蛇頭頂,一左一右咬住了大蛇的眼皮,大蛇知道這兩個家伙的目標是它的眼珠,所以在兩只蛤蟆快到頭頂之時,提前閉上了雙眼。
但兩個眼窩處沒有堅硬的鱗片防護,被兩只癩蛤蟆輕易咬穿,帶出了一大口模糊血肉,大蛇吃痛,奔逃速度有所延緩,甚至停滯不前,瘋狂擺頭,撞向身旁的巖石。
兩只癩蛤蟆好像打出了經驗,每次只是稍稍換一個身位,咬住一塊居中的蛇鱗,就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大蛇的撞擊。
幾個呼吸的時間,大蛇的兩只眼珠被兩只蛤蟆完全掏空,成了兩個不斷往外冒著血水的肉洞,大蛇仰天長嘯,直立的上半身像兩只癩蛤蟆一樣,不斷鼓脹,不一會就從扁平到了圓滾滾,直徑比下半身粗了一倍不止,看上去嚴重失調,好像是兩個不同的物種拼接而成的身子,不似一體。
兩只蛤蟆明白大蛇想做什么,但它們已無力阻止,唯一的辦法就是咬穿大蛇七寸處厚重的鱗片,掏出大蛇的蛇膽,也叫內丹,但時間根本來不及。
它們沒想到這家伙如此狠決,選擇了同歸于盡的打法,而不是拼盡全力繼續(xù)向洞外洪流逃去,只要吃下大蛇的一對眼珠,就算這家伙逃進了江河,也跑不遠,到時候尋著蛛絲馬跡找過去就是了。
兩只癩蛤蟆心有靈犀,同時從大蛇頭頂脫離,向最近的落水洞竄去,這次輪到它們逃命了,只要跳出洞口掉進洪流,就能全身而退,之后再尋著山路回來打掃戰(zhàn)場。
算盤打得很精細,但兩只癩蛤蟆剛從大蛇頭頂脫離,四肢還沒著地,只聽一聲轟隆巨響,后腿才摸到地面的兩只癩蛤蟆被炸得肉沫橫飛,連一顆完整的肉疙瘩都沒留下。
大蛇同樣如此,粉身碎骨,以其身為圓心、半徑百米的山洞也在這一聲巨響中坍塌,碎石飛射。
涂乘風趁著兩只癩蛤蟆逮著大蛇窮追猛打之際,早已跑到幾百米開外,快到了通往村子那邊的洞口,這一道比地雷獵槍還要響亮的爆炸聲,腳底傳來的震動讓他大為詫異。
先前那條大蛇撞擊山石的時候也沒弄出這么大動靜,他認為那種場面應該就是最激烈的了,普通小蛇的攻擊手段都是無聲無息,蛇的捕食手段無非三種:咬、纏、抽,也就是抽的時候能弄出些聲響,咬和纏的時候幾乎聽不到聲音。
洞外天朗氣清,突如其來的炸雷聲,讓得那些在田地里干活的村里人抬頭望天,艷陽高照,怎么會打悶雷?
蛇窟所在的這片山對村里人來說很特殊,因為大家都知道這里是放蛇的地方,沒人敢來這里開墾荒地種莊稼,定期在村里與蛇窟之間的山腳下撒石灰硫磺粉,村里放生蛇是出于生態(tài)平衡的考慮。
如果把蛇趕盡殺絕,那么鼠患猖獗就難治了,到時候還得從外面花錢買蛇,貓比蛇貴,也更難養(yǎng),蛇這東西滑不溜秋,能下水,能鉆洞,能上樹,耗子能去的地方它都能去,是治理鼠患的絕佳選擇。
有幾戶在蛇窟對面山上打理莊稼的人家,隱約覺得這聲悶雷是從蛇窟里傳來,但蛇窟外面并無異樣,隔得遠也感受不到地面的震動,持續(xù)時間很短,真就是一瞬,不消片刻又埋頭于田間,準備過冬的口糧才是今年的頭等大事,至于晴天霹靂,只要不殃及他們這些苦苦討生活的池魚,打與不打都一樣,打了多少也無所謂。
涂乘風磕了膝蓋,跑得太猛,有些喘不上氣,用手撐著一塊石頭大口呼吸,生怕自己心臟驟停,要是在這里休克暈過去,必死無疑。
后面那三頭無毛靈物暫時是顧不上他了,倒也不用太過擔心自身安危,但如果在此時休克,洞中本就氧氣稀薄,沒人給他度氣疏通氣管,會有性命之危,那條大蛇明顯不是兩只癩蛤蟆的對手,一心想著逃跑。
而那兩只癩蛤蟆在他家茅坑里小休幾日,真想拿他果腹,夜間沉睡,午時小憩,有的是機會下手,他這一身精瘦肉明顯不對兩只蛤蟆的胃口,估計是只吃像大蛇那種成精的活物。
看著三個靈異生物的打斗,涂乘風覺得有點像黑白無常在羈拿一只厲鬼,而他卻是那個把厲鬼招出來的引子。
現在細細想來,那兩只癩蛤蟆并不知道大蛇的具體所在,否則早就動手了,而他是整個村子里唯一一個敢壯著膽子進蛇窟的人,自己又是個無親無友的孤兒,整個村子里,唯一的孤兒,不管他是死了,還是病了,都不會引起村里人的注意。
最多就是以為他過不下去一個人的日子,出外闖蕩去了,自從父母走后,就頭七的時候有幾個老人進過他家門檻,之后就沒人再登門造訪了。
上一次有個老人勸他出山去大通城,也只是站得遠遠地同他說話,兩只癩蛤蟆不去別人家坑里蹲著,兩次丟進蛇窟,出來后還是只去他家茅房。
更讓他如夢初醒的是,涂乘風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一個愛財如命的人,怎么會產生抓蟒蛇發(fā)大財的荒唐想法,前幾日這個念頭在腦海里揮之不去,像著了魔。
那些回村的人說外面的城里人為了券養(yǎng)一頭老虎豹子豪擲百萬,似乎是專門說與他聽的一樣,涂乘風越想越覺得是那兩只品行不端的癩蛤蟆搞鬼,至于使的什么通玄手段,他這個凡夫俗子絞盡腦汁也不能窺探一二。
一縷青煙從涂乘風頭頂飄出,很微渺,就像常人站在太陽底下哈氣,肉眼難見,但又真實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