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醒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在山林中艱難跋涉許久,終于踏入了道教的地界。抬眼望去,一幅如詩如畫的美景映入眼簾。連綿起伏的青山似一條蜿蜒的巨龍,靜靜地臥在天地之間,云霧如輕紗般繚繞在山間,如夢似幻。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潺潺流淌,溪水撞擊著溪底的石頭,發(fā)出悅耳的聲響,溪邊繁花似錦,五彩斑斕的花朵在微風中搖曳生姿,馥郁的芬芳彌漫在空氣中,讓人心曠神怡。遠處,一座道觀靜靜坐落,宛如一顆遺世明珠,正是清風觀。
這座清風觀規(guī)模雖不大,卻散發(fā)著一股超凡脫俗的清幽氣息,仿佛與塵世的喧囂隔絕。道觀的圍墻由青磚精心壘砌而成,每一塊青磚都歷經歲月的摩挲,散發(fā)著古樸的韻味。墻頭覆蓋著青灰色的瓦片,層層疊疊,排列得整齊有序,在日光的輕撫下,泛起柔和而靜謐的微光,盡顯古樸典雅之態(tài)。觀門上方,一塊黑底金字的匾額高懸,“清風觀”三個大字筆鋒剛勁有力,氣勢非凡,仿佛在訴說著這座道觀悠久的歷史與深厚的底蘊。
吳醒懷著忐忑又期待的心情,緩緩走近觀門。只見觀門口張貼著一張醒目的收徒告示,紅紙黑字,在微風中輕輕飄動,仿佛在向過往之人訴說著機遇的降臨。告示上寫明,清風觀廣納有志于修行的賢才,不論出身貴賤,只要一心向道,皆可前來一試。吳醒看到這則告示,心中不禁一動,他正急切地渴望尋得一處安身立命之所,同時也期望借助道觀的資源恢復武功,這或許就是命運賜予他的一線生機。此時,觀門口已聚集了一二十人,他們或神色緊張,眉頭緊鎖;或滿臉期待,眼中閃爍著光芒,都在滿心期待著這場改變命運的收徒測試。吳醒默默走到隊伍末尾,眼神中既有對未來的憧憬,又隱藏著一絲不安,他深知自己身負冤屈,如今武功盡失,只能小心翼翼地把握這難得的機會。
不多時,一名身著青色道袍的年輕道士自云房步出。他面容清俊,神色恬淡,手捧一方三足小玉鼎,鼎中燃著一縷淡青色的“問心香”。這是南方道門最常見的“試靈”之法:香名“問心”,以嶺南風藤、紫霄楓芽九蒸九曬而成,遇真氣即變色、遇雜念則搖曳。凡新入門者,須以掌覆鼎口,默運內息,香色便可顯出資質高低——碧青為上,淡青為中,微青為下,若無色則視為凡骨。
道童唱名,諸人魚貫而上。輪到吳醒時,他心里微緊:魔氣盡散,如今與凡人無異。穩(wěn)了穩(wěn)心緒,他將右掌輕輕按在玉鼎之上,屏息凝神。鼎中青煙先是一動不動,仿佛凝滯,片刻后才極勉強地浮出一抹極淺的青影,如殘葉點水,轉瞬即散。年輕道士見狀,眉梢只微微一動,旋即恢復如常,溫聲唱道:“吳醒,淡青一痕,暫錄外門?!?p> 就這樣,吳醒垂目退下,暗松一口氣——淡青雖淡,卻非無色,總算保住了外門“七弟子”的名分,也未露魔修痕跡。
入派之后,吳醒被安排學習清風派的基礎功法——清風訣。清風訣講究以柔克剛、以靜制動,修煉之時需心無雜念,平心靜氣地引導天地靈氣入體。吳醒學習起來極為刻苦,每日天還未亮,他便早早起身,來到庭院中,迎著初升的朝陽打坐修煉。清晨的庭院,靜謐而祥和,淡淡的晨霧尚未完全散去,花草上掛著晶瑩的露珠,在陽光的映照下閃爍著微光。吳醒雙腿盤坐,雙眼微閉,口中念念有詞,努力按照口訣的指引,感受著天地間靈氣的流動。夜晚,萬籟俱寂,他伴著如水的月光,在靜謐的房間里反復鉆研口訣的要義。房間里燭光搖曳,他時而皺眉思考,時而喃喃自語,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jié)。隨著時間的悄然流逝,他漸漸適應了清風派的生活節(jié)奏,也慢慢融入了這個全新的集體,成為了一名身著青色道袍的青色系弟子,開始在道觀的各個角落穿梭忙碌。
在清風派的日子里,吳醒始終未曾忘記自己的使命。他時常向同門打聽黑衣女子的消息,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的線索。無論是在與師兄們一起清掃庭院時,還是在與師弟們一同挑水砍柴的間隙,他都會裝作不經意地詢問:“你們可曾聽聞江湖上有一位身著黑衣、武功高強的女子?”然而,每次都是滿懷希望地詢問,卻失望而歸,那黑衣女子仿佛人間蒸發(fā)了一般,毫無蹤跡可尋。但吳醒并未因此而氣餒,反而將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修煉之中。他深知,只有強大自身,才能有機會揭開真相,洗清冤屈。
一日,清風觀后山練武場,晨霧未散。
大弟子齊修遠正用金絲劍穗的佩劍削斷一根木樁,二弟子柳寒舟搖著描金折扇點評。六弟子錢滿倉氣喘吁吁地抱著水桶跑過,被齊修遠伸腳絆得摔了個跟頭。
齊修遠(嗤笑):喲,老六,這水桶比你還沉?要不要師兄給你換個繡花針練練?
柳寒舟(用扇柄戳了戳錢滿倉肚子):到底是窮苦出身,連點靈氣都塞不進這滿肚肥油里。聽說新來的老七也是個沒根腳的?
?。▍切驯持窈搪愤^,聞言頓了頓,默默放下柴火行禮)
吳醒:見過兩位師兄,柴房缺松木,我先去——
齊修遠(長劍“叮“地一聲釘在吳醒腳尖前):急什么?正好老六這廢物缺個陪練,你們一個柴房雜役一個伙房燒火的,倒是般配。
?。ㄥX滿倉漲紅了臉攥緊拳頭,吳醒卻突然笑了)
吳醒:那便請六師兄賜教。
(十招后,錢滿倉“撲通”栽進泥坑。圍觀的外門弟子一陣哄笑。)
弟子甲:喲,這新來的原來帶藝投山,難怪能贏老六。
弟子乙:可惜再厲害,也只是個砍柴的雜役。
?。R修遠把劍回鞘,故意踩住錢滿倉掉在地上的水桶。)
齊修遠(淡淡):老六,輸了就認。去,把柴房今天的濕柴全劈了,劈不完就別吃晚飯。
柳寒舟(搖扇):順帶把師兄們的夜壺也涮了。窮人家的孩子,干這些最拿手。
?。ㄥX滿倉咬牙,沒吭聲。吳醒撣了撣袖口泥點,上前一步。)
吳醒(朗聲):兩位師兄,按清風觀舊例,陪練受傷,勝方需代勞三日雜務。我自愿幫六師兄劈柴,至于夜壺——
(他看向柳寒舟,笑得溫和)
吳醒:二師兄風雅人,若肯把扇子借我擋臭,我一定涮得比扇子上的描金還亮。
?。ū姷茏颖镄Α}R修遠瞇眼,柳寒舟扇子一收,冷哼轉身。)
時光匆匆,一年后,清風觀后山空地。
銅鐘三撞,松煙裊裊。觀主、三位長老、十余執(zhí)事分列高臺;臺下外門弟子密密匝匝,青衫如浪。
“今日只決一件事——誰能拿到那唯一的內門玉牒?!?p> 執(zhí)事長老以真氣送聲,朗朗滾過山谷:
“年考規(guī)矩照舊,抽簽輪戰(zhàn),最后一炷香后仍屹立者——入內門!”
人群里立刻嗡嗡作響。
弟子甲(掩嘴):這還用比?齊師兄去年就半步內門,家里又捐了三百兩黃金塑三清像。
弟子乙:聽說昨夜二師兄還給他送了一瓶“凝罡丹”呢。
弟子丙:噫,快看,那個砍柴的老七也進了決賽!
弟子丁:嘖,黑馬再黑,也抵不過真金白銀。
——試劍臺東側——
錢滿倉抱著一只油包紙的燒雞,擠到吳醒旁邊,滿頭汗珠亮晶晶。
錢滿倉:小七,雞腿我提前撕好了,待會兒打完趁熱吃!
吳醒(用指背替他擦了把汗):六哥,再信我一次,今天以后,沒人敢讓你劈三百斤濕柴。
錢滿倉(咧嘴,缺了角的虎牙閃光):我信!可要是打不過……咱就半夜翻墻下山,我藏了十兩碎銀,夠咱跑路!
吳醒失笑,拍拍他肩膀,轉身登臺。
——臺上——
齊修遠早已抱劍而立,一身錦邊青袍被山風吹得獵獵作響。
齊修遠(抬下巴,聲不高,卻足夠讓前排聽見):老七,你現在滾下去,還來得及。
吳醒(拱手,語氣溫良):大師兄,我替你新編了劍穗,斷劍重接,總該有條像樣的穗子配。
齊修遠眸光一沉,心里冷笑:——待會兒讓你連求饒的嘴都張不開。
銅鑼再響,擂臺法陣升起淡青光幕。
第一招,齊修遠便不留手。
“驚鴻十三劍·破云”——劍光如匹練,直取吳醒咽喉。
吳醒滑步,“風柳十三搖”連閃七影,袖口里卻透出一抹赤紅。
劍風擦頸而過,割斷他一綹頭發(fā),發(fā)梢竟瞬間焦黑,似被火舌舔過。
弟子們驚呼。
弟子戊:那是……火勁?
弟子己:清風訣哪來的火?邪門!
齊修遠借劍勢回旋,左手暗掐劍訣,袖中一縷“迷神砂”隨風灑出,肉眼難辨。
齊修遠(心聲):閉眼吧,瞎了眼,看你怎么躲!
白霧撲面,辛辣刺目。吳醒果然閉眼。
下一瞬,所有弟子只聽到“嗤啦”一聲裂帛——
吳醒左肩衣袍被劍鋒劃開,血珠濺在試劍臺青石,竟“噗”地化作赤紅火點,像點點朱砂。
錢滿倉在臺下失聲:“小七!”
吳醒閉目,耳廓微動,聲音極輕卻極穩(wěn):
“風來左腋三寸,劍走偏鋒?!?p> 他右掌忽然翻出,掌心像托起一彎滾燙新月。
“焚風斬!”
轟——
赤青交纏的半月形罡勁脫掌而出,一路劈開迷神砂霧,也劈開齊修遠的劍幕。
齊修遠胸口如遭巨錘,身形倒飛三丈,撞碎護欄,佩劍“蒼瑯”一聲斷成兩截。
斷劍落地,劍穗果然是吳醒昨夜親手編的那根——此刻被火勁灼得半焦,諷刺至極。
全場死寂,只余風聲獵獵。
執(zhí)事長老怔了半息,才以真氣高宣:
“吳醒,入內門!”
觀主微抬手,一縷清風托住搖搖欲墜的吳醒,替他止了左肩流血,溫聲道:
“修行先修心,你很好,卻也要記得留一分火,溫己,不焚人?!?p> 吳醒俯首:“弟子謹記。”
——臺后暗處——
齊修遠被同輩扶起,低頭咳出一口血,眸底怨毒濃稠。
齊修遠(心聲):小雜種,內門里多的是“意外”。今日之恥,我要你拿命來償!
——人群炸開鍋——
弟子庚:一年內從劈柴雜役到內門?清風觀五十年未有!
弟子辛:可那一掌……若沒留手,大師兄怕是肋骨全碎!
弟子壬:更可怕的是,他先閉眼破招——聽風辨位練到這種程度,還是人嗎?
錢滿倉顧不得旁人,攀上臺邊,把油紙包的雞腿往吳醒手里塞。
錢滿倉(帶著哭腔又笑):兩條雞腿!一條給你補傷口,一條慶祝!
吳醒(咬下一口,含糊笑):六哥,說好的,今晚咱不劈柴,我請你喝觀里最好的松醪。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吳醒回眸,正對上齊修遠殺機未斂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