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普照,給這蕭瑟的秋末帶來為數(shù)不多的溫暖。
蕭然冷眼看著院外的某個避風角落,那里的石桌旁擺著一把不知從哪里搬來的藤椅,楊修正舒適地坐在上面,閑適地喝著茶水。
林瓏正像老鼠般不斷地將靠窗茶臺上的點心往搬,一點一點地放到那石桌上,臉上笑意盈盈。
因為記恨著林瓏打了自家小妾且沒給自己留任何顏面的事,孫堂很是識眼色地給某人上著眼藥,“您瞧,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楊太醫(yī)帶來的貼身侍女呢,得虧您大度,沒有罰她?!?p> 蕭然的冷眼從左到右直接照轉移到孫堂的臉上,“你還有四天。”
這話淡得沒有任何情緒,卻讓孫堂很是自覺地一個縮身縮到了案卷桌前,雙目無神地翻了翻案卷,他又小跑到了院前,對著門前的小六吩咐道:“去,把常家公子找來問話,今天必須找到。”
領了吩咐的燕小六轉身便快速出門。
吩咐完的孫堂轉頭看了看院中林瓏那殷勤的身影和蕭御史那冷然的表情,毫不猶豫地扭頭出了院門。
等燕小六將常家公子帶來時,院中便只剩了窗內(nèi)安坐的蕭御史,楊太醫(yī)所坐的藤椅上已經(jīng)換上了滿頭銀針的林瓏,楊太醫(yī)站在窗前與蕭然說著什么。
燕小六對著常家公子一揚首,示意其到石桌前,“常家公子常有利已經(jīng)到了?!?p> 常有利一眼瞧見石桌后的窗戶里面身著官服的蕭然,很有眼色地就往案卷室大門行去。
沒走兩步,后衣便被燕小六給拉住,“窗外面這個才是召你來的人?!?p> 常有利略顯尷尬地往林瓏處走了幾步,向著一身青色長衣的楊修揖手,“草民見過大人?!?p> “撲哧?!绷汁嚤欢盒?,滿頭銀針亂晃。
楊修一臉無奈地看著林瓏,“你悠著點?!?p> 林瓏不敢亂腦袋,手臂輕輕抬起,合谷穴上又是一根銀針耀眼,她輕啟雙唇,“這邊,請坐?!?p> 常有利這才認真看向了林瓏,一雙大眼囧囧有神,瓊鼻直挺,唇不點而紅,看著實在是不像生病的樣子,他滿面疑惑地坐在林瓏對面的石凳上,“姑娘是?”
鑒于太陽穴上的銀針,林瓏不敢有大幅度的表情,面皮不動的她雙唇微翹,眼露善意,“衙門里新來的捕快,聽命與你聊聊?!?p> 這話讓常有利十分警惕,從來沒聽說過這縣衙里是有女子的,而且她的穿著并非衙門里的捕快服,反而倒有點像是婢女服飾。
“時間也夠了,我?guī)湍惆厌槹瘟?。”楊修說著話,已經(jīng)走過來伸手替她將針一一拔除。
一身輕松的林瓏坐直了身子,感覺無恙后這才起身窗前伸手到里側的茶臺里倒了一杯熱茶,輕輕放在了常有利身前,“喝杯熱茶,不用緊張?!?p> 隨著那杯一起來的還有蕭然和楊修的側目,常有利更緊張了,他慌張起身道謝,不經(jīng)意間差點打翻茶水。
林瓏嘆氣,無奈轉身回看那窗前兩尊金尊玉貴,儀態(tài)萬千的真佛,“兩位大人還請注意下,不然我還沒開始問話,他就被嚇得回不了話了。”
這話一出,蕭然收回了目光,楊修也走進了內(nèi)室,常有利頓覺全身壓力一松,終于握住了面前石桌上的茶杯,將壺中茶水一飲而盡。
林瓏安慰,“身為男子,對著這兩位無論是長相還是地位學識,均在自己之上,確實挺有壓力,這我理解。”
常有利手一頓,只覺更受打擊,他望向眼前的這位姑娘,長得挺聰明,可是說出的話著實有點讓他不痛快。
可是他不敢有任何不悅的表情,方才窗內(nèi)那位年輕大人的眼神實在是太過于懾人,明明是輕輕一瞥,可他就有如千斤擔子扛在肩頭記他直不起身。
林瓏已經(jīng)去了內(nèi)室,將一疊子案卷拿了出來,卻并不打開,只是輕輕放在身前的石桌上,“你半年前被綁架過一次,要了贖金兩千兩,是嗎?”
常有利不知道林瓏說這些是什么意思,只能據(jù)實開口,“是的?!?p> “能把當時所有的情況再復述一遍嗎?”
常有利心中不樂意,卻不敢不從,“當天酉時末我去慶豐魚莊吃飯,飯后遇到了幾位友人,便一起去了后面百花樓里喝了點酒,亥時末找了輛馬車回去,馬車行到臨河街時便被人攔停了馬車,然后我就被打暈了,等我醒來就被關到了一間空房子里,從頭到尾,我都沒見過綁匪長什么樣?!?p> 他的雙眼直直的看向林瓏,努力表達著自己的真誠。
林瓏同樣報以回視,“當晚喝的酒多嗎?”
“多。”常有利回答的毫不遲疑。
“有多少?”
“……”常有利深思了片刻,“約莫有幾壺,總之我上車的時候已經(jīng)暈乎乎的了?!?p> 林瓏毫不在意地開口,“暈乎乎的,你還記得是亥時末?”
常有利眼中閃過慌亂,“應,應當是吧,出門的時候聽到有人這么說?!?p> 林瓏不再追問,“嗯,說說你被綁架的那間空房子,里面是什么情況,或者在里面能聽到什么?”
常有利的雙眼轉向地面,“地上有枯草,窗戶略有些破碎,門外窗外都有人把守,其它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了?!?p> “我相信你說的都是真的,不過那些綁匪們會相信你來了衙門一圈后,什么都沒交待就被我們放出門了嗎?”
常有利猛然抬頭,“你說什么?”
林瓏輕笑,“別緊張,我只是覺得你和他們是一伙的而已?!?p> 這話說得就如同聊著家常一般,常有利雙眼睜大,猛地起身,“你沒證沒據(jù),憑空誣蔑,我要找孫大人講理。”
“請便?!绷汁嚭敛辉谝?,老神在在的繼續(xù)開口,“第二個被綁架的是云家公子,好像與你關系不太好?!?p> “你想說什么?”常有利望著林瓏的雙眼充滿著警惕。
“我勸你還是說實話,不然更爛的猜測我都能想得到,而孫大人現(xiàn)在被御史勒令七天破案,想來他很愿意從你口里知道點內(nèi)情?!?p> “這么多人被綁架,你憑什么懷疑我?”
林瓏揚了揚手中兩張一模一樣的供詞,“時隔半年之久,便是你背篇文章也不能保證一個字都不錯,何況這第一張供詞是你當時說出來的,時隔半年你居然還能說得一模一樣,這不得不讓我懷疑你是提前精心準備過。”
常有利面色終于變了,雙眼緊緊的盯視著林瓏,她到底知道什么?
“明日里中秋,你不想在牢里過吧?”林瓏淡淡輕描,仿似在說著面前的茶涼了。
說到這里,常有利的嘴反而閉緊了,雙眼視死如歸的望著石桌面。
林瓏抬眉,“不給你點好看,看樣子,你是不會招的了?!?p> “小六子。”
本就站的不遠的燕小六即刻上前,戲感十足的開口,“來了,您有何吩咐?”
林瓏招手示意燕小六靠近,待燕小六靠近后,她以手遮面湊近燕小六的耳旁說著什么。
這番話讓常有利心中惴惴不安,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頻頻點頭的燕捕快,那眼神著實讓他覺得詭異。
“好了,趕緊去吧,記著讓秋捕頭快點。”
“是。”燕小六溜得很是快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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