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有沒有興趣做兒科科長？

　　“宋教授，來，坐。”杰西克森泡了兩杯茶，一杯放在宋蘇妍面前。

　　宋蘇妍笑了笑，應(yīng)聲坐下。

　　“是這樣的，我想問一下妳有沒有興趣做兒科的科長？”

　　宋蘇妍腦袋瞬間打結(jié)了一秒鐘。

　　兒科里目前分成了兩派，國內(nèi)派的陳教授以經(jīng)驗為主帶領(lǐng)兒科部分醫(yī)師，以及從國外回來的文教授以新技術(shù)為主帶領(lǐng)另一部分的醫(yī)師。

　　兩派人馬都在明爭暗斗著兒科科長的這個人選。

　　宋蘇妍和部分醫(yī)生處于中立，但不代表別人把她當(dāng)成中立，陳教授那派的其實很針對她，只因為她是華人，四舍五入算是個海歸。

　　但她是真的沒興趣爭奪這個名利之位的，院長這是要把她卷進來？

　　“院長為什么突然間……”她這樣其實跟空降部隊沒什么兩樣，還是很令人厭惡的那種空降部隊。

　　只見杰西克森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妳有這個資格?！?p>　　確實，以能力來說，宋蘇妍碾壓一切。

　　但這個位置要得不只是能力，還有夠多的交際手腕。

　　宋蘇妍面色如常，但心中已經(jīng)有了些猜測。

　　果然，下一秒杰西克森就開口：“是這樣的，你有聽說過克利威爾導(dǎo)演嗎？”

　　當(dāng)然，雖然并非世界聞名，但這位導(dǎo)演近幾年得獎作品頗多，在新聞版面上也占了不小的位置。

　　宋蘇妍點點頭。

　　“他的女兒，被診斷出性聯(lián)遺傳型低磷酸鹽佝僂癥合并腎功能衰竭。”杰西克森嘆了一口氣：“腎功能衰竭是她小時候多囊性腎臟病的并發(fā)癥，已經(jīng)求助過很多醫(yī)院，但都不敢收?！?p>　　也是，這兩種先天疾病任何一種都是棘手，但她卻同時有兩種。

　　老實說，對低磷酸鹽佝僂癥，她見過的案例真的很少。

　　杰西克森的意思很明確，希望她收下這個病人，他許諾她科長之位。

　　“你是這方面的權(quán)威，我知道妳不喜歡出風(fēng)頭，但能幫那位導(dǎo)演，對妳有益而無害。”

　　杰西克森看得出來，克利威爾是無路可走才會請他幫忙，否則以宋蘇妍的個性，沒人會這么找上他牽線。

　　宋蘇妍當(dāng)然知道院長什麼考量。

　　用科長之位作為報答，希望宋蘇妍接下這個棘手的病患，這樣一來，他只用一個職務(wù)，換取到了一個人情，穩(wěn)賺。

　　但要是她接下科長，就代表之后的路是無止境的虛與委蛇，無止境的明爭暗斗，無止境的猜忌。

　　說實話，她之所以沒跟趙寒澤在大眾面前公開，有一部分原因也是這樣。

　　她非常不擅長處理這種人際關(guān)系，每一個話語和決定都會牽動每個人所重視的不同事物，即便長期跟在趙寒澤身邊，她對這種事依然一竅不通。

　　況且這個病人也是非常棘手，她能充分理解為何地區(qū)醫(yī)院不敢收治。

　　但既然她人就在總院，且醫(yī)師救治病患天經(jīng)地義，有何理由不收呢？

　　“院長，病患我收，但科長就免了?！彼翁K妍想了想。

　　“科長這件事妳別那么快下結(jié)論！”杰西克森拍了拍她的肩：“回去想一想再決定?！?p>　　一方面是不想欠她人情，另一方面，他覺得這個位置宋蘇妍來坐，是完全有資格的。

　　-

　　在院長的提議當(dāng)晚，趙寒澤人在飛機上，他要臨時飛一趟法國處理公司緊急的事情，兩人時區(qū)差太多，她打算等他回來再好好討論這件事情。

　　但也不知為何，從第二天開始，她就有意無意的聽到某些風(fēng)聲。

　　討論她的也有，阿諛奉承的也有，甚至是文教授和李教授陣營里的人，對她都有些仇視。

　　她不笨，知道杰西克森那天的提議，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傳出去了。

　　杰西克森不會做這種事，他還在等著李教授和文教授對他奉承著爭奪科長之位，哪會舍得放棄最后一點能享受兩人好處的機會。

　　肯定是有人聽了墻角，還沒聽完整。

　　這幾天，她走在走廊上，都能有意無意地聽到他人的議論聲。

　　宋蘇妍心中冷笑，要是在分部，小咪一定第一個毫無保留的找她問清楚，大家絕對不會在當(dāng)事人未發(fā)話前就開始自己建立起圈子來講話。

　　“宋教授?！弊≡横t(yī)生向她走來：“三床的病患血壓值有些異常?！?p>　　該做的工作她還是得做，宋蘇妍點點頭，一邊詢問更詳細的檢查結(jié)果，一邊跟著住院醫(yī)師走去。

　　三床的小病患是因為先天性多囊性腎臟病入院，當(dāng)初在孕期超音波照時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腎臟不正常腫大的現(xiàn)象。

　　宋蘇妍看著床上的孩子，這個孩子是她轉(zhuǎn)到總院之后的第一個患者，他切除了單邊腎臟，另一邊腎臟狀況也不太好，仍在等待腎臟移植。

　　進行過一輪檢查后，宋蘇妍盯著孩子的臉蛋，他望著宋蘇妍，天真地露出一抹笑顏。

　　也許是母性本能，宋蘇妍忍不住勾了勾唇，心里卻有些酸澀，小小年紀(jì)就得承受這么大的病痛，老天為何要和這么可愛的孩子開如此殘酷的玩笑！

　　她突然發(fā)現(xiàn)他嘴唇有些偏紫。

　　拿起聽診器，在孩子小小的胸口聽了幾分鐘，聲音很不明顯，但她還是能捕捉得到。

　　“有心雜音?！彼櫫税櫭碱^：“照一下2D?！?p>　　在孩子被安排做檢查的同時，宋蘇妍走到茶水間想泡杯茶來喝，而此時李瑩雪正好也推開了門。

　　宋蘇妍對著她點點頭以示招呼。

　　二月的舊金山正處于冬春之交，她身穿薄長袖緊身毛衣，白色絨褲，外面套上了分明是象征醫(yī)者一般神圣的長袍但卻公認丑得像浴袍的白袍。

　　這樣都能被她穿出模特走秀般的氣質(zhì)。

　　李瑩雪心底沒來由的有些生氣，這世界上怎么就是有人能輕松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宋蘇妍，聽說妳要爭科長？”李瑩雪毫無修飾的直戳了當(dāng)。

　　“我沒這么說?！彼翁K妍挑了挑眉：“哪聽來的？”

　　“我怎么會知道！”李瑩雪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別怪我沒告訴妳啊，妳要是敢爭這個位子，李教授和文教授鐵定不會放過妳。”

　　李瑩雪繞開宋蘇妍的身子，自顧自的拿起一包即溶咖啡，接著按下熱水。

　　看著她這樣，宋蘇妍非但沒有覺得她沒禮貌，反而還有些喜歡她這麼直白的提問。

　　“當(dāng)然，除非你有過人的背景?！彼闷饠嚢璋?，看了一眼宋蘇妍：“否則……”

　　那兩個字都還沒講完，李瑩雪卻瞄到了她身下原本是雪白色的絨褲染上了一抹腥紅。

　　“妳在流血??？”

　　“什么？”宋蘇妍還沒意識到。

　　李瑩雪嚇了一跳，但立刻恢復(fù)鎮(zhèn)定，她隨意將茶杯放在桌上，下一秒拉了一把椅子讓宋蘇妍坐下，接著打電話找人幫忙。

　　直到宋蘇妍腦袋矇著被李瑩雪安置好，她才回過神來。一回神，就忽然感覺小腹有一陣下墜感，伴隨著輕微的疼痛，低頭一看竟有些帶血絲的水從身下流出。

　　宋蘇妍心臟一縮，是流產(chǎn)先兆。

　　“他們怎么不跑快點??？”李瑩雪推開茶水間的門，外面依然人流密集，但沒有半個白袍或身穿護士服的人經(jīng)過。

　　“妳懷孕了？”她望了望里頭的宋蘇妍，一臉不可置信。

　　宋蘇妍點點頭，面色蒼白。

　　李瑩雪一把抓住她的左手，拉開衣袖，三指放上，皺了皺眉，她的脈搏不穩(wěn)。

　　“撐著。”她健步如飛，率先沖到護士站叫人。

　　醫(yī)生帶著擔(dān)架到達時，宋蘇妍的臉早已毫無血色，不知道是被嚇的，或是身體出問題了。

　　婦產(chǎn)科和急診的醫(yī)生趕到，評估過后就直接將宋蘇妍推入了手術(shù)室。

　　宋蘇妍的事情，驚動了杰西克森，他趕忙往手術(shù)室外面等待，一邊打聽宋蘇妍的老公，卻發(fā)現(xiàn)根本沒人知道一點消息。

　　杰西克森電話打到分院，只聽說宋蘇妍有老公，但沒人知道怎么聯(lián)系。

　　等待宋蘇妍被送出手術(shù)室轉(zhuǎn)入病房，所有人的心里早已轉(zhuǎn)過千層萬緒。

　　杰西克森的從頭到尾都站在手術(shù)室外等待，讓許多人對宋蘇妍科長之位有了猜測，某些不牢靠的墻也都開始了搖搖欲墜。

　　李瑩雪坐在手術(shù)室外家屬等待的走廊上，沒有進到里面和眾人焦急等待，反而靜下心來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宋蘇妍雖然才來到總院沒多久，但她原本的名氣和頭銜都很響亮，加上本人脾氣和旬貌美如花，連女人看了都要自嘆不如。

　　而她也因此陷入了嫉妒的漩渦之中。

　　但總院很大，除了宋蘇妍身邊的同事，或是有在關(guān)注她的人，這個消息也不算傳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