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到生命盡頭的杜雨潤:
你好!
我是33歲的杜雨潤。
我想象不出你的樣子,也許蒼老如松,也許尚年輕,但可以確定一件事兒是,你的生命馬上就要終結(jié),你就要離開這個世界。
我大概預(yù)測得出,你的一生,感性時熱如火,理性時寒如冰,時而幼稚地像個孩子,時而冷靜地像個神。你時而走歧途,時而趟大道,你自私又無私,慈悲又冷漠。時而有動機,時而無意義,時而豁然開朗,時而又陷入桎梏。
正如33歲以及33歲以前的我,過去的我們構(gòu)成了終焉之你。
我穿越時空同你交談,不是為了別的,而是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最最在乎你內(nèi)心感受的人,其實只有我。我不想評價你的一生,不想評估你在重大抉擇時做出的種種選擇,我更不會怪罪你為什么沒有好好選,我只是想在你生命即將結(jié)束的前一刻,讓時間停滯下來,在這個時刻,誰也陪不了你,誰也走不進你的心靈深處,除了我。
你說不出話來,似乎也不想說,對我的來訪,你平靜如水,很慶幸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你終于獲得了安寧。也許死亡對你來說,是一種永恒的歸宿,但那是你離開這個世界之后的體驗,是你的事,那時我們將永遠相隔。而我只是想問問你,你還記得在這有限的一生里,最讓你廢寢忘食的事情,是什么嗎?
沒錯,是寫作,當你寫起來的時候,當你敲擊鍵盤的時候,你忘了饑餓和疲倦,就算前一天一夜沒睡也沒關(guān)系,感性賜予你生命活力,不止是寫作,任何事,只要能賜予你感性的活力,你都會廢寢忘食,趨之若鷺。
最讓你感動的時刻是什么呢?
說來可笑,最感動的時刻,竟然都在你的想象中,你是我見過為數(shù)不多的,僅憑自己的想象,就能將自己感動到痛哭流涕的人。這些幻想?yún)s恰成了指引你前進的導航燈。當感性的力量枯竭,恢復(fù)理性時,你獲得了痛苦的力量,這力量能讓你置身困難區(qū)依舊面不改色。
愛與關(guān)懷讓你軟弱,享樂和縱情讓你迷失,面對孤獨,你心懷向往卻又望而卻步,你想要的,從來都是兩面性中較好的那一面。你做決定憑本能,跟著心臟走,你討厭內(nèi)心沒有喜悅,生活失去激情,你生命的動機,往往來自于自我索取和外在評價。
你不計回報地幫助過任何人嗎?
你做過讓自己真正感動的事是哪一件?
你最后悔的事是哪件事?
你最愛的人又是誰?
……
你有好好為你自己渡過這一生嗎?
你看著我不說話,不回答,也許你在回憶和思考,這些問題,沒到臨死那一刻,也許你從來沒想過。不,你想過了,已經(jīng)想了千百回。你之所以不告訴我,不過是因為,你不想讓我提前知道謎底而已。
看吧——你笑了。
我猜對了。
好吧——我懂了。
請你安息。
——杜雨潤寫于2021.6.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