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半個時辰,郎渡便帶了消息回來。
“啟稟王爺、郡主、少爺,今天在山腳下巡守的是居胥寨中有‘文軍師’之稱的榮逸的兒子,榮睿?!?p> “是他……”鐘離陽邈有些哭笑不得。
“來此之前我們也曾有所聞,榮逸是一位精通陣術(shù)的智囊,那么榮睿也如其父并如其名,是個睿智之人么?”嬋兒看到鐘離陽邈的表情,而猜測道。
“這個嘛,他倒的確很聰明,越是在與人的切磋過招中越能體現(xiàn)他活躍的思維。只不過在睿智之外,他更有著另一個不容忽視的特點……”
“什么樣的特點?”原涵問。
“好戰(zhàn)。如果是想從他守衛(wèi)的居胥寨前通過,通過的人必須按人數(shù)的一定比例和他交戰(zhàn)并勝過他。除此之外,別無他法?!?p> “怎么說?”
“請問王爺一行有多少人?”
“唔……十六人?!?p> “我們有六人,加起來便是二十二人。按照每五出其一的比例,除去余出的兩人,二十人需出四人和榮睿進行比武,且四個人都要得勝才行?!?p> “你的人里有幾人能勝過他?”嬋兒問。
“慚愧,只有我和郎渡尚有勝算?!?p> “也就是說,我們也得派出兩人陪榮睿練手了?”
“我想先看過榮睿的身手再作打算?!痹呎f邊有意無意地看了看嬋兒。
“一切全憑王爺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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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客棧,前往居胥寨的途中,馬車內(nèi)嬋兒問原涵道:
“剛才為什么看我?”
“人選由你來決定吧?!?p> “唔?”
“你想了解誰的身手,就借此機會觀察一番,不好么?”
“那么你不打算讓黯思和符辛出手……”嬋兒瞟了馬車車簾一眼,黯思、符辛此刻正在前面駕車。
“嗯。他們武功不夠高,比起一對一交手,更擅長戰(zhàn)場上的對陣打仗。而且出于私心我也不愿意他們受傷?!?p> “說起來,居胥寨明明也是蛇鼠一窩,我們怎么不像之前對付那伙山賊一樣把他們連鍋端?我知道僅憑井護他們是不夠,即使他們十人堪頂百人。但皇帝叔叔也對居胥寨的所為置之不理嗎?”
“怎么說好呢……在治國這個大層面上,不可以因小失大。放任居胥寨存在是維持平衡的不得已的做法。為了減少打破平衡帶來的更大的損失乃至傷亡,起碼暫時還有必要留下它?!痹ば慕忉尩?,“從小處看,是為了使我們孤國內(nèi)部隱塵軒、兵器世家東山鐘離苑以及居胥寨這三大勢力彼此抗衡達到穩(wěn)定。而通觀全局,則是保證各國能有數(shù)量、程度均相當?shù)慕α?。你在漠閣的時候不是對各國都有所了解了么?”
“嗯,關(guān)沭給我講過?!?p> “那從我們的鄰國說起,恒國之中比較有實力的門派有哪些?”
“慈岸寺、杳魔宮、太烏門、赤華兵器行?!?p> “維國呢?”
“拓跋家、弓箭世家公冶家……還有赫連舅舅算嗎?”
“赫連家當然不容小覷,不過算是朝堂、江湖參半吧?!?p> “易國,有漠閣、星壇、橘焰山莊、將軍幫,哦,還有你們說的袁家的人。奇怪,關(guān)沭怎么沒有對我提起過……”
“而夜國有連澀谷、兆旭鏢局和‘流’?!痹B忙打斷嬋兒的話以阻止她進一步的思索,說道,“試想,突然除掉居胥寨,是不是會引起難以估量的動蕩與騷亂?”
“是這樣啊?!?p> “不過對易國來說,少個將軍幫應(yīng)該無大礙吧?”原涵自言自語著,嘴邊噙起了一抹冷漠的笑容。
說話間,一行車馬已到了居胥寨山腳,唯恐天下不亂的好戰(zhàn)分子榮睿登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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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離兄,別來無恙啊?!睒s睿帶著一隊人馬浩浩蕩蕩地攔在了鐘離陽邈的前方。
“你也還是這樣興致昂揚?!辩婋x陽邈似乎對榮睿頗為了解,畢竟兩人也打過不少次交道了。
“今天這又是哪方客人啊,不是橘焰山莊的小姑娘呢?!睒s逸瞥一眼馬車,說道。
“是個老朋友,來家里作客?!辩婋x陽邈一語帶過,“非要老規(guī)矩不可么?”
“當然??雌饋?,這幾位都是好手呢,鐘離兄的高招我已領(lǐng)教過多次了,這次都讓給他們?nèi)绾??”榮睿一邊目光掃過井護、羅洞等人,一邊詢問鐘離陽邈的意見。
“這可不行,他們是我的客人,至少我也該分擔一半吧?!?p> “都算上,你們有多少人?”
“二十二?!?p> “那……又是你和郎渡?”榮睿皺了皺眉,“這樣好了,用你們兩人換他們之中再一人?!?p> “我沒有同意的理由……”
“無妨。”原涵在馬車中能很清楚聽到外面的動靜,于是在這時候插了一句,“只是若我們的三個人均僥幸勝了一招半式,那么回程時榮公子當直接放行。”
“好,一言為定!”榮睿笑起來,對身后眾人吩咐道,“都退后,騰出地方來!”
“為什么要答應(yīng)他?”嬋兒低聲問原涵,“我也很想看鐘離陽邈的身手的?!?p> “傻丫頭,鐘離陽邈的身手你在鐘離苑住上三兩個月還看不到嗎?而那十人可是難得有機會用出真功夫啊?!?p> “那么,在對榮睿身手毫無所知的情況下,我就隨便決定嗎?”
“這個嘛……快點先選出一個再說吧?!痹瓟[出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嬋兒嘆了口氣,吐出兩個字:
“云霧。”
“看來我們想法是相同的呢。”原涵很開心的樣子。
井護、羅洞、黃峰、云霧、安六、君吟、楊信、顏武、鐵陰、柒鴻十人,武功順序差不多和年齡排序相當。原涵對出自他手下的安六和顏武的武功路數(shù)自是捻熟于心,嬋兒只要從他那里了解就好,所以選擇在安六之上的云霧,一方面可以知道安六等人大致的武功水平,另一方面,對榮睿,也算是個保守的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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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涵兀自開心的時候,西桃已經(jīng)傳話給黯思,進而傳到云霧那里了。云霧聞言,一手拿起馬背上的刀,一手策馬緩慢前行,在榮睿正對面停下,一躍下了馬背。
榮睿揮退身邊之人,也徑自跳下馬來,眼中掩飾不住地興奮,平舉起手中長槍,當先沖上前,欺身向云霧胸口撩去。
云霧不慌不忙地抽出長刀,輕易就將榮睿的攻勢格開,同時再次揮刀全力劈出,刀與長槍交接之處哐啷作響,僅一擊便震得榮睿手臂發(fā)麻,連退了三步,才卸去大半的力量。
不過這反而更激起榮睿的斗志,只聽他冷哼一聲,雙手持槍,同時身形拔起,力貫槍身,長槍舞動直取云霧小腹。
云霧指向空中的刀尖微微一頓,身軀立即向后倒飛而起,有驚無險地避開了。
榮睿緊隨其步又是一招,長槍自下而上,沉猛無比地刺向云霧的胸口。他的攻擊有如疾風驟雨,不給對手任何喘息之機。
居胥寨一群人瞬間響起掌聲、呼聲一片,好似榮睿已將云霧擊敗。而原涵這邊,井護、羅洞等人則是淡然地觀望著,他們嘴邊的那抹笑意,可以稱之為,嘲諷。
不同于居胥寨眾人所想,云霧沒有再閃躲,而是往右前方斜上一步,手中長刀自右上向左下劈落。兩人刀與槍再度相交。緊接著,云霧將刀放倒,連同榮睿的長槍一起又從左往右橫掃一擊。這一招看似平凡,卻蘊含了上乘刀法的訣竅之一:
刀之擊殺,不招不架,經(jīng)取目標,橫縱回環(huán)。
因為長槍被長刀所制,完全派不上用場,榮睿倉促且狼狽地仰下身方才閃開,而這樣一來,長槍竟隨著刀的慣力自榮睿處脫手而出。
第一戰(zhàn),原涵一方輕松取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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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來了么,榮睿其實還有所保留的。”馬車內(nèi),嬋兒和原涵繼續(xù)竊竊私語。
“唔。這一場輸?shù)袅耍覀兒芸赡軙λ粢暂p心,接下來就有逆轉(zhuǎn)形勢的可能?!?p> “但是我可以肯定地說,他不如我?!眿葍赫{(diào)皮地眨眨眼。
“那么他們十人無論是誰都贏定了?”
“沒錯。”
“好,按你的意思來吧?!?p> “你很清楚我對什么感興趣,不是嗎?”這回換作嬋兒看好戲一樣地等待原涵的答案。
“……偷師。”
“只是取人之長嘛。”
鑒于嬋兒想學習柒鴻輕功絕妙之處的私心,第二場比試當仁不讓就是柒鴻上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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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睿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樣急切,先靜靜觀察了柒鴻一番,才穩(wěn)扎穩(wěn)打地出手。長槍平平刺出,表面平淡無奇,實則卻有他傾注的內(nèi)力在其中。
柒鴻顯然也看出了榮睿的戰(zhàn)術(shù),對他并無小覷,接連三劍一氣呵成化解了長槍上的力道。
正如鐘離陽邈所說,榮睿極具應(yīng)戰(zhàn)智慧,通過初步交手,榮睿心里已對柒鴻有了大致的了解——這個人和前一個人不同,在招式上的造詣沒有多驚人,或許他擅長的是別的東西。
基于這個猜測,榮睿握住長槍在柒鴻眼前快速移動,逐漸畫出幾個凄迷的殘影,這點點殘影距離柒鴻越近越向正中收縮,等接近柒鴻面前的時候,已經(jīng)形成了一堵密不透風的尖墻。
面對此情景,柒鴻先是身形微晃,片刻后腳下生風一般忽然加速,出人意料地也形成了多個殘影。
榮睿只覺得自己四周仿佛充斥著柒鴻的影子,于是停下手上的槍招,憑直覺往旁躍開近一丈遠,躲開了柒鴻從側(cè)面刺過來的一劍。待站穩(wěn)腳步,榮睿立馬又身形一轉(zhuǎn),揮動長槍,再次掀起漫天槍影。
而柒鴻的身形飄忽,有如鬼魅,幾乎足不點地就避開了。
“就是這個!”嬋兒隔著馬車車簾小聲驚喜地說道,“他看起來身形未動,其實是用一剎那的時間原地轉(zhuǎn)了兩圈,邊轉(zhuǎn)還要邊避讓榮睿的長槍。他是怎么做到的?”
除了嬋兒,黃峰等深諳輕功的人也有看出這一點的,只是還有幾人不知道卻同樣令人驚訝的一點,就是,柒鴻的輕功路數(shù)與四年前柒蕊躍上醉凰樓屋檐上之時所用的技巧如出一轍。
榮睿沒能看清柒鴻的輕功,也不像原涵,有嬋兒給他講解,但是他至少明白柒鴻的輕功很好,并且不是一般的好。
明白,可還是不甘心。
這一刻,榮睿干脆放棄了花俏的招式,而是槍尖筆直如矢地朝柒鴻刺去,出手之奇之快,也稱得上是匪夷所思了。
不過柒鴻比他更匪夷所思,又一次沒等榮睿看清楚,就閃到一邊去了。
然而,雖然榮睿依舊迷茫,黃峰也不甚猜透,嬋兒卻好像抓到了什么訣竅,對原涵露出會心的一笑。
第二戰(zhàn),榮睿認輸了,原涵一方再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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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戰(zhàn),楊信上場,沒有懸念也大敗榮睿。至此,原涵一方全面勝出,榮睿垂頭喪氣地讓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