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地一聲,琴弦微顫,鈴蘭嬌笑道:“這可奇了,這曲子鈴蘭可也頭回聽說。姑娘若是會彈,可否教教鈴蘭?”
展昭淡淡一笑,道:“聽聞姑娘乃是亦聰先生指腹為婚的娘子?”
莫鈴蘭又錚然撥了根琴弦,笑道:“大人是想聽場面上的話,還是場面下的話?”
“何解?”
莫鈴蘭嬌笑道:“場面上的話么,便是我與亦聰?shù)拇_指腹為婚,自小失散。幾年前方才偶遇,至于場面下的話么……這不過是鈴蘭拉恩客的眾多法子之一?!?p> “是么?”展昭淡然應(yīng)了,“可惜姑娘今后怕是要將這法子換給旁人了。”
“哦?大人此言鈴蘭不甚明了”
展昭有意沉吟良久,淡然道:“他死了?!?p> 琴聲錚然一響,莫鈴蘭一動不動,默然而坐,一炷香后方又嬌笑道:“真可惜,他可是鈴蘭的大恩客呢?!?p> 琉璃遙望她纖弱背影,深吸一口氣,冷冷道:“我不欲多言,只問你一句話:你可知玉如意在哪里?”
莫鈴蘭淡然一笑:“鈴蘭這里玉器甚多,可巧就是無有玉如意。倒教姑娘失望了。”
琉璃哼了一聲,冷然道:“你、以及你背后的組織還有玉如意背后的秘密我都不關(guān)心。我只想找回玉如意。所以我再問你一次,你可知玉如意在哪里?”
莫鈴蘭一顫,隨即緩緩轉(zhuǎn)過身,拉開紗帳,終于現(xiàn)出真容。
綠云堆鬢,膚若凝脂,桃萼淡妝紅臉,櫻珠輕點絳唇。繡鞋不動芳塵,瓊裾風(fēng)飄裊娜,最醒目是眉間一點朱砂,嫣紅如血,更稱得青眉如黛,碧眼盈波。端的是一個婀娜勝綠柳,嬌媚比芙蓉的天仙兒的人物。
“真美!”琉璃贊嘆道,“雖然我見過的美人也不少,但像你這樣的美麗也是少有。怨不得亦聰為你死而無憾?!?p> 莫鈴蘭微微一顫,定睛瞧了琉璃模樣,猛然一驚。琉璃敏銳地捕捉到一絲異樣,俏眉一揚:“你認識我?!”
莫鈴蘭搖首道:“鈴蘭失禮。只因姑娘與鈴蘭一位故人生得極為相像,認錯了人?!?p> “哦,是嗎?”琉璃不經(jīng)意道。
鈴蘭點頭淡然一笑,道:“她性子柔婉,眉眼間全無姑娘這般從容堅強。故而鈴蘭認得姑娘不是她。卻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琉璃看了她一眼,淡然答道:“我叫琉璃?!?p> 鈴蘭全身一震,隨即轉(zhuǎn)頭定定望向展昭,良久,輕輕一嘆,珠玉柔音已然生澀:“亦聰……真的死了?”
展昭輕輕一嘆,點點頭:“咬舌自盡……”
鈴蘭又一顫,卻強撐著不讓自己跌倒,面色蒼白地望著展昭:“他死前……可說過什么?”
展昭一嘆:“他只求我們千萬休來攪擾。只是玉如意尚未追回,展某不可放棄。”
鈴蘭咬唇不語,一番沉默之后輕嘆一聲:“可惜大人的確來錯了地方,亦聰并無將玉如意交予鈴蘭,鈴蘭亦真真不知那玉如意的下落。”
二人一怔,面面相覷,卻又聽鈴蘭道:“兩位請回吧,鈴蘭身體不適,不招待二位了?!毖粤T起身撩帳入內(nèi),默然無聲,
二人沉默了一會,琉璃起身嘆道:“如此我等告辭。姑娘還請節(jié)哀。”言罷自懷中掏出一個小小錦囊輕置案上,與展昭一道走了出去。
門外守著的小鴛兒好奇地望著二人背影離去,心不在焉地轉(zhuǎn)進門來,道:“此二人好生奇怪,姑娘,他們可有為難于你?”
鈴蘭遙望窗外燈火繁華,嘆道:“不是他們?yōu)殡y我。卻是我們大大地為難了他們……”
小鴛兒聽不甚懂,迷茫地瞅了鈴蘭一眼,目光落在案上的錦囊,又好奇道:“他們還給姑娘留了東西下來呢。小鴛兒幫姑娘瞧瞧?!币娾徧m默許,便將錦囊拿起打開輕輕一倒,一顆鴿卵大烏亮飽滿的黑珍珠便滾在了她的手心。
“天哎,這么大的黑珍珠?。 毙▲x兒禁不住驚呼道,“前幾日韓家當(dāng)鋪的老板送給秋云姑娘一顆黑珍珠,還不到這顆珍珠的三分大卻已是無價之寶,還鄭重其事地拿個鑲金嵌玉的寶盒盛著,小心翼翼送來。單這樣就叫秋云那屋的小鸚兒唾沫飛濺地炫耀了好幾日。若是教秋云姑娘瞧見姑娘得了這樣大的一顆還不嫉妒死她?”
鈴蘭默然回首,見那黑珍珠在小鴛兒青蔥指尖散發(fā)幽幽光華,嘆道:“想必是那位琉璃姑娘所贈。卻教鈴蘭如何擔(dān)得起?”
小鴛兒不以為然道:“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她既然愿意送,姑娘又何必與她客氣?”
鈴蘭見那小鴛兒喜得眉飛色舞,苦笑一聲:“你若喜歡便拿去吧。這種東西于我無用?!?p> 小鴛兒一怔,不敢相信道:“姑娘切莫說笑?!?p> 鈴蘭淡然道:“你跟我這幾年也甚為辛苦。我也沒旁的送你,這顆黑珍珠就送你做個念想。只是聽我一言,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若有機會還是速速遠離這等地方,用這黑珍珠換些銀錢,置些田地房產(chǎn),與你那阿牛哥平平安安過一輩子。也不枉我一片苦心。”
小鴛兒驚道:“姑娘何出此言?不論姑娘去哪里,小鴛兒都要跟在姑娘身邊服侍姑娘!”
鈴蘭淡然一笑,柔聲道:“不必。你自記得我的囑托,便不枉你我相知一場?!?p> 小鴛兒怔怔地望著鈴蘭,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人一路漫步,漸漸離了那暖風(fēng)香薰之地,卻依然一言不發(fā),二人皆自心事重重,茫然若失。便這般沉默不語地走了大約兩刻,琉璃猛然頓住叫道:“不對!”
展昭嚇了一跳,奇道:“琉璃,你說甚?”
琉璃扭頭看著展昭:“你可記得她初見我時一副驚訝模樣?”
展昭一怔,點頭道:“不錯,但她言道曾有一位故人與你極為相像之故。這難道不對?”
“這沒有不對,也很正常,但你可還記得當(dāng)她聽聞我叫琉璃之時的神情?”琉璃反問道。
展昭皺眉深思當(dāng)時情境:“乍看之下她只是略略一頓便轉(zhuǎn)向我。但細細想來,當(dāng)時她似有一震?!?p> “若我只是長得與故人相像,她驚訝也便罷了,為何我的名字亦能令她全身一震?!”琉璃越想越不對,驀然抓住展昭的領(lǐng)口叫道,“她知道我?。∷犨^我的名字。一定是凌鶴川!她一定認識凌鶴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