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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狗

第六十九章 一劍南歸,一劍北來

屠狗 屠龍氏 3584 2014-07-23 19:59:07

    江水之南有江州,江州之北有豫章郡,靖安縣名列其中。

  縣城北郊有一座不起眼的小廟,小廟里供奉著一尊石刻的臥佛,臥佛頭頂東墻,腳踩西墻,臥得十分辛苦委屈。

  佛前除了原本的住持老和尚,不知哪天起又多了一個年輕和尚。自他來后,這座自來佛廟的香火竟陡然興旺了許多。

  年輕和尚的眉眼分明都極普通,可任誰見了都覺其儀容脫俗有佛氣,甚至有人說十二大師乃是佛經(jīng)上有明文記載的明月蓮花相。

  據(jù)說十二大師的佛理極為精深,吸引得周邊數(shù)縣的信眾紛至沓來。不說本縣于縣尊與十二大師時常往來,就連郡城的老爺們也多有來訪高僧的。為此,地方上的士紳已經(jīng)在奔走聯(lián)絡(luò),要籌款將這間小廟擴建為寺了。

  冬日的某一天,于獲麟照例帶著家中老仆趕往北郊自來佛廟。

  讓他有些奇怪的是,十二和尚并沒有如往日一般早早地在廟門外等他,畢竟對于一位佛門宗師來說,碧血戈的氣息是那么特立出群,不可能隱瞞得住。

  廟門外只有那名稱呼十二為師叔祖的通誠老和尚,面上帶著幾分凄惶之色,見到于獲麟后忙雙手合十道:“見過于施主?!?p>  于獲麟問道:“怎么,十二大師竟不在廟中么?”

  通誠老和尚聞言竟有些猶豫,期期艾艾說不出話來。

  于獲麟怒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師叔祖說要去江邊見一個人,若是沒有回來,自不必等他。他走得急,詳情如何,小僧并不知曉?!?p>  于獲麟面上一驚,毫不猶豫地回頭向老仆說道:“你速速回去取我的官服官印,用官印將三班衙役捕快連同那三十馬步弓手盡數(shù)調(diào)來?!?p>  不等老仆答應(yīng),于獲麟抬腳就往江邊趕去。他一個弱質(zhì)文官,竟然行走如飛,絲毫不比江湖中的武夫稍慢。

  他急急地趕到江邊,卻沒有看到十二和尚喋血橫尸的情景,四下一望,就見江邊一塊青石上坐著一名身穿白色粗布衲衣的年輕和尚,頭頂并未及時打理,已長出了一層青茬。雖是如此,卻并沒給人邋遢之感,反覺這年輕和尚率真可愛。

  十二和尚身邊站著一個穿青衣背巨劍的魁梧漢子,一張國字臉上微微泛紫,方鼻大耳,虎鬢虬髯。

  于獲麟心中暗贊一聲:“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十二和尚結(jié)交之人真真不是凡類?!?p>  他正心中躊躇,不知是否該上去見禮,就聽十二和尚笑道:“于施主來得正巧,我恰與裴施主談起你呢?!?p>  于獲麟聞言,清癯的面容上也不由露出了一絲笑容,走上前道:“十二大師走得灑脫,倒讓我與通誠老和尚一場虛驚?!?p>  他看向青衣漢子,拱手道:“在下于獲麟,閣下容貌奇?zhèn)?,令人心折,不知高姓大名??p>  于獲麟是誠心相交,是以并未提及官位。

  青衣漢子鄭重回禮,答道:“在下江湖劍士裴洞庭,出身寒門,雖得門中師長扶持,亦不敢妄稱高姓大名。方才十二師傅正與裴某說起,言道于公乃是神器半主,他日必定謫仙帖上有名,裴某欽佩之至?!?p>  于獲麟聞言面色劇變,失聲道:“可是一劍摧破天門第二峰,立天臺山、開二龍峽的劍王裴洞庭?青衣……那自然是了!”

  他驀地想起一事,不待裴洞庭回答,繼續(xù)問道:“裴兄超拔不群,聽說是出自西湖劍宮這等名門,今日一看又與十二大師有舊,可也是尊奉敖執(zhí)政么?”

  此刻于獲麟心中已是閃過無數(shù)念頭:“裴洞庭能從十二和尚口中得知碧血戈與謫仙帖的事,可見二人關(guān)系匪淺,敖莽何德何能,竟能收服如此人物?”

  裴洞庭聞言一愣,見于獲麟眸光清正堅毅,竟是文官之中極罕見的剛烈性子,于是坦然答道:“在下恩師與敖公有舊,門人多有奉命助其成事者?!?p>  于獲麟看向十二和尚,問道:“十二大師,敖執(zhí)政位高權(quán)重,江湖中人供其驅(qū)策也算不得什么,只是在下一直不明白,以伽藍寺之超然,為何也要卷入這世俗紛爭?”

  十二和尚看了他一眼,搖頭道:你看到的只是表象,伽藍寺支持敖莽,只因他對我?guī)熥隽艘粋€承諾,換成其他權(quán)臣其實也是一樣的。此事牽扯太大,我亦只知曉冰山一角,幕后的下棋人,是那些只見于《圣章》之類古籍中的上古圣人,乃是真正的仙佛人物。周天之大,不過是一子之地而已?!?p>  于獲麟聞言,突然注意到了一個細微而有趣的差別,那就是裴洞庭稱呼敖莽為敖公,十二和尚卻是始終直呼其名,而自己,只是禮貌性地以官位稱呼其為敖執(zhí)政。

  三人立場如何,其實已經(jīng)一目了然。

  他皺眉道:“由今日上溯數(shù)千年,遍翻史冊亦不可見上古圣人現(xiàn)世的記載,人力有時而窮,當真能長生久視么?”

  十二和尚眼簾低垂、雙手合十,良久方道:“是二是一,我佛無說。”

  *************

  中州,龍庭郡之南,雁丘山。

  最高峰羅浮頂上種著十二顆青松,終年青翠。每年開春,自南方歸來的大雁至此山而止,待更北方真正解凍后才肯繼續(xù)北上。

  天氣尚寒,大雁不見蹤影。

  羅浮頂上陳尸十九具,第七株青松下,吳二三血染衣冠。

  他旁若無人地靠在樹下,手中鐵劍的劍身上有兩道血線在蜿蜒游走。

  這柄原本無名的兇兵,如它的主人一般沉默無言,卻無人可以忽視,已被江湖中人起了一個猙獰形象的名字——赤螭劍。

  劍魔周遭數(shù)十丈外尚圍著不下百人,單論服色,可分辨出六七家不同宗門。

  “莫師叔,這劍魔竟能一口氣殺死十七名練氣高手,難不成已經(jīng)成就宗師?”

  一名年輕弟子面帶驚恐地看向門中長輩。

  那位莫師叔面容蒼老,手持一柄蛇形奇門劍,有著練氣巔峰的修為,聞言搖頭道:“以殺入道,哪里是這么容易靈感的?諸位,此子魔性已成,若是成就宗師,必將釀成江湖浩劫!一起上,殺了他!”

  說畢,他手腕一翻,已握住一柄寒光閃閃的飛刀。

  另外幾名領(lǐng)頭的年長人物相視一眼,又向門人使個眼色,不約而同掏出自家的獨門暗器。

  大家伙兒互相瞅瞅,有飛刀、利錐、袖箭、七星鏢、毒針,還有些奇形怪狀叫不出名號的,各自心底都禁不住升起一陣寒意。

  莫師叔眼珠一轉(zhuǎn),低聲道:“先把礙事兒的松樹砍掉!”

  眾人紛紛點頭,一手持兵刃,一手扣暗器,以一個半環(huán)形緩緩逼近,幾位練氣巔峰高手更是不計消耗地為自己套上罡衣。

  待離得近了,半環(huán)頂端兩人連揮數(shù)刀,將兩頭的兩顆松樹砍斷。

  包圍圈繼續(xù)縮小,又是兩顆老松遭了無妄之災。

  吳二三身形向右輕輕一晃又立刻回到原地,身體殘影存留的那個方向立刻暗器如雨下,將一顆老松撕咬得體無完膚。

  即將坐困而死的劍魔終于開口,一字一頓,斬釘截鐵:“天不殺吳二三,必大興殺戮以報天!”

  赤螭劍紅芒大盛,兩道僅有三尺長短的猩紅細線離劍而出,如蛇一般當空蜿蜒扭動,以極快的速度繞過這百余人的脖頸,即便是幾位練氣巔峰高手的罡衣,也沒能遲滯那兩條猩紅細線片刻。

  莫師叔睜大了眼,喉嚨中嗬嗬有聲,終于擠出幾個斷斷續(xù)續(xù)的詞句:“既有……劍氣……何不早……早……用?”

  吳二三看了他一眼,冷然道:“劍氣甚利,殺人太速,心中怨恨難平!”

  莫師叔發(fā)出了一聲似哭似笑的短促鼻音,頹然倒地,頸血染紅了胸膛。

  吳二三身背數(shù)創(chuàng)、劍氣耗盡,也跟著頹然坐倒。

  恰在此時,天空中突然傳來一聲兇戾鳥鳴,一道黑影自云頭直撲而下。

  已提不起劍的劍魔閉目待死。

  一個蒼老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小子,區(qū)區(qū)靈感初境能一路殺到雁丘山,還算不枉費老夫一番順水推舟的擺布安排?!?p>  吳二三霍然睜眼,寒光四射。

  天空中那道黑影已經(jīng)清晰可辨,不是兇禽,竟是一個頭發(fā)枯黃、臉上皺紋深深的老道士。

  “擺布安排?”

  吳二三輕聲重復了一遍,赤螭劍劇烈振動起來。

  老道士落到一顆松樹頂端,原本鼓蕩的袍袖垂落,顯出他瘦弱的身形。

  他居高臨下盯著吳二三的眼睛,嗤笑一聲,道:“莫會錯了意,這些湘戾王余孽本就要殺你,老夫不過是在江湖中廣布消息,引來利欲熏心之輩,給你這一路上添些可殺之人罷了。”

  吳二三掙扎著坐起,語氣冰冷:“我這一生遭遇疑點重重,老前輩若是知曉,吳二三身無長物,唯手中一柄劍還算鋒利?!?p>  老道士搖搖頭,揮手撣了撣道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塵,道:“我不能說,但有個人或許會告訴你,這也是你的機緣。”

  “誰?”

  老道士不再說話,突然飛身而起,探手向下一抓。

  吳二三眼神一凝,才要反抗,全身竟已動彈不得。

  年輕的劍魔被老道士如老鷹攫兔般一把抓住肩膀,整個身子不由自主離開地面。

  兩人越飛越高,竟是直入青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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